绯色の花
楔子：
作为为人类自由献上心脏的象征，
被艾伦那个小鬼称为是通往人类胜利之路的【绯色的花】，
我将它们种在我未来的坟墓前，
希望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看到它们绮丽的色彩，以及那遥不可及的耀眼的光辉。

正文：
一.
853年，人类与巨人的战争以人类的胜利结束了，战争结束距离现在也有十年了，远去了一场腥风血雨，人类以鲜血、肉体以及意志换来了期盼已久的和平安乐。
虽然战争已经远离，人类不会再有泪水，但是三个兵团仍然保留了下来，为了纪念这一段人类为了自由而反击的血泪史。
而作为三个兵团中战斗实力最强的调查兵团兵长的我却离开了备受人们仰望的调查兵团。
你问为什么。
因为战争已经结束了，
我的价值已然无法在兵团里延续了。
因为他们已经不在了，
我的价值还能以谁的眼睛来见证呢？

二.
863年，现在的我，仍和十年前没有变化，不，应该说只有外形和容貌没有变化而已。
经历了连我自己都无法数清的强力战斗，就算是被冠上【人类最强】光环的我，如今的身体也
渐渐无法支撑了。
咖啡喝得多了变会趋于无味，人类的肉体更是如此，之前超负荷使用肌肉，现在我已经能感受到身上的肌肉在以超于常人的速度退化。
终有一天，我会连咖啡杯都握不住，然后躺在床上，等待心脏停止跳动，这是何等的悲哀。
切，说到底【人类最强】也不过是人类啊。
更何况是战胜了黑暗与血腥，却永远失去了【光芒】的人类。

三.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回到墙内，回到王都，回到那个我曾经叱咤风云的地方。
因为之后我便会一直在那个广阔无垠的理想乡里生活下去，
带着着他们的梦想，一直存活下去。
我回到王都的事情没有告诉太多人，只是让曾经那个看见巨人吓得屁滚尿流现在却已经是调查
兵团团长的让·基尔希斯坦帮我安排了住处。
嗯？你说让看见巨人并没有没有被吓得屁滚尿流？
是吗，那么，那到底是曾经的谁？

五.
出于对故乡的思念，我伸手拂过高大宏伟的建筑物的墙壁，而后我不禁一阵后悔与恶心。
想念这种东西看来我还是不需要。王都的墙壁该清洗了。
转过下一个弯，我看到孩提时代的我经常去的那座桥。
当我还是个小鬼的时候，我经常去桥的最高处。
因为在那里看到的风景，天空高远，大地低垂，风语如歌。
我似乎能感觉到一种名为未来的东西。
但是后来在那里看到的更多的是如同蝼蚁般的人类的无谓的打斗，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过度的苛责。
你问为什么。
因为大多数的打斗都是我指使的。

六.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冬天，那时的我还没有成为王都痞子们的首领。
我躲在桥下的柱子旁取暖，呼出的热气在离开嘴的一瞬间便冷却了，我的双手感受不到任何温
暖，但是再冷也冷不过那颗被强迫承受了无家可归这个事实的心。
深冬的烈风加上融化在脸上的雪水，最终像是匕首一样，一下一下地切割着我的脸。
树枝上挂满了冰琉璃。
树枝因为难以承受重量的积压，最终断裂，落下。
冰琉璃也随之破碎。
啧，富有人家的夫人的宝石最终也会是如此。

七.
雪停了之后，街道上依然几乎空无一人。
我走出桥底，准备再去找一份临时的工作，填饱今天的肚子，虽然我知道希望就如同下雪天立刻就出太阳一样渺小。
“喂。。。伙计。。。”
虚弱无力的叫声让我止住了脚步，我向旁边一瞥，发现一个躺倒在垃圾桶旁的人。
“什么事。”别人的事我不想掺和太多，但还是问了一句。
“求求你。。。杀了我。。。”他在地上蠕动了一下，闭上了已经青紫的眼皮。
我不禁蹙了一下眉，这样的玩笑在快要杀死人的冬天里开一点乐趣也没有。
“求你了。。。我已经没救了。。。我不想再被病魔折磨。。。不想再忍受这饥饿。。。我终归要死。。。求你。。。提前帮我了结了这一切。。。我已经无法承受。。。求求你。。。”
……
鼻子上一片冰凉，我抬头望去，雪又开始下了。
插在那人心脏位置的是我随身携带的匕首。
洁白的雪地上，一片殷红触目惊心。
我忘记自己是如何下手的，只记得他死前释然的微笑，
以及那句被冬风吹走了的微弱的：谢谢
那时，我的双手第一次沾上鲜血。

九.
853年，从莱纳·布朗和贝特霍尔德·胡佛手中抢回艾伦之后，人类对于巨人的认知有了跨越性的进步。
此后艾伦被下达了“拼尽全力控制巨人之力”的任务，作为他的监护人，我与他一同去了练习的地方，那是墙内一片长满高大的树的地方，和墙外的【巨树之森】十分相似。
在那里，我们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立体机动装置的作用，高大密集的树木，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巨人化后的艾伦的行动。
在去那片森林的路上，艾伦一直盯着路边的绯色的小花。
一个被大家认为是【打败巨人的武器】的人却盯着这些能使人产生优柔寡断的感情的花实在令人不满。
“小鬼。”
显然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立刻扭过来，以一副你让我死我现在就去死的表情看着我。
我不禁又有些无力。
“小鬼，如果你再像个姑娘一样盯着破花看，我就会让你的后颈变得和那花一样红。”
“啊，是！利威尔兵长！”他不再看那些花，而是专注前方的道路。
……
“利威尔兵长。。。”
“什么事。”
“佩托拉前辈还在的时候，她曾经跟我说这些无名的绯色小花，就像我们这些为了人类自由献出心脏的士兵一样。”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这些花朵，虽然渺小，但是鲜艳的红色却让人无法忽视。每一朵绯色的花都尽力绽放自己的光彩，连成这一片鲜艳，受人瞩目。而每个渺小的人类，在最后一刻挥洒的血液，铺成了血之道路，通向人类胜利的未来，即便这条道路也许会很长很长。”
“是么。”
“嗯，那时我给这些花起了一个名字，虽然很普通，但是我自己觉得很好听，叫。。。【绯色的花】。”
像是想要得到我的夸奖一般，他扭过来用那双金色的大眼睛看着我。
阳光洒在他稚嫩的脸上，眼睛里满是金色在跳动。
他的眼睛虽然清澈但无比坚定：他要驱逐巨人。
那就是。。。我一直向往的【光芒】。
不过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留下一句：“真是。。。烂俗至极。”
然后走向前方。
但是，这片森林，真的是太像了。

十.
853年，在与巨人的最后一战之前，我和艾伦那个小鬼去了佩托拉他们的坟墓。
走之前，艾伦在他们的坟墓前撒上了【绯色的花】的种子。
他说：下一次回来的时候，花朵们就会开放了吧。
我说：一定。
后来，花开了，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最后一战，艾伦巨人化后释放了强大的力量，斩杀巨人无数，仅剩猿人挣扎，胜利近在眼前。
但是猿人是有智慧的，他也是不甘的，在他弥留之际，他装作已经死去。
大家睁大双眼盯着他，期盼下一秒他依然躺在地上。
一秒又一秒。
大家都为了这期盼已久的寂静的胜利呼喊、哭泣。
艾伦也终于坚持到了最后，如释重负地望向正在恸哭的天空。
小鬼他已经很努力了，他已精疲力竭。
然而在我们要将猿人捆绑运回的时候，猿人却突然蹦了起来，将手伸向了巨人艾伦的后颈。
那时猿人背对着我，所以我没看到艾伦被撕扯出来并且被猿人握烂时的情节是怎样。
我只知道，一切太突然，突然地就连我挥动双刃都无法做到。
就像那时瞬间失去了我带领的精英班一样，
我的【光芒】也被瞬间夺走了。
853年，在“玛利亚之墙”南端的希干希纳区城墙外，
一片【绯色的花】在太阳下闪耀。
那是遥不可及的耀眼的光辉。

十一.
864年，我回到那个被我称作理想乡的地方，这里还没有来得及被命名，但是这里是宽广而且自
由的。
想起那个冬天死在路边的人和那个被我杀死的士兵，
我不止一次想问:痛苦是什么？
被巨人撕裂身体吞食下去的痛苦和孤身一人慢度残年的痛苦相比，到底哪个更剧烈呢？
我无法说出答案，除非我以被巨人吞食的方式而死，
且在我死去的那一刻，才会知晓答案。
但是巨人已经全灭，人类已经胜利。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十二.
865年，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
我还是如往常一般，每日照常检查我的身体，外加适量锻炼。
虽然春天来得早，但心中依然无法感受到春天带来的安逸。
去年，我已经在一片我很中意的地方让国王派来给我当随从的人们建了一座坟墓。
如果等我死后再让他们建，他们建的一定不合我心意，就算死我也无法安然睡去。
今天我独自来到我的坟墓前，将【绯色的花】的种子洒在土壤上。
我轻轻抚摸着大地，这是我的一点点私心。
作为一个兵长，我没有保护好属下和同伴。
作为监护人，我没有保护好艾伦。
【人类最强】的心，其实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坚强，没有表情，并不代表我不悲伤。
我不禁嘲笑道：“这条通往人类胜利的道路不该有我的身躯啊。”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和他们一样。

十三.
今天艾维尔来这里看望我，当年的知遇之恩我虽然嘴上未提，但心中一直铭记。
我们闲聊到那些过往的时光，聊到了我的班第一次面对巨人。
“真是受不了那些小鬼，特别是佩托拉和欧鲁，明明第一次看到巨人都吓得尿裤子了，还一脸的逞强……”
说到这里，我大脑中就像有一棵树在疯长，无法控制地在生长。
“怎么了，利威尔？”
“没什么，有些累了。”
“就算是打猎也不要累着自己啊，它们又不是巨人，更不是奇行种，不用那么努力的。”
“你也会说这种调侃的话啊，艾维尔。”
“毕竟战争已经远去了，活在当下啊。”
“啰嗦。”
……
我竟然曾一度忘记了佩托拉和欧鲁还有我的同伴。
为了逃避失去他们的痛苦，我竟然强迫自己忘掉他们。
不是铭记，就是忘却，十年了，对于失去利威尔班和艾伦的事实我也一直未坦然接受。
无言的战争中，是他们给我篝火。
无歇的风雨里，我已把他们丢失。
人类想要坦然面对痛苦，的确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啊。

十四.
听说当年调查兵团居住的城堡就要被重建了，于是我去了那里。
推开积满灰尘的门，走上咯吱咯吱响的老化的楼梯，走进里面的每一个屋子。
那一年，我从宪兵团手中救出了艾伦。
那一年，艾伦加入调查兵团。
那一年，我对艾伦打扫的房间挑挑剔剔。
那一年，佩托拉在背后说我脾气不好人又暴力身材矮小其实我听见了。
那一年，六个人围着桌子喝咖啡。
那一年，他们都还在。
那一年，一切都未曾改变。
回来的时候，我经过了我的坟墓。
那些我种在我未来的坟墓前的【绯色的花】，
等我下一次来看的时候，就要开花了吧。
可是最终，我也没能看到它们绽放啊。
END

艾玛，我的文我必须坐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