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夜色薄暮，城市灯火瞬间燃亮，初夏迫近，气候却不似夏日般暖，夜色时分更是偏冷，凉意不适。僵着脸陪那些难缠的客户谈天说地，实则自己大多数只是默默坐在那里。推让不过接踵而至的酒杯，也索性一并吞饮下去。宴局拖延的时间完全超出自己的计划，不过也好在那些人到最后还是签好了合约。外边的空气要比自己想象中冷的多，唯一有些暖意的，还是空气中浮动的酒精气息。送走了那些尽兴的客户，转身却看到陪自己出席的女伴，香气和酒精混杂更是不适，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好在她很知趣地自己离开。转身进入车内，忽然发现头痛欲裂，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兴许会有所缓解，吩咐司机缓缓驶动。
打开房门那一刹却有些诧异，屋内一片黑暗，随手按了开关，温和的光线瞬间充斥整个房间，自己仍是一身酒气。抬头看见洛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忍不住轻声开口。
:“怎么不开灯？”
桌上已是备好的饭菜，却想起自己除却几杯酒在再无其它。玄关处褪去西装外套，沉默片刻，酒精的作用已尽数消散。

（已临近黑夜，外面还是没有动静，他又有应酬不能早回来。有了认知之后便让下人准备好饭菜之后早早地去休息了。窝在沙发里尽量把自己缩小一点，其实怎么会不明白他是真的很忙，忙着工作忙着应付客户，忙着跟他的情人们玩儿，而自己不过是他往上爬的交易物品，一场荒唐的联姻让他跟自己绑在了一起，虽然他没表露在脸上，心里一定是不乐意的。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有引擎歇火的声音隐隐传来，大概是他回来了。随着大门的打开，飘来的除了酒气还有一丝不同寻常香味，又是谁身上的香水了吧！不自觉地颦了颦眉，还是起身去把桌上的饭菜热了热又重新放回餐桌上）吃些吧。（与他面对面坐下开始扒着碗里的米饭，却对桌上的菜不置一眼。自小便有些挑食，却在和顾久宸在一起之后特地去学了厨艺，只是平日里有下人在，自己动手的机会也不多。平日里他都在吃饭这一方面对自己有些强制性，但是最近他应酬多，自是可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挑食或是不吃）

看着他自顾自地熟了饭菜，便索性也坐下来陪他一起吃饭。当初也偏偏选了这个柔和的光线，许是带了些寒气，空气无端得冰冷起来。抬眼对边的洛允，依旧是面无表情，冷静的似乎有些反常。当初对于这场不可思议的婚姻，自己也并没有太多不愿，也并不是为了他的家世，或许只是一念之间的顺其自然。甚至在婚后，自己的生活也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忙于公司的事务。一天中唯一的见面时间也只有此时的少许时间，所以对于洛允，除了一纸婚姻的关系，并无感情。
:“怎么？又挑食？”
忽然瞥见他只低头吃着碗内的米饭，不禁皱了眉。与他共处许些时日，自然知道他患有胃病，他却屡犯禁忌，发作起来却是后悔。对于洛允虽无太多感情，但毕竟共处一室，自己还是尽了职分。平日若是看见他挑食自己定会管一管他，久而久之他的饮食也规律了很多。只是今日不同的反常，不禁微微有些诧异。

（偌大的饭厅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我们都专注于自己面前的菜而不跟对方说上一句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诡异，往常都是我跟他说这说那的，今天却是静得可怕，数着碗里的白米而不去动面前所有的菜，本来就不是自己爱吃的，少爷我脾气上来了就是不想吃。他的话语里或许没有掺杂任何情感，可是他身上却留着别人的气味）不用你管！
（与其每日抽出仅有的一点儿时间来管我我宁愿不要他的这点儿时间，他的工作和他的情人占据了他大半的时间，作为他合法对象的我却比不上其中任何一个，说是任性也好赌气也罢，他的心思都不在我这儿，我何必每次都去讨好他！自小哥哥姐姐们一向都是宠着自己，而自己有那个资本不是么，可偏偏在遇见他之后一切都变了，这都要怪自己有一颗不争气的心，从见到他的时候就完全交了出去收不回来）

遁声抬眼望去，他仍是低着眉眼。许是光线的昏暗，或许根本是酒精的作用，我分明看得清他的轮廓，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不禁皱了眉，半晌沉默不言。
他依旧只吃着碗内的米饭，不曾抬头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动作不由缓了缓。一切无言的抗争，皆一一映在我眼底，不差分毫。最近工作实在很忙，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脑内不由一片混乱。沉默片刻，努力理清混乱的思绪，却并无成效。克制脑中的混乱，轻声开口。
:“你怎么了？”
打破了久置的沉静，他却未曾回复，一时间空气又寂静的可怕。桌上的饭菜因刚刚热好氤氲起一层淡淡的白雾，却立刻消散，顿时也有些冰冷。放下碗筷，已再无心思进食，沉默半晌，终于先划破寂静。
:“好了，别闹了。”

（这原本短暂的时间在此刻显得异常漫长，数着碗里到底有多少颗米粒，一粒一粒地拨开却不曾吃下其中一粒。一天没吃东西的胃正在发出抵抗，隐隐有些疼痛，可偏偏不想在人前示弱，尤其是在他面前。只好抵着头遮住渐渐泛白的脸色，握住筷子的手渐渐握紧。故意略过他的话不想回答，不是每次他说，我就一定得答）
（若是此刻他不在此处，定是扔了筷子上楼休息去。放下筷子撤下桌面揉着闹情绪的胃，总是对不起它然后我自己吃着苦，这也算是福祸相依了吧。听他说着话想张嘴反驳又不知该说什么的好，最后想了想开口，声音里微微有些苦涩）在你眼里我就是在闹么？

@顾久宸 给机油，虽然很渣但是！过路者矜持！

微微苦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自己不由一怔。这几年来，自己除却工作再无其它，甚至对于婚姻关系的洛允也没有任何感情。自己可以为了公司的事、人际关系忙得不可开交，到了自己的生活却漠然任其发展。这样想想自己还剩些什么呢，即使这样，也得继续下去吧。或者这样也好，不必为那些所谓的感情扰乱。只是，洛允，我从未想过自己与他的结果。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曾想过我与洛允之间的关系，是朋友，或是利用，甚至陌生人也好，可偏偏是婚姻的关系，显然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直至现在，自己还是理不清对他应有的态度与方式。侧过头不再言语。他显然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不过现下自己实在无心思同他解释。半晌，忽然看到他眼眶微红，不禁轻言，因喝了酒声线莫名有些哑。
:“随你。”

（似乎每次与他打照面就变得不像是自己，无比厌弃这样的自己却怎么都走不出这张编织得越来越大的网。他的话进入耳里缓解了一些胃里的疼痛，抿抿唇舔舐有些干的嘴唇，也不想再在意他的话，现在应该找胃药吃下然后去睡觉，什么烦心的事还有顾久宸通通靠边站。起身走到楼梯口又停下，转过头看着他又停下步子，一手撑着扶栏一手安抚着胃）那就好。
（这样就好，你是你我是我，界限画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当初的决定做得对不对，现在每日过得越来越不恣意潇洒，如果说这样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从前，我宁愿那个时候没有同哥哥提出那种要求。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关系就像老死不相往来的邻居，隔了一道墙，隔了一道心墙。咬咬牙让自己不再卑微，他陪自己注定是奢求，转回身去打算上楼去，却因胃里的疼痛蹲下身来）唔……

看着他转身离开，又是一个背影。这些年里，不论好与坏，总是有许多人比自己先转身，先离去。兜转轮回，还是一个人待在原地，没有输赢，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可我从未质疑过至于这样值不值得，或许换做他人一定会选择更好的人生，可我不是别人，我是顾久宸，无论对错从来不会背叛自己决定的顾久宸。
面对桌前的饭菜却已无心思再吃下去，起身刚好看到他转过来的样子，声音极轻却恰好听得到。不过这也出卖了他此刻极其痛苦的事实，捂着胃的手也正证实了他胃痛的事实。他蹲下身的样子清晰地映在眼底，下意识地冲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声音显然因焦急而提高了音调。
:“不是说过让你好好吃饭的，是没听到么？”
显然自己此刻乱了手脚，因为自己从来不会照顾任何人，包括自己。

（明明平时不管他是什么态度不管他是否冷言冷语都可以一直缠着他，死皮赖脸，就算只有一纸婚约没有实况也无所谓，今天是怎么了。胃疼得脑子都快不清楚了，却还是能够知道他到了我身边，不过是偶尔一句关心的话，说出口还变了质，我的心里居然还是会有一丝欣喜，嘴上却是固执地别扭）
听到了，又怎样？
（你关心的人从来不是我，我又何必听你随口说的话，既然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何必来在意我，你要知道，也许只是你一点点的关心就足以瓦解我对你的全部不满，不要对我好就一直‘相敬如冰’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