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节 ——歌姬的圆舞曲——
❃米卡埃拉 ~艾尔菲柯特国“阿凯德中央区.旅店”~
艾尔菲柯特最大的都市——阿凯德。同时也是本国的首都,这座城市分为东南西北中央五个地区。城里的人们大多居住在中央区,与鲁西菲尼亚王国有道路相通的南区商业繁荣,旅店也有很多。西区和北区是比较富裕的市民以及贵族们的居住地,多为贫民的东区则有治安极差的特点,无法达到一般市民区的水准。
我和库拉莉丝现在正暂住在阿凯德中央区的一座小小的旅馆中。这座旅馆的老板娘是为艾因接生的产婆,受他介绍我们正住在这里。艾因在把我们送到这里之后,就前往菲利克斯伯爵所在的托拉格伊去了。
“那个调皮鬼,已经长得这么有出息了啊。”
旅馆的老板看着他的背影,抚摸着光秃秃的头顶说道。艾因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因此老板娘就代替了艾因的母亲的角色。
因为是生意所以我们说会交纳住宿费,两人立刻痛快地收留了我们。他们两人是移民,并非艾尔菲人,所以也不会用有色眼镜看待库拉莉丝。
在旅馆住下一周后的某天晚上,我在玄关大厅喝茶的时候。
“果然,移民在这个国家很难做生意啊。”
“也有像吉尔先生那样成功的移民。可能是能力的问题吧。”
老板娘一边算账一边自言自语,老板有些自嘲地答道。看来,旅馆的生意不是太好呢。
“吉尔先生就是住在北区的那座大房子里的人吗?”
“哦,你知道得挺清楚嘛。是啊,那个人对我们移民来说就像是希望之星一样的存在呢!”
老板听到我的问题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接着,可能是被问到自己所尊敬的人而感到开心吧,他告诉了我许多事。
在这个国家,不,应该说在艾维利奥斯地区做生意的人中,没有不知道吉尔.弗利吉斯的大名的。他所经营的弗利吉斯商会不只在艾尔菲柯特国开设,鲁西菲尼亚王国、玛隆国、神圣雷文安塔也设有分店,是个大商会。
而且他还和其他的商会联手,以商业联盟之名互相交换有益的情报,并成功取得了巨大的利益。他的权威甚至达到了各国王族的水平,并买到了爵位,得到与贵族相同——不,是比贵族更大的政治影响力。
吉尔本是西海岛国玛隆生人,据说年轻时曾经营不正当的生意。因此被人追杀,为了确保自身安全,他和恋人一同逃到了艾尔菲柯特。
那位恋人就是现在的弗利吉斯夫人了。
“两位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了,我家内人每次都帮他们接生。现在吉尔先生已经是艾尔菲柯特甚至艾维利奥斯地区最富裕的商人了。房子也比贵族大得多,比他的家还大的房子可能只有王宫了吧。”
老板就像是诉说自己的事迹一样,自豪地昂起头。
“那么大的房子,应该需要很多佣人吧。……对啊。”
“嗯? 难道小姑娘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不经意间说的话也能被他当成好想法啊。我连忙摆摆手,老板就全当是开玩笑了。他虽然会把什么事都联系到生意上,但果然还是不会把我这种“小姑娘”的话当真呢。
这间旅馆的生意并不景气,我也开始为钱的事发愁了。艾尔琉卡给的钱已经见底了,因为急忙从村里逃出来,也没有可以卖钱的东西。我们现在很需要有份工作。
可能这么说不太好,但是这家旅馆真的是没有多余的钱用来雇人了,而且由于今年粮食歉收,街上到处都不景气。我们去许多地方问了,我倒无所谓,肯雇佣奈玛族的库拉莉丝的人到处都找不到。我们觉得最好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但是根据毫无希望的现状来看,可能真的是无法实现了。老板虽然是个好人,但是对钱这方面是很抠门的。如果不付住宿费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把我们赶出去的。最糟的情况下,即使我一个人也必须要找到工作。
“呐,吉尔先生的屋子最经没有在招聘新的佣人吗?”
反正为了找到“大罪之器”我也必须要调查吉尔的事。如果能作为佣人潜入,那就是一箭双雕了。
“你是想在他那里找工作吧。不过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呢。”
“吉尔先生那里的佣人明天会来这里,我帮你问问吧?”
边数着硬币边听着这边的对话的老板娘说出了振奋人心的消息。似乎这家旅馆还会兼做出售罗拉姆鸟羽毛的生意,每个月宅邸的佣人都会来购买。对我而言罗拉姆鸟可没有什么好的回忆,但是在艾尔菲柯特它的羽毛却是十分珍贵的,常被用来做成羽毛笔之类的东西。
“承蒙您关照了! 非常感谢,老板娘。”
“哈哈,道谢什么的就等顺利被雇佣之后再来吧。”
吉尔和他的夫人都不是艾尔菲人,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连库拉莉丝也能一起被雇佣。我怀着希望迈起轻快的脚步回到房间,库拉莉丝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每天为了找工作四处奔波,她也很累了。还是等明天她醒过来之后再把这件事告诉她吧。我这么想着,也开始准备入睡了。
翌日,来到旅馆的不是佣人,而是弗利吉斯夫人。
我当然是不认识她的,起初还在佩服说“弗利吉斯家连佣人都这么有气质啊”。
“今天由我来领取商品。其他人都有事空不出时间。”
夫人用凛然的声音说着,在柜台前的椅子上静静坐下。老板娘因为预想外的贵客来访而慌了手脚,拜托我帮忙倒茶后就急忙跑去仓库了。
我端出茶,终于能仔细打量她的脸。和村子里的人们明显不同,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气场。听说夫人在玛隆也是屈指可数的高层贵族,成为商人的妻子后的现在,她也没有失去一点高贵的气质。
“……你是在意我的红头发吗?”
夫人喝了一口茶,微笑着对我说。
“啊……非常抱歉,紧紧盯着您看……”
我连忙低头道歉,她仍然微笑着。一定是早就习惯了被人盯着看了吧。
“呵呵,没关系的。因为在这个国家里除了绿发都是稀有的啊。”
“不,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因为您太美了……不知不觉就盯着看了。”
“啊啦,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谢谢。不过,你长得也非常漂亮啊。刚见到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声音也很好听呢。”
“谢……那个,承蒙夸奖,深感荣幸。”
“呵呵。不那么拘谨也没关系哦。看你的头发,你应该是纯种的艾尔菲人吧。不像是这里的老夫妇的亲戚。而且……你有种不可思议的气质呢。似乎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身为大商人的妻子,看人的眼光也高于普通人呢。虽说本是精灵这一点没被看穿,我还是有些心虚。
“因为种种原因,暂时寄住在这里。”
“这样啊。这么年轻,真是不容易呢。”
虽然这么说,她看起来也是非常年轻的。从听闻的她的经历判断,她应该已经有些年纪了,但是因为有一张童颜,让人无法认为她上了岁数。
“我年轻的时候也很辛苦呢。尤其是刚来到这个国家的时候,真的是很不容易。”
“因为艾尔菲柯特是一个对移民很苛刻的国家啊。虽然如此,现在您还是成功地让弗利吉斯商会成为无人不晓的大商会,真是厉害呢。吉尔大人的房子大到从这么远的地方也能一眼看到呢。”
我试着把话题转移到房子上。虽然对交谈技巧没有多少自信,还是有尝试的价值的。
“谢谢。但是房子太大也会让人困扰啊……最近有好几个优秀的佣人辞职了,人手有些不足……真是惭愧,所以今天才由我前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
夫人露出有些困扰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少女一样。
比起这个,佣人不足这点可是我求之不得的情报啊。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和另一个人,现在正在找工作……”
夫人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一手扶着眼角,一手支着下巴,露出认真的表情。
“是吗。也就是说……你想让我们家雇用你?”
“是的……”
夫人用评判的目光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紧张得手都抖了。
“你说还有另一个人。那人在哪?”
“现在出去了……我想马上就会回来了。”
话音未落入口的门就开了。是库拉莉丝。看她失落的表情,看来今天也没找到工作呢。
库拉莉丝看到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夫人就站起来,走到库拉莉丝身边。
“这孩子就是另一个人? 是朋友吗?”
“诶、啊、是的。”
被夫人锐利的目光压迫着,库拉莉丝不由向后退去。夫人像是配合一样继续靠过去,库拉莉丝又接着后退。如果不管的话她们就会那样走出旅馆去吧。
“白发赤曈……是奈玛族呢。我还是第一次见。”
听了这句话,库拉莉丝的脚步停住了。夫人安心地微笑着,回身重新坐到椅子上。
“……说起来,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
“我、我叫米卡埃拉。她叫库拉莉丝。”
库拉莉丝畏手畏脚地来到我身边,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我。
“真是好名字呢。我明白了,来我家的房子工作吧。不过只有库拉莉丝哦。”
刚想吐出的一口气,马上又被咽回去了。
“诶、怎么这样……我们要,两个人一起……”
“因为是朋友所以想一起工作吗? 工作可不是那种闹着玩的事哦。”
“但是……为什么不收我呢?”
“因为我讨厌艾尔菲人。”
毫无头绪的一句话。伴随着这句话,夫人似乎有一瞬间用满含怒气的目光瞪着我。
“……开玩笑的。在这个国家里,包括奈玛族在内的异民族者中有很多人找不到工作。我们家为了尽可能帮助这些人,只雇佣这样的人做佣人。米卡埃拉,你身为艾尔菲人应该还有其他能找到工作的地方。而且,”
夫人换了口气,再一次打量着我的全身。库拉莉丝似乎终于了解了情况,露出不安的表情。
“你长得太漂亮了。呆在那个人身边的话,说不定会让他分神。还有,虽然这只是我的直觉……我觉得你似乎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眼神非常认真。我也因为有着额外的企图——“大罪之器”而无法反驳。
这时,一直一言不发地呆在我身后的库拉莉丝走上前深深地低下了头。
“请等一下,拜托您了! 请您也雇佣米卡埃拉吧!”
“你一定受到过艾尔菲人过分的歧视了吧? 为什么还要帮她说话呢?”
夫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虽然刚才自己解嘲了,但是她那句“讨厌艾尔菲人”一定是真的吧。
“确实,我一直被艾尔菲人迫害着。但是只有她……只有米卡埃拉总是对我非常温柔。我真的非常高兴。”
“但是,我刚才也说过了,所谓的工作不是关系要好就能做的吧?”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任性! 但是……”
库拉莉丝就那样低着头,用我从未听到过的清楚的声音不断恳求着。到了最后,她几乎是要哭出来一般小声说道:
“我……哪怕一刻也想和米卡埃拉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
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库拉莉丝,我也低下头恳求起来。冗长的沉默过后,夫人抬起头说道:
“……好吧。你们两人一起来吧。但是提前声明,我家的工作可不是那么轻松的……”
夫人还没说完,库拉莉丝就满面笑容地抬起头,冲过来抱住我。
“太好了! 我们能在一起工作了啊,米卡埃拉!”
“库拉莉丝……!”
我也抱住库拉莉丝,分享我们的快乐。
这样,我们就定下了要去吉尔宅邸工作了。因为佣人必须住进宅邸工作,我们收拾了一下为数不多的行李就离开了旅馆。
“出发吧,米卡埃拉。”
库拉莉丝说着紧紧握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