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青瓷怨 ( 顾花､ 澧远 ､ 陆神 –三世 )

第一章.
雪夜江南, 某处一大户张灯结彩, 仆役们呼呵着气忙着奔走迎送, 为了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同夜, 有一女子肚大便便, 步履蹒跚的走在布满积雪小泥路上｡ 她的脚下“咯吱”作响, 将化未溶的春雪把她的裤筒染得一片泥泞｡ 回望后头山野, 草木皆兵｡ 凛冽的风吹来过山麓,女子拉紧身上的棉袄, 加快脚步｡
“执妈, 快!苏二夫人要生了!”
“张大仙人, 请了没?...”
“那边的灯火要多添一点!”
这是苏济世一脉的第一个孩儿｡ 他指望着凤菊这次能为他带来一个儿子, 并打算将一切家业都托到他手中｡
“老爷!不好了!有一妇人…”
“呸!!!万事大吉!刘福禄你小心说话!!”
“是!老爷教训的是!老爷,方才小五子见门外有一妇人昏倒在地,看她身怀六甲,像快苏之人!我们是当救不当救?”
“救!这还用问吗?”
“可是夫人不正生着呢?! 两个胎神同屋真好嚒?”
管家刘福禄不敢再多说深怕苏老爷赏他耳光,却又不能不提醒忌讳的事,只好小心奕奕的啄磨着说词!
素来乐善好施的苏济世虽心焦凤菊的状况, 但见春雪未断, 决不能眼见他人陷于生死而助视不管｡他
心思了一下,便道:“先将人扶入偏厢,再请关大夫!! 谨记万勿惊扰夫人!! 还不快去!”
果然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半晌未过便鸣呱呱落地, 苏府一片喜气云腾欢声雷动,鸣锣敲鼓鞭炮声不断｡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夫人辉增彩悦，喜得麟儿!!”
“是苏家第二位少爷!!老爷”
苏老爷见小婴孩生得饱满非常,似有一道恢弘之气贯体。眼大分明,额角峥嵘,自当少年得志姓名馨。想必他日定是栋梁之器,便给他起名明远,意即雅量宏高，达见明远｡
“爹爹!我有了弟弟吗?!是二娘生的吗?”
“以后明利便是大哥哥了!要好好疼弟弟!知道吗?”
“老爷, 我们明利可是苏家大少爷, 将来担家立业的怎会不照顾家里老少!”
抢白提醒的大太太见状苏明利年纪少少便会讨老爷欢心甚是欢喜｡只是当她看到这尚在襁褓中的小家伙,竟长了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足他那个会勾人的娘亲一样,心中更是来气!
“瞧! 老爷那脸蛋红扑扑, 酒窝小小的, 好生俊俏啊!(切!只是就多了点不该有东西!!)”
大太太的长指甲轻刮上明远肉肉的脸颊, 状若亲昵, 同时吩咐了丫鬟把明远抱给早准备好的奶娘｡
那一年苏明利六岁,是大太太从宗族里认养过来的第二年｡

第二章.
(1).
早春之时乍暖还寒, 一天的午后, 小明利趁奶娘福嫂出了小明远的房间, 便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打算找弟弟玩｡房内焚着清幽安神的香木,飘烟飘烟缈｡ 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只留下屏风后的一扇小窗微微的透出生风｡
正当小明利好奇的探看着睡得正酣的小明远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身影悄悄的走了进来,小明利趁对方关门之际,便急忙的躲到梨花木的床榻下｡
床前出现了一双绣花鞋, 鞋上是朵妖娆的芍药｡ 那脚上还系有一枚银镯, 每一晃动,传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苏府虽是大富之家, 家中佣仆自是出落得体, 但甚说下人还是下人｡ 在大太太的严管铁治下, 除了各房姨太太, 敢如此招摇的也只有她那房的丫头｡
怎么娘的丫鬟这么久都不出去啊!! 想憋死我吗?
床底下闷极无聊,小明利看着人脚叮叮当当也不是法子,便想还是出来算了｡ 刚巧门缝亦再度关上,回愎一室幽静｡ 小明利赶紧拍拍身上的尘埃要抱小明远把玩,只见摇床之上,一张被子整好厚实实的盖在小明远的粉脸上｡
盖这么高,也太热吧!!
小明利急忙拉开被子, 已见小明远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青的｡ 他赶紧拍拍小婴儿的脸, 还好会呼气!
于是小明利便攀上小几把窗户都大开起来, 想这样便不会一室闷气焖死弟弟｡
没过多久门廊外,再次传来熙熙嚷嚷的声响｡
“找到了大少没有!齐老先生都来了,不能要人家等着啦!!”
“对!!明利少爷!!出来吧! 到时间上课了!”
当时的小明利并没有想太多,反正宝宝睡了,也没什么可以玩的, 便应声出门｡ 谁知他这样一走却闯出大祸!
当福嫂再次回到房中, 发现小明远面色苍白,手脚冰冷, 心知不妙, 随即禀告老爷夫人,急请大夫｡ 岂料大夫来了一批又换一批,不单小明远的风寒未见喜色, 病态更是愈加严重｡
看着圆头得意的小宝贝,转眼气若柔丝奄奄一息,初为人母的凤菊怎不连连垂泪｡ 好好的生了一个儿子, 总算争口气, 可以不用再受大太太的脸色｡ 谁知孩子百日未到, 便成早夭之局, 凤菊心中甚是委屈, 怨愤难平｡ 一气之下, 决定要抽出肇事之人讨回公道, 便找老爷评理去!

第二章.
(2).
福嫂被两个护园一左一右押到了明堂之中, 同时苏府老幼上下早已都被齐集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 使得现场鸦雀没声, 连平常喜欢嚼舌根的下人, 都没有一个敢大口喘息｡ 就等苏老爷一声令下“给我跪下!”
福嫂即便不是给苏济世震摄住, 也给旁边两个粗膀子的压下了｡
“二少爷的事情,你首当其罪，无可推委，但你给我听清楚，我要实情!” 苏济世一字一语说得明明白白，福嫂也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他要的何止是福嫂一个人能说出的答案！
福嫂自知难辞其责,只是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参与了，她交不出一个老爷子想要的答案！也在她自知自己明明是掩了窗才出房的，甚会回来都全开了! 被赶走没关系,可玩忽职守兼串谋害主的坏名声要是传了出去, 别说苏府不留人, 也没别家请了! 福嫂寡母带儿,心念家中老嫩都靠她了只能咬紧牙根,死口不认了!
“动家法!”
刘福禄一巴接一巴的掌掴, 嘴角破了一道鲜血的福嫂依然坚拒承认另有同谋｡ 苏济世气得双手发抖, 说不出话, 大太太随即顺势执权喝令下去｡
“刘福禄, 给我打! 拿拍子抽! 狠狠的抽! 看这贱人还能嘴硬多久!”
在旁边哭哭啼啼的菊凤见福嫂打得都口肿脸歪,却什么“重要的”也没多说, 更是捶心顿足｡
“呜…哎…福嫂你也是生养过孩子的, 不像那些没得生的不知道怀胎十月多辛苦!!…整整十个月吸了我多少精血, 才生得出个娃! 我看你好眉好貌…怎么作得了这孽的,快说谁指使你的!!!…说了也就小受点罪!! 你也可怜我这娘的…呜……”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小明利也只能抽住自己的衣角, 强忍泪水｡眼看着福嫂原本俏丽的的脸, 肿起大块淤青, 鲜血不断从破开的嘴角流淌, 顺着歪斜的面颊染红了衣衫｡
大惨了!
明明祸是他闯的, 挨打的却是别人!
福嫂的惨叫声, 一声比一声凄厉, 仆役们个个看得胆颤心惊, 可是没有一个敢出口替她说话｡ 而在人堆中的彩燕都更是心有余悸,手指都扭成团了｡ 旁边的下人以为彩燕年少没看过苏府动家法,才会怕得发抖, 连脚下叮当都被震出声来｡ 大太太也瞥见彩燕这一幕, 深怕她迟早会被看出端倪,不攻自破｡于是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一声吆喝“来上钉板, 给我押!”
就在福嫂被强行压到钉板之际小明利突然冲了出来｡
“住手！！窗是我苏明利开的！！不关福嫂的事！”
可是福嫂的双膝已落到了尖刺之中, 触目惊心的一遍腥血也随之涌出｡ 惨不忍睹的画面, 苏府上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在这百多年间, 鲜血已流进了苏府的地下,深埋在园中的怨恨却无从呻说｡ 到了苏济世这一代, 家规依然是家规, 没有人敢动摇它半分｡ 苏济世无奈却只能遵从｡ 可是这次…难道真要落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吗?
苏济世故作镇静,他发落了福嫂后,他便转向了儿子｡
“明利！！你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窗是我开的! 那天我趁福嫂出来溜了进去,想跟弟弟玩｡ 没想到有人进来, 我怕被发现便躲到床底下｡ 我等人走了便出来,却弟弟的的头被子盖住啦! 我怕他憋坏就给他开窗了!”
“小孩子做错事要勇于承认! 可你这是在编故事,这对吗?”
“爹,明利没有!!”
“苏明利, 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那你说你看到谁, 看到哪个人要焖你弟弟!!”
“明利不知道!...明利只知道她走路叮叮当当的!!”
突然,苏济世眸光一暗,一个打掌落到小明利的粉脸上｡
“爹!!”
“这事了了, 苏家上下以后不准再说一字!”
苏济世未有多看小明利一眼, 便拂袖而去, 只留下愣住的众人和当场吓呆的小明利。
年幼的小明利一脸茫然, 他并未意识到刚才的说辞, 是在指控自己的大娘与她的近身就是加害其弟的主谋。他只是知道这是进到苏家以来，苏世济第一次打他,而且是在全家面前,被当众羞辱。
苏世济知道这事不能怪孩子。无论小明利是推托胡说，还是真有其事。大错已成, 褔嫂的腿废了! 更甚是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元配竟要杀害自己的儿子。他气疯了! 这事不单在苏家绝不可能出现!而且他的自尊更不容许这种事的发生!

第三章.
(1).
襁褓之中的小婴孩,得病本就难治, 脏器娇嫩用药轻重难依; 施针又恐伤及经络根皮。加上小明远又是苏家的命根子, 能治故然大有封赏, 治不了更是惹祸上身, 城中的大夫哪个敢担起这千斤担子!
群医束手无策,小明远的命亦危在旦夕。
大太太知道自己已被苏世济所怀疑,只是念在夫妻情份上,不好发烂。她得想出个法子来视线转移,免得自己就此失宠,她在这家的位份便没了!更何奈苏世济因此与明利生份了, 她靠这孩子争家业的机会也落空。就在她发愁的当儿, 一个念头闪过脑际, 张大仙人!! 自古药石无灵, 便会有人求访仙道, 诉诸神佛。得治了, 她这求仙问道的大太太自己有功, 不成便可以意指明远与苏家无缘, 怪不得谁!
于是她急忙派人请来人称活济公的张大仙人!
小五子一把张大仙人请进内堂,苏世济与众太太们便团簇上前求问。张大仙人抓起明远的手骨一摸,又掰起耳后端详一番, 即合指算了算, 口中也念念有词。
“这孩子本就一身仙骨,理应得食高禄, 看来是宿世因缘情债没还! 这样吧! 先让小少爷服下仙药, 再给他发丧, 立个寿坟,假死而后生, 即可病除! 为了骗过阎王, 二少爷还得另交旁人哺育, 直系亲属一概不能探视, 七七四十九日为期。七重天一过即可接返家族之中。”
“只是明远这么小, 叫我怎交心交到他人之手! 而且他才大病刚愈, 更是万万不可!”
张大仙人念苏世济所问亦是, 便合指一算, 又问道 :“家中可尚有刚生产之人?”
“大仙何来此问?....”
“有缘之人自能化刧!....”
旁边待着的小五子一听知道这是给淑珍留下的最好机会,外面抓人的风声太紧了,恐怕慕容大哥是一时半刻接不了嫂子!而且嫂子也快生了,一时半刻也走不动,于是他心生一计,抢白说便。
“老爷可记得, 二少爷生来之时, 有一孕妇昏倒门前,老爷您有好生之德,令人把她救了! 看样子她也快临盘, 现在就住苏府的最偏房中。会不会就是大仙所说的…有缘之人?”
苏世济想了一想,那妇人正是外来之人,又当真与明远有缘, 看来定是为加持护航才被送来的! 随即便让张大仙人也一并察看那妇人去。

第三章.
(2).
衣棺冢一立, 当即如有神助, 不单少爷的气喘平了, 烧也退了!同时得幸躲在苏府的淑珍也为慕容辰诞下了一名儿子。
其后,小明远便自凤菊身边被带到改住进西厢房中的淑珍处。被包在粗衣包着的小明远, 发饿了!他的哭声也惹来了刚生下的另一个孩子的哭叫。
“沛林! 不哭!! 娘先给小少爷喂奶! 你好生安睡!! 等下妈再喂你!! 乖”
吸到了淑珍的奶水,小明远没再哭闹,只是乖乖的吸, 好像很久没有吸奶似的。福嫂因为事件跟腿伤没法再给小明远喂奶,改由凤菊自己亲自哺育了几天, 可是看着这小鬼吸得多用力的看来是她奶水不够。
“沛林等下只能就着吃了!没有了小少爷我们母子可躲不过!”
想起了五哥送走了张大仙人后留下来说的一番话,淑珍心中万分感激。
“嫂子,你的小五子没死! 要不是当年苏老爷救了我, 小五子也见不了嫂子你!”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回到部队里, 你大哥他一直派人找你了!”
“一饭之恩,得报! 我小五子是苏老爷救的,得还恩。要不是留在了苏家也遇不上你! 时局这是贺大虎的地盘,颖军不会放过你们母子的, 万一被抓了叫小五子怎么对得起大哥!! 而且你快生了能去哪! 苏家向来跟贺大虎交好! 颖军不会搜的, 你先权充苏二少的新奶娘, 好生待着, 我看时机到了再给大哥哨讯来接你们俩!!”
于是,淑珍便一边喂哺明远一边喂哺沛林, 整整三个月后慕容辰才在小五子的安排之下到拜会了苏老师。慕容辰从苏世济处接回了淑珍与孩子日后的慕容澧。同时苏世济也暗中交好了日后的承军统帅慕容辰。自此苏世济便在承颖之间如鱼得水, 做起了两军军需的中转卖买。
本来苏明远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得张大仙人之助假死而后生,又巧遇有缘人相哺, 骗了阎王。但是宿世因缘情债依旧缠身,他注定过不了二十岁, 除非能找到那系命之物, 一只古远的青花瓷瓶。而这事便一直流传在苏府之中, 转眼一晃, 苏明远已由小婴儿成了一个貌赛潘安彬彬有礼的美青年。
那一年, 他十九岁! 就是那雷光火石间的相遇, 也改变了他接下来人生。

给我家亲爱的顶下……期待好久了，加油！

看到沣远就戳进来了，沣远肯定是BE吧QAQ要不然哪来陆神呢？

第四章.
(1).
门楣上刚挂起了菖蒲束, 身上也留下了兰草洗过的香气。宅柢中一片敲鼓打鼓,吵吵嚷嚷。连穿堂门前走过的仆妇也在的咕的咕。
“快点, 三太太今天请来了锡贵班,说要演什么《天下乐》!”
“就是那钟馗嫁妹的戏?!”
“嗯, 听说可以驱妖祛邪,招福来运!”
“驱瘟辟邪一下也好! 天时这么乱,看来定是蛤蟆精转世了!!!”
“那就快吧!”
要是看个戏便能驱邪治妖, 那时局还会乱吗? 苏明远不禁失笑。
时值1916年, 有一癞蛤蟆相信是五爪金龙的转世, 给天下改了一个叫洪宪的年号。可是这块土地上的正主儿却多如恒河沙数,每一个都想趁乱来摸一把。蕴酿已久的争战并没有因为节期而平熄, 硝烟的味道依然在这遍芦苇荡外蔓散。如此平静的时光不过是下一次大战前的小歇。
恐怕今天也是吵吵嚷嚷的, 苏明远便决定往外清静清静。手持陶埙的他正要出门, 后背被一个柔软的身躯撞上。轻轻柔柔的一声呼唤后, 苏明远的腰间便多了一个玲珑剔透的衣香粉荷包。暗暗的芳香也随之沁来。
“哥!给你!”
“明玉?!”
“这是?”
苏明远执起那由五彩线编织成的香袋,往鼻尖送去,深深吸了一口。
“这是明玉特别为哥绣的, 放了白芷、丁香可以驱蚊辟秽! 哥要好好带在身边, 保准你一直安康!”
“怎么连你也怕我命不久矣!”
“哥不许说这种笑!!二哥带着便是!!”
“好好!二哥带着!”
苏明远苦笑了一下,轻轻推拒了妹妹紧贴的身体, 却又宠溺的揉了揉那头乌黑的长发。
“明玉,哥出去一下!”
“哥去哪? 明玉也去!”
“哥去桃林坐坐,不要告诉大家啊! 明玉乖,好好陪三娘看戏!”
想起这个早已婷婷玉立却老黏着自己转的妹妹,苏明远实在无法对她狠心。也许是幼时那个怪力乱神的事件,令苏府上下至今都对这位二少爷“呵护有加”生怕他出什么意外。然而无稽之谈背后, 更多的也许是出于对他那份纯良与正直的守护,而这亦是走到第六代的苏府硕果仅存不能再丢失的!

(2).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江南处的山桃花仍然开着。慕容澧躺在桃花树下环视四周, 如锦如织的没入了一遍胭脂海中,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面而来,令人心醉神迷的午后由此展开。
今次随沈副官来, 本是为承军采办, 一些外国进口的药物如今只能由南方经水道运至。今次休战短则数周, 长亦不过半年, 能在漫长的战事中放松身心实在是一种奢侈。
慕容澧静静的享受着这偷来的闲适, 然而一阵清风带来了缕缕清幽空灵的乐音。慕容澧缓缓望去, 四下无人, 心道不知是谁也像自己一样如此好雅兴。细听之下乐音古朴纯净,纤尘未染。所谓人如其声, 吹奏之人定是温润之余亦见铿锵,只是乐音虽好,却未免有点哀婉苍凉, 于是慕容澧心下一动便随口拿出口袋里的口琴一同和去。
忽然,耳畔回荡起埙声以外的乐音。柔扬轻逸,绵绵相缠, 看来定是有人鸣声相和有心烘托。虽不见何许人来着,既然有心人不欲相见, 明远只能以曲相赠。
不久,一曲终了,又接一曲, 从过午直至天泛鹅黄, 奏和的口琴声始终未有停竭。日落余晖,林间花木亦已染上一沫昏黄。所谓曲终人散, 明远心中虽有不舍,也不好以乐音将人久留, 于是便收起陶埙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未见任何人迹, 可有心人的踪影早已随乐声落入苏明远心中。
时候不早, 慕容澧耳闻四周只余风鸣鸟唱, 再无天籁之声, 便趁夜色未至之前, 赶回暂住的旅店之中。当夜入梦, 慕容澧与苏明远的耳际竟传来阵阵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