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一双美丽的眼睛在中心医院最深处的单人隔离病房里骤然睁开，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一根脆弱的暗红色的“藤蔓”从她的脖子右下方刺破皮肤，已经在脖子上完成了一圈缠绕。随着心率蠕动，慢慢勒紧。意图蚕食尽她的生命。
她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
呼吸渐渐困难起来。她张大嘴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一点新鲜的空气也碰不到。
挣扎！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绝望中最后的努力。
指甲在混乱中轻易就刮断了这夺命的“锁链”。
血！飞溅，喷涌，疯狂得像入海口的潮水。迅速染红了被褥和靠近她的墙壁，以及和她同墙壁一样苍白的脸。
渐渐地，喷涌伴随着抽搐和呼吸都停止了。房间里只留下一双瞪大而无神的眼睛和一屋子吓人的寂静。
……
又是一具尸体被抬出来。
全身戒严的护士麻利地推它乘电梯到地下三层，左转，路过停尸房。
走廊最深处的房门被打开。
它被躺在一个盛有透明液体的大缸旁边。缸里正躺着一个孩子的尸体。缸里缸外的表情惊人的相似。
从已经溶掉皮肉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孩子体内遍布的菌丝。

【壹】异客
清晨的阳光透过枝丫在房子前的草地上落下点点亮斑。晨雾中偶尔点缀着几声婉转的鸟鸣。
爸爸割草机的轰鸣就在小男孩正爬的那棵树的不远处。小男孩则前倾身体，踮起脚尖，专注地伸长手臂去碰斜上角的嫩枝，全不顾自己站在一条细得几乎无法承担他的重量的树枝上。他要收集一年四季的树叶标本。
近一点，再近一点……
“弗兰克，快回去。”老弗兰克停下割草，拉一拉帽沿，迎着阳光微眯眼睛看着儿子，“你就要摔下来了。”
“我快要成功了，”小弗兰克又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一小步，“你瞧，它就在那儿……”
“弗兰克——！”
枝条“咔嚓”一声脆响，攥着嫩叶的弗兰克只觉得脚下一空……
惊醒。
“……弗兰克……弗兰克？”原来真的有人在叫他。
睁眼就是窗外翻滚的甲烷湖。
基地内永远的“阳光”明媚和窗外的黑云压城城欲摧恰到好处地演绎着一出可悲的喜剧。
他动了动仍在隐隐作痛的膝盖。
小时候的那次跌落之后它就成了终身的伤。而今的医疗水平当然可以治好他。一切只是钱的问题。为了保住他的性命，那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早就没落了。
回过神来。他早不是加利福尼亚州的花园里那个摘叶子的孩子，而是身在基因工程一号实验室的研究组成员。眼前是杂乱的桌子。悬在空中的虚拟屏幕发出的蓝光映在每一个成员的脸上。
公元2608年，因水源而爆发的十日之战让早就千疮百孔的地球彻底死去。核冬天的到来也让人们想到了逃离这个已经为人类付出了一切的行星。
合适的星球已经找到，超光速技术已经成熟。唯一的难题就是，人类没法承受超光速飞行的负荷。
但是有细胞壁的植物可以。
奈德•格瑞芬博士，这个攻克混合基因的技术难题的人却没有登上飞船。这个事实是在他们抵达那颗星球后才发现的。
一切并不如意。类似液态水的液体是甲烷；大气压刚好，却都是有毒气体；距离恒星距离和地球差不多，但恒星温度太低。
人类建造了全封闭式的基地，苟延残喘了百年。
在这个人造环境里，不用担心气候和温度。改造的人类甚至也不用担心寿命，他们可以活上几百年，几千年，直到忘记自己还活着的意义。
“弗兰克？”坐在他旁边的斯托夫叫醒不知不觉又睡着的弗兰克。
他们是同事，也是老友。合作了几十年了。
一双典雅的深棕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眸子里闪烁的是一种东方独有的睿智与平和。

“他醒了。”亚洲女孩用一口带着口音的英语说道。
她叫婷。研究组的常客。常在这定制一些基因工程的副产品，多数是些花草之类。尽管曾经大家全靠这个小组才能到达这里，但而今它也算形同虚设，对于基地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了。
“很显然你们甚至还没有开始弄我的牡丹花。”婷瞥了一眼弗兰克面前空空如也的屏幕，轻轻叹了口气，“我的客户今天就要看到花啊。”
“这是怎么了，我们的小美女？”斯托夫把转椅转向了婷，饶有兴趣地问，“要在平时早就跺脚了。”
“今天是中国的春节。一年里的第一天。”婷回答。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同样心不在焉的弗兰克调取基因库的信息。
“按照我们的习俗，我的整个家族在这一天会都聚在一起。吃饭，说话，相互祝福。”婷仰起了头，声音沉郁。
当年的飞船只容纳得下几百万人。人们决定择优而存。大多数人只身前往这颗星球。他们的家，他们的父母，他们熟悉的一切都永远留在那颗死去的星球上了。
小组的人都沉默了。
婷远远地看向窗外。隔着那扇窗就可以看到这颗星球本来的模样：那是一片尽是岩石沙砾的冰冷的荒芜之地。
她兀自沉思在自己的世界，久久无法自拔。100多年了，身为异客在距离故乡几十光年的地方漂泊。可能是累了吧。
昏暗的光线与空气让弗兰克近乎窒息。他默默地拄起拐杖起身，走向门外。
“嗨！”斯托夫叫住弗兰克，又被婷阻止了。
“不急。让他去晒晒太阳吧。人体里植物的那部分几周不见阳光他下次也许就醒不过来了。”婷稍稍犹豫了一下，坐在弗兰克的位置，剪拼起刚被调取出来的基因链。异常熟练。
弗兰克不禁回头望了一眼。
婷也在蹙着眉看他。
“快去啊。”这话少了份关切，倒更像是催促，让他赶快离开。
我想多了吧。弗兰克如是想。他转身向门外的副中心花园走去。那里有一架公用望远镜。
它可以看到地球。

【叁】调虎离山
玻璃罩外的天气依旧灰蒙蒙的。弗兰克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实验室作为一个形同虚设的官方组织，实际上是没有什么任务的。
一阵刺耳的电铃却阻断了他的这种想法。弗兰克随手在手掌大的控制器上把“允许进入”的开关调成“on”。
这次来访的又是全息像。它通过三维投影技术把远在天边的人的模样，动作，声音完全复制到弗兰克身边。
“我们遇到大麻烦了。”熟悉的声音。这种不加称呼，开口就是重点的说话方式是研究组组长艾伦独有的。
艾伦的目光轻轻地扫过这个杂乱的屋子，又继续说：“我们被起诉。而且找不到证据撤诉。”
他把揣在怀中的显示屏打开，绕过地凌乱上的纸张走到弗兰克身前。
新闻。一眼入目的就是骇人的大张图片。一团长着人的毛发，缠绕着类似于血管的枝条的植物在向外分泌液体。
“多家报社都报道了这宗事情。”艾伦说，“起诉我们的是第四中心管理组。”艾伦向右站了站。左边是一叠杂乱无章的书。他似乎不愿意碰到任何东西似的。
“又是他们？”弗兰克说。
弗兰克说的“他们”在几个月前向基因工程小组请求进行人类基因再度改造实验，让他们适应这个星球的环境。艾伦却一口拒绝了。艾伦是个脾气古怪的年轻天才。这点是他最受奈德博士器重的。
“目前除了我们的确还没有哪个组织有能力创造混种生命。”艾伦眉头紧蹙，“起诉成功我们就要作为反社会组织被解散。”
婷。弗兰克脑海里闪电般划过这个名字。
“怎么？”艾伦敏锐地察觉到弗兰克的游离。
“没什么……我可以做些什么？”弗兰克索性问。
“穿戴整齐。我们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马上。”余音未落，全息像就消失了。
弗兰克迅速洗漱，穿戴，跑出门，却和一个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那人正是婷。和几年前在实验室门口一样。
见弗兰克一脸诧异的表情，婷笑了笑：“我正打算敲门，你就出来了。”
“这真巧，我正要去——”
“我的花店需要帮忙。开屏紫罗兰似乎生病了……”婷打断了弗兰克，“你会帮忙的，是这样吗？”
婷的花店！弗兰克一直以来都在找那家花店，却始终没有找到过。他始终觉得那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是的，是的……我会。”弗兰克如是答道。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奈，而不是兴奋和期待。
婷笑笑。那种独属于东方的不露齿的含蓄微笑很美。
量子管道传输技术。利用它可以从东区东角跑到西区西角而不浪费一秒钟时间。尽管方便，但是弗兰克很少用它。和有些会晕车的人是一个理由。
路牌是用中文标注的。丁香路。基地里的居民区都用植物命名大街小巷。尽管去过大半个基地，弗兰克还是不太确定这究竟是哪里。
这里聚集的很多是黄种人。有些人在房子下支起老式的桌子椅子，摆弄23世纪左右的棋子，喝茶，谈天。好像一切还停留于他们还在地球时的模样。
花店没有弗兰克想象的诡异。
古典的小铺。十几平米的空间，墙纸是紫色的薰衣草花海，灯光也是浅浅的紫色。柜台和花盆都很精致。看来她在这上面没少下心血。
“瞧瞧这个。”婷的声音让弗兰克收回了注意力。她搬来一盆紫罗兰，重重放在桌上，“它一直在发抖。”
盆中的紫罗兰蜷成一团，没有开花。叶子也紧紧包裹着花茎。
“它更喜欢阳光。湿度太大也让它觉得不舒服……”弗兰克细细观察着叶脉，“上帝，我忘了剪掉它这部分基因了。”
“现在这么做应该不晚吧？”婷说。
“只是——”
“你知道，湿度是中央控制的，我无能为力……你总不是让我放弃它吧？”
“这里没有实验室那些仪器。我很抱歉。”弗兰克收起了随身带的无柄放大镜。
“我有。”婷转身又去了仓库。
弗兰克终于注意到桌子上的那个小手电筒。银色的外壳。
普通人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它。可他作为基因小组成员，很清楚那是伪装的投射仪。平常它只是手电筒，但只要随便找一块屏幕，用“手电筒”的光去照，就能看到些隐藏的信息。
弗兰克看了一眼仓库的门。婷没有出来。他环视整个房间，却没有看到任何一块屏幕。
那个手电筒上没有基因工程的标志挂坠。弗兰克其实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想。
正在犹豫之时，婷已经出来了。
只是她拿出的并不是弗兰克所期望的那些仪器。而只是一台显微镜，一些微观手术刀具。
弗兰克笑了。
“不行吗？”婷说，“光线太弱？”她随手把桌上的手电筒递过来。
“不不，”弗兰克说，“这不是手术，用这些我是办不到的。”
“那……”婷犹豫了一下，“把它带去你的实验室吧。我希望它能好起来。”
这时，一位大胡子的顾客进门了。
“谢谢你了。花在那里，自己拿。老朋友了，不用我'谢谢光临'了吧？”婷开玩笑说。
“祝你好运。再见。”弗兰克告别道。他抱起了花盆离开。
顺便带走了手电筒。
量子传输。四周的空间扭曲，变形，模糊，再清晰。他已经到达副中心花园。
弗兰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到达实验室，开门。
空无一人。他来晚了。
至少没有一无所获。弗兰克安慰自己。
他几乎是颤抖着打开自己的显示屏，又打开手电筒，让束光打在屏幕上。
只是一束光。屏幕上空空如也。

【肆】解散的希望
一行人的脚步声和机械门的开关声结束了弗兰克独自一人在实验室的煎熬。他在此之前除了等待小组带来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没有任何值得做的。
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艾伦却径直走向满是颓唐的弗兰克。
“怎么回事？”艾伦像是聊家常似的慢慢靠近弗兰克。
弗兰克抬头看着艾伦，怔怔地望着他许久，似乎没明白他的问题。最后，他缓缓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们错过了什么！”艾伦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凑近弗兰克，用慢半拍的语气说，狠狠地说，“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整个小组只有你一个人会隔空的基因提取，而你在我们有最好时机的时候却偏偏不在。”
“我……”
“我们弄不清楚那一团生命体到底是什么，怎么来的。”艾伦转过身，给弗兰克留下一个背影，“可能再也弄不清了。我们很快就会被解散，被软禁。”
“第四中心管理组有需要基因工程的部分吗？”弗兰克突然问。
没有回答，所有人都沉默着。大家都沉浸在一种混杂着不知所措的惶惶然与失败者的失望与迷茫中。
也难怪。和自己一样似乎知道些什么却相当于什么也不知道的组员太多了。即将被不明不白地解散的消息被唐突地塞了过来，可能连艾伦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弗兰克如是想。
艾伦匆匆整理了点什么就摔门而出。他的性格里有和格瑞芬博士一样的倔强。
“你们都看到些什么？”斯托夫的屏幕上出现了来自弗兰克的消息。
斯托夫转头看了一眼弗兰克。他专注地盯着屏幕。
——“一个人形的生命体。”斯托夫回道，“似乎还是个婴儿。全身被自己的毛发缠绕。那些毛发可能长有神经系统甚至血管……挺吓人的。”
——“看起来你们被吓得不轻啊。”
——“那些毛发有很强的攻击性。而且可能不受婴儿控制。婴儿已经奄奄一息了，那些毛发还在发起大幅度的攻击。很遗憾，老兄，我没法提供更多信息了，我们很快就被那些该死的警卫察觉出异样。可能是我们距离它太近了。”
——“我就算去了，这样的情况下也肯定弄不到基因。”
——“这就是你推脱的理由？”
——“不，当然不是……我希望你和我一样注意到婷了。我去了她的花店。”
——“你又打算找她什么麻烦？”
——“正是。你忘了她最初是怎么和我们打起交道的？她出现在门口。莫名其妙的。”
——“后来她解释了。她来找我们购买新型花卉。”
“——没那么简单。记得前几天她帮我们剪切基因链吗？娴熟程度不亚于我亲手操作。”
——“上帝！你是在怀疑她想害我们吗？”
——“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那次她故意替你出镜说那些话，现在已经在被报纸唾骂了，你还想说什么？”
……
弗兰克愣住了。
——“你一定知道更多。我们的组员们也是。是这样吗？”
——“咳……别再折腾了。理理你的行李吧，弗兰克先生。艾伦已经把提前解散的通知下达了。很高兴和你合作这么久。”
——“他根本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作为一个整体，他们本就想拆散我们合作破解这个阴谋的机会！
——”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什么让这一切发生得这么突然……而艾伦竟然主动要求解体！”
没有回答。
最后一行字消失，斯托夫也起身离去了。弗兰克这才发现整个实验室里只剩下的寥寥数人，也正陆续准备离开。
屏幕上弹出艾伦的消息：基因工程小组宣布被迫解散。立即生效。
是消息延迟。
熟悉的路线，原路折回居民区里属于自己的那点空间里。中心花园的巨屏上正播放着全副武装的人们在四号甲烷湖附近做测量。背景不远处就是人类的倒扣在地面上的巨型基地。
那是第四中心管理组的一个任务。如果人类基因可以进行进一步改造，他们就不用耗费高价制造一次性的特殊航天服去应付外界环境了。
最初对于艾伦在丰厚报酬和友好邀请合作的情况下坚决的拒绝让几乎所有小组成员都没法理解他。争执让小组差点真的散了。
可能是骨子里和艾伦有些相似点吧，弗兰克明白。他是不想再对人类的基因开刀了。
弗兰克慢下了脚步。
可能艾伦是个脾气古怪而不可理喻的怪人，但是格瑞芬博士选择的带领者不会是一个遇事就做鸵鸟的懦夫！
就算是，他也不可以把这作为自己当懦夫的理由。
弗兰克攥紧拳头，下定决心。

辛苦了

【伍】消失
报纸上零星出现的关于基地里的怪异生命体的报道。不经意的乍一眼看上去那么刺眼。现在想收集起来，却发现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对这件事隐约其辞。
弗兰克无奈很多时候只能把大段的文字收集下来自己圈划。
冰冷的银灰色金属建筑组成的居民区里最近些许有些快乐的氛围。第四个基地建成的五十周年庆祝就在不久后了。
弗兰克从一扇小窗户透出的灯光里看到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婴儿在啼哭。
每个能够来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有的是负责基地建设，有的是负责控制基地内各种参数。他们都作为一名顶尖的工作者来到这里，放弃家庭，放弃恋人，放弃朋友。他们不被允许带着别的身份。一些内心最原始的东西被丢在地球太久了，它们想要跟上自己的主人要走几十万光年的路。
居民区的布局很单调。横平竖直，完全采纳古典东方的布局方式。主要原因是为了方便辨认。艾伦的家就在弗兰克的家的斜对角。但是弗兰克却要左转右转蜿蜒前行。但除非万不得已，他从不喜欢使用传输仪。
183号楼。电梯飞快地抵达20层。示意性的按了两下门铃，弗兰克就破门而入：“艾伦？”他知道警铃不会响。门的识别系统认得弗兰克。
没有灯光。和以前艾伦经常因为不想待客而装作不在家不一样，他这次他真的不在。
室内阴沉沉的。几个小窗户也拉上窗帘。这个强迫症患者的房间相当干净。
他放轻脚步朝桌子走去。上面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文件，还有基因工程小组特有的“手电筒”。旁边是两杯咖啡，左右各一杯。
弗兰克用手碰碰杯沿。它已经凉了。艾伦可能没回过家。
他拿起文件。桌子边缘的细小的标尺。弗兰克庆幸自己发现了。
纸张长度与纸张和杯子的距离是黄金分割比例。两个杯子是为了讲究对称性。弗兰克无奈地笑笑，继续他的工作。
他不敢拉开窗帘或是打开灯。借着昏暗的光，他拿出随身带的无柄放大镜，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来。
“2月2日。团体宣布解散。我们的实验室很快就被让给一个花卉展览组织。我甚至很难给我的组员一个交代是怎么回事。这件事的实质可能比表象更要恐怖。我没法做更多，除了保身。对不起了，我的组员们……”字迹越来越潦草。
这是一篇日记。日期是昨天。没有什么太多的有用信息。弗兰克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手电筒”上。
就在这时，身后的灯光亮了起来。
弗兰克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手，把椅子转过去。
亮起来的不是灯，而是全息投影仪。站在一片灯光里的是斯托夫。
艾伦的投影仪竟然始终与外界相联。
“噢！……是你。”斯托夫说。他避开了弗兰克的目光。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弗兰克松了口气。
他发消息给艾伦，试图得到回复。
“我……”斯托夫说，“上午那些话。我想我该道个歉。”
“我们没时间玩游戏了，斯托夫，我的朋友。”弗兰克拄着手杖站起来，想拍拍斯托夫的肩膀。他的手从光中穿透。
“莱恩那些人不再愿意帮我们了。他们甚至早就想解散……来吧，我们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弗兰克打开自己整理的资料。
屏幕上一片空白。
“我的投影仪出问题了吗？”斯托夫问？
“不……”弗兰克也愣住了。
“今天可不是愚人节。”斯托夫笑了。
“一部分报纸报道了一些类似的奇怪病例。我怀疑这些的原因是同一个。”弗兰克像是自言自语地打开了艾伦的手电筒，投射在空白的屏幕上，“我们的组长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现在想想我的话。关于婷。”
屏幕上还是空白一片。
“你觉得是她在幕后使坏？……噢，不可能。”斯托夫摇摇头，“她还那么年轻……”没了下文。
弗兰克顺手把艾伦的手稿整理一下，递给斯托夫：“便携式扫描器带了吗？把这些带给实验室的……”他也顿住了。基因工程小组已经不存在了。
两人在渐暗的光线里短暂的无语对视。
“好吧。”斯托夫低下了头。
“我甚至怀疑艾伦是遇害了还是别的什么。他一定有苦衷。”弗兰克继续说。
“其实——噢，等等……”斯托夫向后转身。
全息像就在这时像是被突然掐断了电源的屏幕一样模糊一下，消失。
“斯托夫？”
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