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同期会报社忙活几天不消停，京城人不错的几个戏班子悉数到场，政圈商圈的甭管爱不爱听戏，都纷纷拿出一副票友的架势来。报道新闻编辑部的几个搞定不用操心，场面上还是要过去。送了小林回去有些晚了，开了大门小白便从玄关处扑过来，揉揉它的头让它乖乖去睡觉，听顾妈说金小姐已到了。脱了外面的长外套，交由顾妈挂起来，一面松了袖扣向沙发走去。】
瑶园那边绊住了脚，早知不约你来，累你在这里等。
喝什么酒？我去拿。
@金幼江

【喝了几口咖啡，伸手捏了捏小白颈后的毛，没等多久就听动静，见小白飞奔到门口，知道是他回来了，扬眉笑道】不累，本来就闲着无事，你叫我来可比我在家里听人唠叨要好。
【低头整了一下旗袍下摆，往沙发后背靠去，坐的很舒服，抿抿唇说】想喝长岛冰茶，但想你也不会调，不为难你也罢
喝龙舌兰，你一定有

龙舌兰？有。
【去酒柜前晃了一圈，挑了瓶五年的。去年姐姐托朋友从墨西哥带了几瓶，大胡子喝起酒来像喝水，比中国人凶得多。取了两个杯子倒了七分满，在她对面沙发坐下，顾妈端来几碟子各色各式的小糕点，顺手连酒推到她面前。】
平日里喝惯了，家里也只有纯酒。若你肯赏脸常来，我便去请个专门调酒的，爱喝什么都有。
@金幼江

【放了冰块的酒杯手腕动动，稍微摇晃了一下，亮澄澄的，灯光下很好看。龙舌兰一直很烈，但是单爱喝这个味道，喝了一口，嘴里微微含着才顺着喉咙眼下去，还记得第一次喝，呛得够呛，现在都能做到面不改色，不觉有些好笑，抬眼看他，半开玩笑从嘴里溜出一句】好啊，你请了我就天天来，把你家门槛踩烂也算我本事，总之这么多年，我不会心里过意不去
【手指顺着洋酒杯边一圈一圈划着，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移开目光，笑道】在忙什么？好些时候没看见你，当然，我也不爱看报纸，顶多听人说说，上回去同期会溜了一圈，怎么也没见到你，还是我走的太早？

你来，我总归是等你的。一万个门槛也舍得。
【几年过去，她喝酒的样子还是没变，总要先晃一晃看一看。脾气和样子也和从前差不多，穿着旗袍坐在对面，像是这几年的时间都白白流过。】
随便忙些，都是报社那些事，没事的时候也去遛遛狗，喝喝酒。
怎么，同期会你也去了？我倒是没看见......不知你约了谁当男伴。我要是看见，一准得把他赶走。

【他说的话声音不大不小，所以听得很清楚，但垂着眉没抬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垂着长睫动了动，忽然抬头把凤眼儿溜他一笑】遛遛狗挺好，现在不都时兴走一走，说是对身体好，我倒也不大懂的，但且不论好与不好，我这么懒，总归不乐意动，赖着多舒坦，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舒服不如倒着


【重新喝了一口酒，被他逗得笑出声来】没男伴，我眼光高，一般的人儿是万万看不上的，再者你这样，就是真有心疼的，也舍不得带他撞你枪口上，倒是你，脾气还是这么爆，我这几年脾气好得多了，哪有那杂功夫和毫不相干的人置气，傻不傻？

一般的人儿万万看不上......那可看得上我？
【在外面已推杯换盏地喝了些酒，回了家许是喝的急了些，在暖黄色灯光下对面的金幼江竟成了重影儿。终究这些年的心结解不开，也不像清醒时那般计较后果，冒然问出口】
我请了你来喝酒，我不奢求你回来，我只想问问......想问问，问你如果当年我没有偷偷去武汉投了军，你还会说出那等绝情的话吗？

【慢吞吞地喝了几口酒，他的话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耳朵里经过就流淌进了心里，兜兜转转地沉了下去。咬了咬嘴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而是抬头笑着看他，率先站起了身，又低头睨他眉眼，忽然笑】醉没醉，没醉我们出去逛逛，我嫌闷
【去衣帽间先穿上大衣，又等他穿好大衣，仍旧是先他一步出门，从来不喜欢做男人背后的女人，踏着高跟鞋走了两步，停下脚步回头瞧他】咱们出去走走，就走走，别开车了，难得走路

没，没醉。
【说出口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但我知她是听到了。从不爱追问纠缠，等她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愿说了再去强求，反而两人尴尬。穿了大衣随她出门，风一吹，本就不多的酒意也渐渐淡了。怕她在风中冷要去开车，刚走到半道，闻言也就从花园里拐了回来。】
恩，听你的。

【停下脚步等了一等他，从前还总爱开玩笑和他说我一个穿高跟鞋的走的比他还快，等他跟上才与他并肩一道走。月色很好，这样的天不出来走路反而像是辜负了月意，从前一路走得太急太忙，始终没有注意这样的好东西，如今静下心来，才觉得各有各自的韵味，也不算可惜了，偏头笑道】
从前我是不爱走路的，这么些年什么都变了。原来我还爱骑马，满族人都是这样，给男孩子挑鹰，女孩子就挑一匹小马，跟着一起长大
【本来就爱说话，和他从来都聊得来，也有开心的不开心的时候喜欢损他几句，但也是因为自认和他亲近，一般的人是万万也不乐意搭理的，也从来看不上。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事情不是白吹的。忽然走到一家馄饨铺子，天虽然晚，还没打烊，有些下学下工的学生和中年人坐在那里吃馄饨吃面，停住脚步回头笑道】
我请你吃？要吃什么
【还没等他回答，拉了凳子先找了位置坐下】
这几年家里的事儿又变风云，早些还觉得不甘心，现在也觉着就是这么回事，都是个名号，要紧的还是骨子里的东西。但是后面有东西推着，总得往前走，走呀走，停都停不住。
你呢，你过得怎么样？武汉怎么样？从来没问过

我还记得你顶喜欢的那匹小红马？有一次我们出去玩，你非要我给你牵它。马性子古怪爱踢人，我气不过踢了他一脚，你同我别扭了好些天。
【出了公馆外的几片树荫，满地都是照下来的月色。和她一路溜达到馄饨摊。找了板凳在她对面坐下。】
馄饨。
【知她想的明白，还是忍不住开解。】你想开就好，从前的再好再舍不得，也都是过去的事。人总得往前看。
在武汉的时候……死了挺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但那时候还年轻，特别有激情。现在回头看看，挺不容易。

那当然，那是我的宝，你都那样欺负她，我若不计较岂不是太没脾气，那我就不是爱…【一改口】就不是金幼江了，得叫金幼河啊，海啊，湖啊
【又扬声叫老板来两碗馄饨，一份多放香菜，还有一份不要蒜，把那碗香菜多的放他面前，自己掀开辣油盖子舀了点辣油，吃了两口才说】好像印象中从来怎么没吃过这东西，这回太过稀奇了，比想象中好得多
【应他前面的话】是得往前走，不得不走。在武汉，怕吗？死人不是吹的，我没见过也能料想到
【低头等着他的回答，忽然又开口说】其实这些年忽然觉得，往常再骄傲也好，其实心里还是有梗，还是自卑，比不得别人好哪里去，往前也辜负了太多人，怪得不过是心比天高四个字，也罢。兜兜转转了许久，爱过哭过痛过也笑过，实在是没有心力再认识新的人，琢磨他们的脾气，我想停停步子
想同你说句话，只说一次也只问一次，往后都不再说了，但你别为难
【吸了一口气，抬眸凝望着他，十分郑重】费英东，你要不要娶我？不想做格格也不想做金小姐了，想听一句贺太太

【被他的大掌包住的一瞬，眼眶湿润，才听他一句话，破涕为笑】你想得美！我是没诚意，怪你先动心
【眼神活泛起来，眉开眼笑地望向他，微微站起身探身笑道】给你个机会，现在，吻我。过时不候

怪我，怪我，下次再不多喝酒。
【脸上的笑意挡不住，手没松开，绕过桌子去她身边，顺手把她搂怀里。有吃馄饨的小学生和中年人好奇看过来，转身吓他们】看什么看！再看要收费
【转过身来用大衣把她包住，金幼江的美丽，不给他们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看。本想说些什么，看她一双含泪的笑眼却凝住，像中了蛊般，俯身去吻她的唇。】
贺太太，原不是怪我，怪的是你……怪你过分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