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去》
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光，可以被称作甜蜜吗。
鬼灯哑然，那天天腥风血雨的生活，实在算不上是甜蜜。
现在，面对着那冰冰的碑，他不知道该怎么吊唁，脑子里只是不断地出现那人的身影，记忆中的那人身影竟显得如此甜蜜。
惨白的手指，失力地敷上刻在石碑上的名字，动作一如那人起弦风雅的样子。
「白泽」
斯人已去。
他觉得喉咙好似塞住了一般艰涩，张张嘴也喊不出他的名字。
白泽。
我救不了你。
甚至连轻念你的名字都做不到。
从此三四轮回，都不过是孤独浮生。
“生死隔断啊……”
鬼灯身形摇摇晃晃，声音断断续续，轻轻浅浅。
芥子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生怕这强撑着的身体会在下一秒倒下。她深知这个从白泽上神死去开始就严重伤了元气的鬼神现在是多么脆弱。尽管他的手段还是一样雷霆，他的神色还是依旧冷彻，但失去爱人是怎样的痛苦啊，纵使肉体上没有损耗，心力也早已交瘁。
白泽死时，芥子就在一旁。他合眼地那一霎那，鬼灯的身躯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一样，脸色白的无法言喻，却仍死死地扣住白泽的肩膀，把他抱在怀里，颤抖个不停。他仍旧是那个冷漠而自持的鬼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只是不断地叫着白泽的名字，如同超支信用卡一样地贪婪。
这个比喻没什么不恰当的，信用卡超支，以后就再也提不到钱。鬼灯也是，自打那一夜之后，他再也无法将白泽的名字说出口。
鬼灯不能容许自己流泪，他不能容忍自己在对白泽的生死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大哭小号，那简直是不堪入目的懦弱。白日里地狱的大事小情他都揽过来做，甚至给阎魔大王放长假，把一切他能看到的工作都自虐般地留给自己。茄子唐瓜芥子阿香一干人等时不时就来劝劝他歇一会，他却觉得自己一句话都懒得辩驳直接关上阎罗殿的大门过起了办公室白领的生活。
阎魔大王知道劝他不得，于是干脆安排了人每日送公文去，顺便自己也把阎魔大厅让给了他，再不涉足半步。
“鬼灯他啊，怕是无法回到自己家了。那里有太多回忆，都是和白泽一起的啊。既然他喜欢，就让他待在阎魔殿里吧。”
于是，日夜不绝的一点如豆烛光，黑黢黢的房门紧闭的大厅里，少有人至的房间内，坐着一个一言不发的冷面鬼神，黑暗中他惨白的脸更加可怕，好似罗刹，纹丝不动，只有不断翻着文件的手还证明，鬼灯活着。这就是鬼灯之后的生活。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能安生。
如果说白天里能用工作洗脑，那夜里才是真正的炼狱。
——无法睡眠。
睡觉时间是绝对不能躺下的，一离开工作，白泽的音容笑貌就如海水一般倾泻下来，占满他心跳的每一个节奏。他只好起身，上蜡，点灯，再回去工作，这样子的生活周而复始很久很久。
无法说出那个已经不在了的人的名字，无法流下眼泪，无法合眼，没有食欲，无法忍受被逝去之人占满生活的日子，鬼灯以为，这是一种奇妙的生理现象。
他没意识到自己有心病。而随便一个旁人都看得出来，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鬼神，现在被囚禁在阎魔大厅黑暗的室内，再也走不出来。
直到有一天，连鬼神也受不住这种折磨，趴倒在桌子上无法动弹。
他谢绝见客许久，除非汇报工作的人，他几乎是独处。现在却狼狈地倒在桌子上，满眼血丝，双眼乌青，而不能合上双眼。
“我大概是病了吧。”鬼灯这样想，又自嘲自己的狼狈，居然无法动弹。长时间的工作让他大脑麻木，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这么自虐。
他似乎沉睡，却又睁着眼。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看到有人进来。
“鬼灯大人您何苦呢。”
鬼灯努力地睁着眼，却看不清开门进来的人的相貌。
“您只是，不愿意接受白泽上神死去的事实而已。”
人死了，或许还可以在冥界相见。
白泽却魂飞魄散。
天地间再也没有能见到他的地方了。
我连他的长相都记不得了。
“您虐待自己的身体，您无法为上神吊唁，您不能再言他的名字……够了啊…已经一百年了啊…您只是…您只是…在逃避罢了……”来人的声音哽咽，越来越轻，微不可言。
长久的静谧后，连哽咽的低语声都听不见了。
一百年了吗？
鬼灯忖度，这是哪家的小使，说话如此不知深浅。
鬼灯又看了他一眼，仍旧看不清脸，来者逆光，白的刺眼，他只能依稀看见对方白色的三角巾和被遮掩的乌发。
他感到眩晕。
“病了？”那人歪着头瞧了瞧他，“手伸出来，搭脉。”见他纹丝不动，那人伸手把他硬扯过来，他像死了一样的沉重手感，让那人语气一滞，不满地声音小声道：“开什么玩笑。”
“别动我。”鬼灯开口，嗓音沙哑的厉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然百年未开口过了。他纳闷对方是谁，往常来人都是小心翼翼敛气屏声地把公文放在桌子上，然后害怕地转身就跑。
“你现在这样子，比曾经的最强鬼神还要吓人啊。”来者叹息。“好了，我给你把把脉，是时候振作起来了啊。”
“别让我废话二遍，我不需要你这种半吊子来给我把脉。”鬼灯低沉着喝道，“要说医术，去请桃源乡极乐满月的……”
极乐满月的…?
双方都怔住了。他感到对方的视线紧张地落在他身上，仿佛等待着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出口。
他在惊愕中努力地思索着，却一无所获。
他瞧见对方的眼睛。
丹凤明眸。
鬼灯清晰地记得自己死去的爱人叫做白泽，却不记得他的长相，也不记得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也无法出口白泽二字。
这明明是他所希望的忘却，然而在面对来者那失望的双眼时，却觉得千斤压顶，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
僵持着沉默后，对方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向他倾去。
“说出来…说出来就解脱了。”对方鼓励着他，不依不饶。
“我做不到。”
“你记得他吗？记得他的名字就说出来啊。”对方声音颤抖。
“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那你总归记得你们在一起的时光吧，他很爱你不是吗。”对方眼角有鲜红的牡丹朱纹。
“我知道，我也爱他。”
“说出来！！！极乐满月！那个活了千百上万年的人的名字！那个对你诚心诚意的人的名字！那个你死都不能忘的人的名字！那个为你承担天劫的恶人的名字！！！！”对方激动的扣住他的肩，猛烈地摇晃。
而鬼灯，在那一刻清晰地看到来人的脸。
细碎乌黑的刘海，细长而绝望的眼，鲜艳夺目的眼尾红。
那么熟悉。
那么想念。
那么思而不得。
而此刻，你却能出现在我的眼前。
白泽。
瞬间连大殿的黑色都失去了浓重。
世界就这么颠倒过来一般的死寂。
“白…泽。”他无意识地低喃，声音进而激烈。
“白泽。白泽！白泽！！”
霎时泪如泉涌。
“白泽，是你吧白泽，白泽你活着吧！”
他伸手想去拥抱眼前的人。
锁被打开了。
“我死了。”白泽笑着，一如往日和煦春风。他的身体却开始一缕缕分解消散，就在鬼灯指尖触得到的地方。
“我死了啊，鬼灯。”
他的白色一点点融化在黑色的背景里。
“你知道的，鬼灯。”
他的声音越发缥缈，如同孤鸿残影。
“——我知道。”
“你死了。”
“白泽死了。”
“我知道了。”
终于承认了。
他感到胸腔剧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然后不留一点痕迹的，融化在黑色里，仿佛未曾来过。
眼泪掉下的声音那么清晰，殿里寂静了许久。
“我爱你。”
他似乎听到了那样不真切的一句话，又好像没有。
然后剧痛终于冲破喉咙，化作一滩鲜血。

【后续】
鬼灯醒来时，躺在极乐满月的床上。
他是咳醒的，捂住嘴的手上鲜血淋漓。
一旁照料他的桃太郎大惊失色，赶忙冲过来询问他的情况。
“我怎么了？”鬼灯哑着嗓子问。
“对不起鬼灯大人，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些话……”
“我问你我怎么了。”
“您…?那天我去阎魔殿看望您，我说完「您只是在逃避罢了」您就晕过去了，我把您带回极乐满月，您睡了两天，刚刚才醒过来。”
晕过去了。
原来只是这样。
原来一切重逢都是假象。
鬼灯把手覆在眼睑上，嘴唇颤抖，叫桃太郎出去。
然后终于哽咽着回答那句若有若无的话：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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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极好的

QAQ........LZ写的好好......被虐到了.....LZ泥还我家[？]白泽啊啊啊啊！

看见虐就滚进来......

请容许我哭一下

我家白泽就死了。。。呜呜呜。。。楼楼，你虐我们

看见虐就滚进来虐哭了滚出去

被鬼灯死梗虐白泽多了看见白泽死虐鬼灯虽然虐可是好爽肿么破！！！！哭着跑出去了QAQ

好棒。我绝壁不会说我喜欢虐文的！！！！！

看见虐我就来了…

楼主看到你的头像就很想勾搭你啊

卧槽哭瞎了，考前哭一下真心赞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