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初的一天，正房姓邹那家媳妇早上起来挑水煮饭跌了一跤，觉得左腿发麻，站不起来，顷刻间剧痛难忍，大声呼救并呻吟。众人抬起上医院，X光机一照，医生说小腿骨完全碎完了，必须截肢，有个老马家认识的护士悄悄对老马说：“骨头那个碎啊，不需要锯，直接把肉割了就截肢了。”<?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老周赶到后听说这个结论，不停抽烟，沉默不语，截肢就是残废了，生活的负担更重，关键是眼前巨额的医疗费如何筹措？老古想了想说：“老邹，要不请仕老师来？我家……”顿了顿，看了老古媳妇一眼，又说：“我家还有五斤大米，昨天刚碾的，你看？”老古媳妇心里一紧，但又马上释怀，说：“就是，老邹。”那时的生活水平，老古家真是仁义大方。

老邹转头问：“老金，你说？”老金就是我爷爷，大家都相信他，有事总叫他拿主意。老金说：“这事得你那主意，不过权衡来看，你可别气，死马当活马医吧。仕老师不行再来截肢，大家想想办法，再是运动再是革命，总得救死扶伤吧。”老邹说：“那行，抬回家，请仕老师。”<?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老金说：“小金，小马，你们去请仕老师，心要诚！”

我父亲就是小金，刚初中毕业，而且物理、化学、生物三门学科相当好，虽说社会不重视，但学校里的老师是重视的，理科老师非常喜欢他，对仕老师自然是不信的。后来我父亲告诉我，仕老师叫仕行驰，不是医生，连赤脚医生都不是，医病从不用药，但总有很多人请他医病，有钱的给个几角一块，没钱给几斤大米包谷也行。当时我父亲自然呲之以鼻，但是长辈有交待，去去也行，而且听说过这么多他的传奇，内心也很好奇。<?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我父亲告诉我，马老师叫马水伤，和仕行驰差不多，也很有名，不过据说马老师的本领主要是把病死了的人医活，仕老师的本领主要是医外伤。小金当时说：“一事不烦二主，我们也相信仕老师才来的。”仕行驰说：“放心，他不去的，去给他打声招呼，以示尊重。”小金和小马正准备按仕行驰说的办，刚要转身，仕行驰又说：“回来回来，等一等，马老师来了。这样，你是老马家的大先生吧（我们家乡称儿子是先生）？想想办法去整点蔬菜来，什么菜都行。”小马去了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小金站着没有对话，感觉手脚无处可放，仕行驰说：“走，院坝里去。”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小金觉得肚子越来越饿了。<?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仕行驰起身到坝子边，伸手在柳树上折了些铅笔粗细的柳枝，一边扯树皮一边说：“马老师你来了？”数数一共六根柳枝棒，粗略折齐，拿在手里。小金向大路看去，路上缓缓走来一个老者，一边走一边抛撒纸钱，口中念念有词，听仕行驰说话，便停住脚步说：“我可不吃木头，别拿这个唬我。”仕行驰说：“这个年头我有什么能款待你的？这个是筷子。”我父亲告诉我，这个老者就是马水伤。马水伤说了声“哦”，然后又开始缓缓的走，还是一边撒纸钱一边神神叨叨的说。<?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没人知道他大闹天空的原因。他爱上了观音。像捣蛋的孩子，想要母亲关注。如果金箍不是她给的，老和尚念咒时，早就被一棒打死。金箍寸寸收紧，痛的不是头，是心。那些妖怪他一只手指就能捏死，假装打不过才能和她亲近。有时南风吹来，八戒问他因何流泪，他说五百年前烟火熏伤了火眼金睛。

走得近了，小金听清了马水伤口中念的内容：<?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拿去吧，都到仕老师家了，你说的事我帮不了你，你死得不冤，好好去投胎吧，别想不开变成厉鬼，那样我就真帮不了你了，让开点，让开点。人鬼殊途，各过各的日子各走各的路……。我父亲说，在他的潜意识中，以为这些人都是念着押韵顺口的咒语，但没有想到马水伤不是，完全是开导人的语气。

还没有念完，仕行驰大吼一声：“走开，马老师面前都敢放肆，小心老子收了你！”小金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过了一会，仕行驰说：“清净了。”马水伤将纸钱收好，笑道：“还是你行，我就狠不起心来。”<?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小马抱着一大捆白菜跑来了，仕行驰去屋里取了一个砂锅来，砂锅里放了半盆清水，示意小马将白菜放进锅里。仕行驰怀里掏出一道符，点燃了，念了几句听不清的东西，将纸灰撒在砂锅里，大叫一声：“起！”

暖

我父亲说他后来很多年中，看了很多魔术，但没有见过这样神奇的：水马上就沸腾了，颜色变得暗红，也就过了几秒钟，看见锅里出现了辣椒、姜片、大蒜，还有红红的油，白菜完全不见了，水下冒出一条一条的鱼，总之变得就像现在常吃的鱼火锅一样。当时他的震惊是永远难忘的。<?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小金小马在惊呆的时候，仕行驰分给他们一人两根柳棒，说：“别怕，吃了赶路。”

马水伤拿起“筷子”夹起一条鱼就吃，小金、小马对看一眼，也下了“筷子”，震惊加肚子饿，也试探着吃，味道很不错，既然是变出来的，再去偷白菜就是，吃了两口就加快了吃的进度，后来父亲告诉我，不管怎么吃，总是吃不完，但是也总是吃不饱。<?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马水伤一边吃一边说：“那你是要去救她了？这是报应，你要想好。”仕行驰在怀中拿出一双精致的木头筷子，很优雅的捞锅里的鱼，一边说：“痛了这一天，也算行了，我知道你要来找我，我刚才算了一下，这事不足以残疾，她要是残了，一家人就更不好过了。”后来父亲告诉我，马水伤对鬼仁慈对人狠，仕行驰对人仁慈对鬼狠，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其实，他们观念不一致，但是对人都是仁慈的。<?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