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一个午后吧,阳光暖得灼人,一切过分美好,青草香诱拐着行人们步入童话。
一树浓密的合欢叶下下,女孩微仰着头,就这么自然地蹲着,逆着光,合欢不妖不香,花开成雪灿烂如火
杜染匆匆看了一眼,只觉得恍然。
就那样一个人,是会累会孤独的吧。不知想的是那个女孩,还是自己。总之无端生出了几缕惆怅
就这么呆站在那,竟有了一直就这么站着也好的念头。
其实有个伴也不错,不说话,不交流,就只要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就够了,可以一起听花开的声音,一起数那夏日的蝉鸣,一起看那阳光正好,一起彼此陪伴。只要几分钟就够了,几分钟之后就算形同陌路,心也是充实的,装着斑驳的树影和满足感。
适才女孩缓缓站起转过身来。几朵羽状的花落下,浅粉的颜色留在地上。
她才发觉女孩留了一头干净爽朗的短发,几缕发丝骄傲的翘着,在阳光之下染成了金色。不算出众可十分秀气的脸,白衬衣,牛仔裤,洒脱得异常和谐。整个画面清晰明快,那张太干净的脸笑了一下,孩子气十足,带有温暖人心的力量。却又以坚决的姿态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女孩歪歪扭扭朝她走过来,漫不经心,带着痞气,却无端的让人相信。
真是一个让人嫉妒的人啊。杜染不着调的想着。
“嘿,傻站着干什么。一起走?”女孩拍了她一下,不知是有几分真心,笑里蕴含着几分笑意,总归是和见到知心好友似的。眼里好像装满了阳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同意。
杜染摇摇头,扯了扯嘴角。世界上所有让人心生好感的东西,都应该保持距离,远观即可。况且,那样的亲昵,不习惯。
女孩不说话,望着她,眨了眨眼睛,没问原因,似笑非笑,眼角上翘。
杜染的态度依旧坚决,如同那万年的坚冰,固执冷漠地让人心寒。
“好吧。”夕阳一点点地下坠,她终于缓缓地退后。以慢悠悠的姿态走了,依旧摇摇摆摆。
正当杜染以为她会以这样的姿态消失在阳光尽头时,女孩突然又偏过头,笑意丝毫未减稚气未脱,“我叫栀子,栀子哟——。”尾调懒洋洋的发散在阳光中,如同那个女孩一点点地离开杜染的视线。
真是个极美的名字。杜染低头,轻声念了几次,仿佛嗅到了那清澈纯净却又带点辛辣的毒性的栀子花香。
也许,这一切只是栀子心血而已。接着依旧会尘归尘,土归土,鸟兽散,再平常不过,一切顺理成章。嗯,好吧,杜染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后悔了。
其实她自己是知道的,这叫逃避。逃避一切可能性,逃避所有未知,逃避太过夺目的事物。
她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胆量去面对这样一个明净的人了。——栀子眼底的认真让她心惊。
杜染抬头,望着那独自妖娆的合欢,一朵一朵,恍若梦境。阳光很刺眼,世界很祥和,再合理不过。
她突然觉得有些落寞,是的,落寞,这个属于成人世界的词。
杜染抿了抿嘴,转身,慢慢的挪动,阳光拽着长长的影子,孤寂而又倔强。
就以这样的姿态,迷失在世界尽头也挺好。
即使,她真的挺喜欢栀子的。喜欢这个这个澄澈而又不请自来的女孩,也喜欢那芬芳馥郁萦绕整个夏天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