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子世无双
木芙蓉绽得最艳时,宋念蔻离了故园,至姑苏投奔表兄。
同里小镇的天幕如宝玉般纯净湛蓝。苍穹偶有飞鸟无声掠过。巷口植了几蔸硕大的古榕,树干已是几人合抱的粗,有了一定的年岁。树下,有老者沉静对弈,垂髫之童笑声如银铃。小镇里几乎处处有小河流淌过,堤岸下的水流在夕阳艳霞的映照下波光潋滟,一艘艘单薄的乌篷船悠悠穿过桥下。木芙蓉一朵娇似一朵,沁脾之香自青瓦皊墙间飘荡而来。头顶的夏蝉以及丛中细虫,断断续续地鸣叫,落日余晖正暖暖地照着念蔻的脸庞。这个傍晚,真是闲静悠然四字可得。 念蔻便是于如斯美景中遇到了他。
西巷茶馆,客寥寥然。念蔻百无聊赖,静坐于岸旁,观夕阳变幻。那公子着一袭湛蓝衣,入了念蔻的视界。公子青丝似墨,剑眉若画,面容冷俊;双眸中似乎盈满了揉碎的星辰,通身尽是掩不住的英气,好似不曾将旁人放入眼中。
他提携一壶醨酒,一言不发,自斟自饮至天色近黑。念蔻楞楞望着公子,将他的一举一止映入眼中,心里竟宛若漾起了微微涟漪,此刻方知何谓“公子世无双”。 自此,念蔻每日都于日将沉时,往西巷茶馆去,中咒似的被牵引着。只为看看那蓝衣公子。
这日,念蔻因家中之事,去茶馆的时辰晚了些许。想着公子应是快离那儿去了,便匆匆踏出府门。谁料,此刻临宅里便有一男子走出,举手投足翩翩然,自远处缓缓走来。念蔻驻足仔细视看,不是那公子,更是何人!她立时瞪大眼眸,呆立住,一时不知言何语,作何行。公子见她奇怪,茫然了一瞬,瞥念蔻一眼,便恢复往常那副冷淡傲气的模样,大步流星地离去,只余下挺拔的背影。 “不去茶馆了罢。”念蔻回了府中,艺兴突至,便在闺房中执笔描画。淡淡的剑眉下,那双深邃不可测的眸子,竟是如此吸引了念蔻。嘴角未有一丝笑意,孤傲不羁。清风将细碎的花瓣吹坠下来,停于公子的肩上。他修长的手指轻拿酒器,一杯一壶,美酒一饮下肚。玉树临风远胜潘安。 念蔻低首,斟酌墨沈未干的画作,不禁莞尔一笑。“蔻姐姐!”念蔻正深深出神之时,表弟以青大唤她一声,‘砰”大声推门而入。方才仍在发愣的念蔻,被他唬了一跳,拍拍胸口,缓了声气,才说“作什么?!冲冲撞撞的!” 以青只嘻嘻地笑,跑至念蔻身侧。正欲语时,忽地眼神一偏,视到案几上的画纸。将其小嘴撅起,皱着眉头,指着念蔻画卷。念蔻见状,竟心慌地伸手要将它拿过来,却被以青抢先夺去,他转身低头细细琢磨画,独自喃喃道:“这不是溍哥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