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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没考虑好。”
Wooster先生强调了一下某个关键词的语气，说，”我可不在乎Jeeves的看法。这可是我的头发！我说。”
他的朋友Toppy，胃口（总是）很好地咽下嘴里塞满的火腿，在下一叉的食物填满嘴巴的空隙里好奇地问，”考虑？染头发有什么要考虑的？”
”呃，我在考虑颜色。我觉得金色也许不太适合我，它有点像稻草，你知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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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门响了，但依旧坐在厨房不紧不慢地擦拭水壶，试图令它照出的画面更明亮。

裘皮，花边草帽，彩色条纹袜，甚至是小胡子，都是这个家的敌人。

但它们毕竟和染发不同。
比起恼火，现在这种情绪更倾向于一些感性的形容词。


”Jeeves？你在这儿啊。”
Wooster先生推开门，高兴地和他打招呼。

噢……他心爱的头发没变。

他站起身，”Wooster先生----”


”你觉得黑色怎么样？”

雇主急匆匆地打断他的话，在男仆诧异的目光下一口气说道，”就是和你一样的头发，Jeeves，这下你可没意见了吧？虽然一般我不喜欢黑色，但我们说的是头发！我说。居然才想到！而你就活生生地天天在我面前！你这么英俊，黑发肯定没有风险。”


嗯……

他在很多年前就不知道脸红是什么感觉了。他既不会使自己落于那般境地，心理建设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所以此刻虽然他确实有一点心跳频率偏高，但脸红的人依旧不会是他。

”诶……？”
Wooster先生后知后觉地愣住，从白皙的肌肤下透出的红晕渐渐染满脸庞。

他虽乐于欣赏，还是不忍主人的尴尬处境，自然地转开话题，”我记得你昨天还中意金色，先生？”

”什么……？噢，金色。不，不要了。我想你说的对，Jeeves。金色不适合我。”

作为一个合格或是说优秀的男仆，虽然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这么说，但清楚和雇主辩驳是毫无意义的。于是他默认了。

怀着欣赏的态度看了一会儿小狗似的眼巴巴望着他的主人，男仆先生才恍然想起来刚才的对话，”你说黑色，先生？well，我无权质疑。正如你所言，这是你的头发，先生。”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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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对金色没什么意见，黑色当然也没有。
严格上说，他对任何发色都没有特定的消极看法。
至于Wooster先生的头发，有人会归之于栗色，有人认为是啡色，也有人会说是深金色。
----随便啦。
这种发色在英国很常见，但在他的雇主身上，是他初次意识到它的美好。
那些被他精心爱护的漂亮头发，古典的褐色，仿佛流露出一丝摄政时期的优雅，为他天性活泼的主人在不说话的时候硬生生伪装出几分文静。
这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他也很难理清楚。初见面时，Wooster先生的头发并未给他留下任何特殊印象，其他地方也是。
可是他很早之前开始留意到了，并一天比一天要令人印象深刻。Wooster先生的褐发很独特，其他地方也是。
他的主人肌肤白皙，由于年轻和乐观的心态，覆有一层温润的健康光泽。
这位体质羸弱的年轻人总是缺乏锻炼，高挑单薄的身材虽然养眼，但更令他担忧，所以请原谅他偶尔手段略嫌粗暴地利用各种机会，使主人被迫锻炼----扯远了。
还得谈谈令他不得不努力克制浮想联翩的漂亮脸蛋，轻脆甜美却令人遗憾地经常用来制造魔音的嗓子，以及嵌入脸庞的两汪纯净的蓝色湖畔……嗯？
不，等等，等等……
他抬起手，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难道自己最近看了什么泛滥于市井的言辞轻佻用于拉低智商的罗曼小说？
赶紧停下。
可能说起来很难相信。
但他的确从未肖想过Wooster先生。

肖想，臆想，遐想。都是被禁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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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oster先生是谁？
他的雇主，一位体面的上流社会年轻绅士，拥有高贵的出身，和更高贵的心灵。
这是很困难的，对他来说。
仅仅是用思想染指这位年轻绅士的行为，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令Wooster先生被潜伏在身边的性颠倒者觊觎窥视，在精神的伊甸园强制爱情，用最细腻的幻想玷污脑海中的影子。
不，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行。
一旦他这么做了，也必定是最后一次递交辞呈。
他得像Wooster先生假装文静的头发一样假装----何必说出来呢。
然而这场由于染发而引起的风波，已经令他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这界限并非只是阶级。不需要格奥尔格告诉他，他也和其他关注世界走向的有思想力的人一样看得清。几千年来建立起的荣耀与辉煌只是个缩影，社会体制在世界格局蠢蠢欲动下摇摇欲坠。
然而自然界的定律是再疯狂的炮火也不能摧毁的鸿沟，再漫长的时间也不能为人力所填平。
永远得不到的，又何必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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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又怎么了？难道你要告诉我你突然发现黑头发会让你看起来像一只焦糖蘑菇？”Toppy费解地瞪着他善变的朋友，令他的眼睛更圆了。
”不，不行，绝对不行，我宁愿要稻草头，”Wooster先生坚决地说，”有的人就是不合适黑发，好像会让其他有些天生黑头发的人心情低落----而且焦糖蘑菇？我从没吃过这种东西。除了你没人会吃。”
”只是想问你一声，Bertie，你知道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吧？----焦糖蘑菇超级美味，你真是傻瓜！”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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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Reginald Jeeves的人会认为他是一个会移动的活体知识库。
他本人对此评论表示出了恰如其分的谦虚姿态，但，坦白来说，可以增添入这个知识库的内容，他确实越来越少遇见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Wooster先生，这个思想浅薄、行为轻浮的纨绔子弟，会令他联想到童年禁入的阁楼里，在古老沉重的锁箱中不知道被搁置多久的藏书。
于他象征着不可模仿不容触碰的神秘知识。
然而当他微一琢磨，便也发现自己这个联想实在荒唐。
除了有生动情节的故事，他的主人与书卷----实在扯不上一丁点的关系。
也许是因为褐色的头发，他想，古典厚重，为他活泼好动的主人伪装出一丝深度。
”噢不……太普通了！”
Wooster先生对着镜子端详自己，苦恼地揪着头发自言自语。
他默不作声地打扫着已经一尘不染的壁炉台面。
确实，褐发很普遍，在他认识的人里就几乎占了一半。
Wooster先生的发色又有什么不同呢？
冷静想想，其实也只有一点。
就是让他如此喜爱。
”紫色……？不，不。天哪，绝对不可以……”
Wooster先生把玩着一撮可怜的头发，苦思冥想。

在这里面有一点值得引人沉思。
Wooster先生素来以宣扬家族勇气闻名，加之心思单纯，对待心仪的人，总会做到勇敢表达。
现在这份在他的主人身上体现出来的谨慎和胆怯，实属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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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的雇主如此注意自己形象的艳遇已算难得----或许意味着并不只是一场艳遇。
更值得注意的是，Wooster先生甚至没有就此事征询他的意见，甚至没有提及。
这是第一次。
----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的结果。大概接下来又该是一场闹出荒唐风波的，无疾而终的莫名恋爱。
他漫不经心地想，并试图以此忽略从心底猛然窜起的火苗。
即使，尽管几乎不可能----即使有什么不同结果，他想，也没什么。
虽然他不会为已婚绅士工作，但对
他这样行业里的翘楚来说不成难题，不谦虚地说，是的，总有人在巴望着能有机会聘用到他。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只不过是换一个雇主。
昨天夜里他做梦了。
噢----梦境是他唯一纵容自己的空间。
一个心智坚毅具有理性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行为。但是梦境？不。
任何人都不能控制梦的发展。
在梦中他的雇主褐发潮湿----他能从手掌上感觉到这一点，几缕凌乱的发丝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俊俏的脸庞潮红汗湿，蓝眼睛比往常更水润，目光恳求地望着他。
”我知道错了。Jeeves，我再也不敢染头发了。”
他冷酷地加重力度作为惩罚，雇主的道歉似乎更令他恼怒了。
”很遗憾这不是正确回答，先生。”
他们的声音都含有某种奇特的炙热和湿润，而Wooster先生更是因他略微粗暴的动作而发出可怜的求饶。
”呜，对不起，Jeeves----我再也不敢----为别人染头发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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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eves！你觉得什么颜色好看？”
Wooster先生急急忙忙地推开厨房门，声音比人更快地进来了。
”没有特殊爱好，先生。”
他冷淡地回答，恶意地欣赏年轻的主人流露出更加苦恼的神色，期待自己接下来的残忍行为可以把对方打击得更重。
”也许有些冒昧了，先生。但我有一件事需要说明。”Jeeves伸手从口袋里拿出平整的纸张。
”嗯，好啊，什么事----天啊！！”
Wooster先生目瞪口呆，以不可置信的神色瞪着男仆递上的辞呈，过了一会儿，才气得红了脸抬起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说过不会再离开我----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心满意足地注意到雇主的伤心，带着一种自虐式的快乐情绪悠然回答，”不，只是由于一些主观原因，我恐怕无法继续待在你身边了，先生。”
Wooster先生嚣张恼火的气焰立刻消失了，突然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你，你是说，你----你的意思是，我，你不喜欢----讨厌我？”
噢，天哪。
他闭了闭眼睛，胃里翻腾起来。
”恰恰相反，先生。”他思索着，既不愿在这件事上违背心意说谎，又得想方设法掩盖真迹。
”我欣赏你，尊敬你----从个人角度上十分喜欢你，Wooster先生。能够陪伴在你身边是我的荣幸。也正因此，不愿意看见某些事态的发展变迁，这会让我陷入难以想象的艰难处境。”

他的主人张开嘴，目光迷茫地看着他双唇一张一合地说话，从几乎呆滞的表情中可以想象得出完全没有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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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喜欢……？”Wooster先生小声嘀咕，脸上有点粉红色冒出，突然眼睛一亮，抬高声音，”你是在说染头发！Jeeves老伙计！是因为这个吗？我没想到这让你这么反感----”
”不，我----”男仆困惑于雇主的思维发展，试图解释。
”可我还是为你想染的呢！”Wooster先生气恼地冲他嚷嚷。

他沉默了。不动声色地注视和他说话时经常性不经思索的雇主，暗自把紧握在身后的拳头往手心狠掐了一下，从甜蜜的疼痛中确认自己并非还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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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他的主人羞恼地涨红了脸，低头试图假装认真地看辞呈。
Wooster从不缺乏勇气……大概。
”我猜你可能喜欢金发，因为，因为金发很漂亮。可你说不喜欢。红色，黑色……老天，你可真难搞……我是说，我的头发太普通了。”
”请允许我对此保留意见，先生。但是，令人疑惑为何要特意注重我的喜好呢？”他着重出困惑的语气，”这是你的头发，先生。”
”啊，没错，当然。因为它长在我的头上----我是说，我希望，那个，你会留意到我，这个Wooster……”
雇主的话越说越低声，但在某些特定的人听来无异于最悦耳的雷声---什么？这是多么奇怪的词汇组合？
”你是我的雇主，先生。陪伴你在我的时间表内占据了四分之三。我想自己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无视你。”
”我是说，那种留意，”Wooster先生懊恼地嘟囔着，盯着自己的指尖，沉浸在紧张不安中，丝毫没有察觉问话者的狡猾。突然猛吸了一口气，带着毅然就义的神色抬头直视男仆。
”我也很喜欢你，Jeeves。所以才想染个漂亮的头发，让你，嗯，注意到……我说。但是那种喜欢，和你刚才说的可不一样……”
”恕我冒昧，先生。但你并不知道我所说的是何种类型。”他不客气地打断主人的话。
Wooster先生神情落寞下来，眼睛里甚至闪现出害怕与后悔的神色。
”我可没指望能一样，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真该死！我想你会非常讨厌我的……这一切，我只是想让你看我更顺眼一点，因为你是不可能----”
他的目光温柔，在犹自消沉的雇主提出反对之前，伸手抬过对方的脸庞，轻轻吻了下那片他垂涎已久的嘴唇。
当然只是最轻微地点过，但他已经不得不忍受灼痛了。
年轻雇主湛蓝的眼睛瞪得滚圆，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男仆先生忍不住嘴角微扬，低声问，”是这种吗，先生？我希望是它，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我所期待的答案。”

真是够了啊。。。！
实在不长的篇幅居然发得这么艰难！五千字限定也太短了吧。。。。。
后记
话说这是一个系列的第一部，算是轻松温馨的吧。
会有衔接的番外和第二部。码字中。

好喜欢那段jeeves的春梦~这样的惩罚果然令人兴奋~
少爷在看到jeeves辞呈的时候好攻啊！（¯『¯）简直要把jeeves给XXX了！

等番外和第二部

太太太可爱了！难得Bertie这个二货居然能把情敌的发色记得那么清楚！
Jeeves误以为少爷遇到真命天女的那一段好揪心呢，期待下文！

加油，期待更多，其实……真的是好久没看到相关同人了泪目…太冷了啊…………GN简直是雪中送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