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片面的主观：权志龙】<?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1）
孤儿院的天空，在权志龙的记忆中是灰色的。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身体某处有残疾的话，四肢健全的孩子是不会被抛弃的。所以胜利和权志龙在孤儿院里算是例外，他们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孩子，却还是被遗弃了。听院长说，襁褓中的权志龙被放在孤儿院门口是在八月十八日，所以把这天作为他的生日。八月十八日是个很平凡的日子，那一天阳光明媚，权志龙的出生并没有为这天带来一些特别的意义。
两年后的下着雪的一天，婴儿胜利来到了孤儿院。胜利小时候很可爱，那时候他还没有黑眼圈，所以大眼睛和长睫毛就成了不可忽视的存在，婴儿的眼睛总是像黑葡萄一样漆黑清澈，彼时两岁的权志龙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弟弟。权志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趴在胜利边上，如果胜利是醒着的，就和他的眼睛对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清晰可见的倒影一度是他最喜欢的游戏。如果胜利睡着了，陪伴所得的乐趣也不会减损半分。他会仔仔细细地数着胜利的睫毛，一、二、三……虽然从来没有数清楚过，但他乐此不疲。
慢慢的，胜利长大了。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成长中的每一步都有权志龙的身影。院长总是会欣慰地笑着说，志龙是个好哥哥呢。权志龙乖巧地笑着，心里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胜利是我的。
从我捡到他的那天起，胜利就是我一个人的。
他喜欢牵着胜利的手去每一个秘密的角落里，探索只属于他们的未知。他会把好吃的东西留给他，帮他穿衣服，替他擦去嘴边的油渍，抱着他，欺负他，哄他，去哪里都带着他。
在权志龙十七岁那年，离开这里的欲望变得强烈。
孤儿院没什么不好的，但也没什么好的，那时候的他是一个轻狂而有志的少年，自傲于才华的他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走之前他问胜利：跟我一起走吧？
胜利说：好。
权志龙成了胜利真正意义上的监护人。
然而现实的残酷从来不会因为你是权志龙，在八月十八日生，有着惊艳却未被发现的才华而有所收敛。他碰壁了很多次，也失败了很多次，他开始有些疲惫，但他从没有告诉过胜利。
接着，在他最茫然的那段时间里，他遇到了金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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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真儿很漂亮，也很善解人意，他渐渐地被她所吸引。是很普通的、情窦初开的男孩子对女孩子的那种有好感的吸引，他总是会和她说自己的音乐、自己的梦想。但说的最多的，却是胜利。他说那个孩子有多可爱，超自己撒娇的时候简直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就算天上的星星也想要摘给他；他说那个孩子有多贴心，他疲惫的时候彷徨的时候，只要回到家看到那孩子的笑颜，就觉得这个世界仍然美好得令人落泪；他说那个孩子有多懂事，虽然比自己小两岁，有时候却看起来像个小大人。
渐渐的，他越来越喜欢金真儿了。喜欢和金真儿说胜利时的感觉，就好像可以无所顾忌地倾吐自己所有的爱和喜欢。他喜欢胜利，他太喜欢胜利了，但这种感情好似又是不能当面和本人诉说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倾听的人，他就像是把对方当作容器一样地存放着自己对胜利的爱和喜欢。
金真儿好像也是喜欢自己的，这令他更高兴。他们开始交往、开始约会、开始干着一切初恋情侣都会干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他被告知：这只是个游戏。
朋友悄悄地对金真儿说：诶，真儿，那个又穷酸又笨的傻小子好像喜欢你呢。
金真儿惊讶地说：怎么会，我还以为他只喜欢他的弟弟呢。跟我在一起从来都只是胜利这胜利那的。
朋友朝她眨眨眼：那都是借口，借口。他就是喜欢你，又找不到和你亲近的手段，才把弟弟作为话题和你搭讪。
金真儿有些不以为然，但当她想到权志龙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眷恋的目光时，又有些迟疑了，她不确定地想：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朋友怂恿她：要不要试一试？逗他玩玩也好啊。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他。
金真儿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他那个样子，也配我喜欢。试就试！
权志龙知道真相后去质问她，那时候金真儿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比权志龙高大、比权志龙帅气、比权志龙富有，他对金真儿说，我喜欢你。
所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对权志龙说：我们分手吧。
分手吧。
后悔的情绪来的很迟，却也来的让人心痛。她慢慢发现，当权志龙喜欢你的时候，他会真正地把心掏出来捧在你面前。他会细心地注意到你每一次情绪的变化，体贴地照顾到你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大到为了你随口说一句想吃什么而冒雨去买来送到你家门口，小到为你递一张纸、帮你拿鞋子。这种爱护是会把人宠坏的，更何况他总是用那么温柔的眼光注视着你。
当他全神贯注地看着你的时候，你会为他爱你这个事实而融化。
她开始后悔，每一天都更深一些地后悔。而新男友的毛病在日久的相处中渐渐暴露出来，粗心、不体贴、暴躁……如果单看的话并不是不能忍受，但有了权志龙的对比，就好像一点都无法忍耐了。
这种情绪在她偶然来到酒吧，看到台上光芒四射地唱着歌的权志龙时达到了顶峰。谎言的旋律乍一响起，她就直觉地察觉到，这是和自己有关的。权志龙站在台上时是有魔力的，猖狂又霸气，是她从没有见过的一面，却没办法不心动。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住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了权志龙口中的胜利，那个好像作为羁绊见证了她和权志龙短暂而美好的爱恋的人。要怎么说，她对胜利的第一映像其实很普通。那确实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只不过她从权志龙口中听到的与胜利相关的，全是美好和赞美的东西，就算偶有缺点，也是被人以一副宠溺而无奈的口吻说出来的。并不至于到失望的程度，只是有点恍然：啊，原来权志龙口中的胜利，是这样一个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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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志龙不想和她说话，她知道的，即使身份卑微、活得艰难，他却是个骄傲的人。他可以做一些和他的骄傲不太相衬的事情，但他永远是骄傲的，那是和他的血液一同流淌在身体里的东西，硬要剥离，就是伤筋动骨皮肉俱损的结果。
但她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权志龙停下了，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想说对不起，想说谢谢你，想说你的音乐真的很棒，想说……
想说我喜欢你，你还喜欢我吗？
但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只能微笑着说：路上小心。
那次的偶遇令她更是怅然，也许总是失去了才会珍惜真的是人类死不悔改的劣性，她对着现在的男友，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走神，思绪里都是另一个男人，那个被自己不小心伤害了的、板起脸时看起来很冷酷，心里却比谁都温柔的人。男友是个粗心的人，却并不是没有脑子，他分明地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和敷衍，他也是喜欢她的，很喜欢很喜欢，或许要比权志龙对她的喜欢还要深。
所以他干了件蠢事，这件蠢事让他最终丧了命。
金真儿颤抖地扔了沾满血渍的花瓶，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郑宇熙双目圆瞪地看着她，好像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为什么要骗我呢？
为什么要杀了我呢？
她抓狂地尖叫了起来，而后又脱力般地跪在郑宇熙的身边，疲惫和空虚让她连泪都流不出了。下意识地，她拿起了电话，一遍又一遍地拨着权志龙的号码。挂断就再拨，再拨，直到接通为止。
“喂？”权志龙说，她在那竭力保持冷酷的声音中察觉出了一丝不明显的快乐。
可她却哭了出来，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而已，却只想不管不顾地脆弱起来。她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对不起骗了你，但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我把他杀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喜欢我吗？”
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了这些话，电话的那旁却始终沉默着，隔了一会儿，她才听到权志龙问她，“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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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抖地报出地址，挂断了电话后就愣愣地看着郑宇熙的尸体发呆，时间的流逝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意义了，好像只是过了一小会儿，又好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权志龙把门撞开，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
之后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胜利把权志龙打昏了藏在衣柜里，冷静得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他把事情一一安顿好，然后对自己说，“姐姐别怕，我是胜利。”
他有种让人不自觉安静下来的魔力。你好像能从他身上得到无尽的勇气和无穷的力量，它们让你变得坚强。他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你，很冷静地把你该怎么做一一告诉了你，她只能点头了，这个少年这一刻有着令人臣服的魅力，她除了听从想不到其它。
这就是李胜利。
她居然还有空走神地想到，这就是李胜利，是让权志龙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孩子。
她听话地躲在了床底下，听到一阵错杂的脚步声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胜利被带走了，作为乖乖自首毫无争议的杀人犯被带走了。
她从床底下爬出来，四肢都有些发软。她打开衣柜，看着昏迷的权志龙，很想扑到他怀里放肆地哭。以前她也这么做过的，权志龙会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耐心地陪着她。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了。
胜利被带走的那一刻，他们两个人就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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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权志龙醒了。
最开始的那几天，是暴怒和疯狂，他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可怕得令人胆寒。连太阳都有些拦不住他，语言无法劝说进而造成肢体冲突是家常便饭，太阳这几天身上总是带伤，权志龙也是半斤八两。他不吃饭，也不说话，除了窝在角落里令人生惧的沉默着，什么事也不干。
金真儿一句劝说的话都说不出口。
开始的时候，权志龙每天只说一句话：“胜利在哪？”
没人回答他，但他还是每天都会问。
过了两个礼拜，他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没有最初时候的尖锐。就像暴躁的狮子终于被无止尽的关押给磨平了脾气，百兽之王也是会被驯服的。他开始沉默起来，不，是更加沉默。但他开始会偶尔走动一下了，就像关在动物园里的狮子一样，已经忘记了在草原奔跑的日子，而只满足于在小小的空间里踱踱步。但这令他们更紧张了，太阳干脆搬到了这里，天天和权志龙呆在一起看着他，就怕一个不查这个本性疯狂的家伙会做些出格的事情。金真儿也在这里呆得越来越久，除了无法过夜以外，几乎每个白天都会来。
这已经是第二十三天。权志龙安静地坐在床边，拿着歌词本低头写写画画，金真儿坐在离他远一些的矮凳上（这还是太阳从家里带过来的，本来连个凳子都没有），太阳出门去买生活补给了，还得顺道去一趟酒吧给老板一个合理的解释，暂时这里只有金真儿。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也许是她唯一还能光明正大地看看他的借口了。
然而权志龙突然开口说话了，在他沉默了整整十天之后，“不累吗。”
金真儿一怔，垂下眼，“……累。”
“那就别管我。”权志龙说。
“胜利让我好好照顾你。”金真儿说。
权志龙就又不说话了。
沉默了很久，连金真儿都以为这次谈话只不过是太过担心的自己所臆想出来的幻觉时，权志龙开口了，“我想吃糖。”
金真儿为这完全想不到的要求大脑空白了有两分钟。
权志龙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吃奶糖，白色的那种。”
“好、好的。”金真儿慌乱地掏出手机，“我、我打电话叫太阳买回来。”
把权志龙的要求和太阳说过之后，太阳虽然也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答应了会再去一次超市，权志龙安静地听着金真儿和太阳的通话，可有可无地点了个头，说，“谢谢。”
“不……不客气。”金真儿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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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回来了，带回了一大包的奶糖。权志龙接过来抱在怀里，拆开一个放到嘴巴里，脸颊两边一鼓一鼓的，虽然是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样子，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权志龙一连吃了好几颗，又叫道，“太阳。”
“嗯？”太阳放下手里的圣经看着他。
权志龙让那颗糖在嘴里滚了一圈，等到嘴里那种难言的苦涩被这甜而不腻的奶味所掩盖后才说，“好久没见到Sam了，还挺想他的。”
“……”太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跟他聊聊天啊。”权志龙说，“我的手机呢？”
“在这里。”太阳掏出来递给他，“不过好像快没电了。”
“哦，那帮我充电吧。”
太阳沉默地看着他。
权志龙笑了一下，也许是太久不笑了，这个笑看起来很僵硬，就像是无嘴娃娃被淘气的孩子硬是用笔在脸上画的一道弧度，“我已经想通了，不用担心。胜利既然决定替我顶罪，我就不会辜负他，我会听他的话，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我只是想和老朋友叙个旧而已。”
太阳沉思了很久，点头，“等会儿我再把手机给你。”
权志龙满意了，重新又塞了颗糖到嘴里，继续低头在歌词本上涂写着。
太阳用打量和探询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有些口渴了，才到厨房去倒杯水。金真儿在厨房洗着碗筷，这屋子又破又小，太阳和志龙的谈话即使隔着屋子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她一边擦着碗一边问，“Sam是谁？”
太阳倒了一杯水，“以前玩地下乐队时候认识的人，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为什么志龙突然提到他。”
“……他们以前关系很好吗？”
“就那样，在一起的时候谁不是称兄道弟的。”太阳喝了一口水，耸了耸肩，“以前我和志龙都玩得很疯，出格的事情没少干过。真正的hiphop本来就是挺边缘性的东西，后来志龙是因为胜利才慢慢退了出去，我因为志龙不在了，在那个圈子里也混得没什么意思，也就慢慢淡掉了。”
“志龙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他呢？”金真儿疑惑地小声说。
太阳看了看里屋，权志龙还是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才压低了声音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当初除了我，志龙和他是玩的最好的。但怎么说，站在现在的我的角度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
“Sam那帮人玩得更疯，我一直觉得，要不是志龙还有胜利，估计就会完全被他们带着走了。他们是一群疯子，哪天为了艺术干出杀人放火的事情都不值得惊讶，他们是一群活在社会边缘的狂人。”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为什么权志龙好好的会提起他？
想不出理由的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放弃猜想权志龙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背后到底有什么意义。

（3）<?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离胜利被抓走已经过了一个月，因为胜利无比配合的态度，和无可辩驳的当场抓获，警cha们并没有疑心这个案子会另有隐情，很快就判了罪。这让胜利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有点不安。
照常理说，如果攻略成功的话，他早就应该离开这次轮回了，但事实上，不仅没有，他还真的在牢里被关了一个月。这期间他的心情从松了一口气，到坐立不安，赘述起来简直能够写成一本书。
他开始焦躁。如果这是错误的方法，难道真的要等他刑满释放再去找权志龙？别开玩笑了，那时候权志龙还在不在乎他都是个问题——他是个很理智到有时候会有些冷酷的人，就算现在权志龙非他不可，过了十年，甚至不要十年，几年的时间，这份感情还经不经得起消磨，他一点也不敢保证。这次的失败，意味着永远的失败，他有可能真的要坐一辈子的牢，然后被困死在这个轮回里。父母，bigbang，权志龙，他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假设令他真正的恐惧了起来。
然而一个月后，狱警过来对他说，有人来看你了。
他乖顺地跟着，来到了探监室。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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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一个月后，权志龙终于做到了让所有人都相信他的“正常”，他几乎连自己都要骗了过去。
几乎。
如果不是他紧紧攒着一直装在口袋里奶糖的话，他就真的快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了。
探监的时候不允许送吃的，但权志龙很坚持，他掏出一块奶糖，小小的、洁白的，不断哀求着自己只是想让好久不见的弟弟尝一尝曾经最喜欢的甜味。他们给了狱警很多钱，只为了送进这一块小小的奶糖，狱警很犹豫，最后同意了，不过还是要把这块糖拿去做个检查。
这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圆满结局了。权志龙把那颗糖递给狱警，狱警很快就回来了，证明那颗糖毫无问题，并把他们带到了探监室，太阳不能进来，只有权志龙和李胜利，隔着玻璃面对面。
胜利瘦了呢。权志龙用目光贪婪地看着他，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胜利瘦了，也苍白了，黑眼圈更深了，这一个月一定都睡不好吧？他从不知道胜利可以有这么大的勇气，他一直以为自己爱胜利远比胜利爱自己要多得多，等他终于把真正的心情弄明白的时候，对于胜利的所作所为几乎称得上是觉得甜蜜的，虽然这份甜蜜包裹着毒药般的疼痛与苦涩。
我的胜利很爱我，他快乐又痛苦地想到，爱我到愿意替我坐牢。
他们沉默了五分钟，期间权志龙的脑子里不断回想起他们过往还相依偎时的画面：
小时候的胜利乖巧可爱地跟着自己，自己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他；
很多次能够被收养，却决绝地拒绝，只因为想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胜利；
胜利哭的样子；
胜利笑的样子；
胜利听话的样子；
胜利淘气的样子。
我真是个白痴，他想，我一直爱着这个孩子，我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与他相伴，却因为太过习惯了他的存在，反而意识不到自己的感情。我对他，早就不是普通的哥哥对弟弟的喜欢了，至少一个哥哥不会想亲吻他的弟弟。可笑的是我还觉得，这只是自己用以表现兄弟友爱的方式。
更加错的离谱的是，我把对他的喜欢全都告诉了另一个人，也许真正卑鄙的是我吧。我把金真儿当成容器，我把我和胜利的回忆全都告诉她，然后因为她是个女人，并且存放着我对胜利所有的爱，而错觉地以为自己爱上了她，还因为失恋而痛苦不已。
现在想想，那时候热血上头地想替她顶罪，也是因为这个。我把不能告诉胜利的对他全部的爱都存放在金真儿那里了，如果她被抓了，我的爱是不是就永远不能见天日了呢？这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宁可自己被关，也不能让我的爱永远尘封。
谎言的代价是惨痛的。
他骗了所有人，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他眼中含泪地看着胜利，唇形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许，大概，我爱你这三个字，现在说太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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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却看着他哭了出来。权志龙最怕的就是他的眼泪，为了守护自己最喜欢的笑颜，就算胜利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然后到上帝面前讨要一颗最亮的星星。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把那个孩子抱在怀里细细地抚慰，用温柔的轻吻拭去他每一滴泪水。可现在，他只能看着，隔着一面冰冷的玻璃。
胜利哭着，他很怕，他叫了一声，“哥……”然后又是哭，他也不知道那会儿为什么可以那么坚定地代替权志龙受这份没必要的罪，更怕的是，他甚至不确定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是不是还会这么做。
他带着哭腔说，“我不想在这儿呆。”
权志龙抿了抿嘴，这一次换他坚强，虽然他眼里的泪水已经打转好久了。他把一直攒着放在口袋里的奶糖递给他，胜利下意识地接过，懵懂地看着他。
权志龙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要吃啊。”
胜利慢慢地点了点头。
权志龙隔着玻璃伸出手，做出像以前那样要去揉他脑袋的动作，说，“别哭了，一切都会好的。”
胜利看着他，眼泪渐渐止住了。他好像在顷刻间想到了些什么，透过朦胧的泪光，漆黑的双眼亮得惊人，他死死地盯着权志龙，突然顿悟了什么似的。
然而权志龙只是又和他唠叨了几句别的，之后狱警进来提醒时间，他就很平淡地和胜利告了别，又一切正常地回了家。太阳昨天就搬回了自己家，现在房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从床脚边翻出一本厚厚的书，打开，里面夹着一袋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白色粉末。他把那东西倒在掌心里，吞掉，而后在床上躺下，怀里抱着胜利的枕头闭上了眼。
意识消失之前，他恍恍惚惚地又想到了那天在公园厕所碰到Sam时的场景。
Sam把一袋白色的粉末递给他，“你要的东西。好小子，这么久没联系了，刚一见面你就要玩一票这么大的。”
他接过，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银行卡递给Sam，“密码是081812，里面的钱全是你的了。”
Sam吹了个口哨，“联系我花了你不少心思吧，你不是连手机都被收掉了？”
他把那袋东西放到贴身放着，走了两步确定不会掉也不会被发现后，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对付太阳我还没经验？”
Sam嘿嘿笑了两声，“他还是那么老实。怎么样，要不要我去给你上坟？”
他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在阴影中微笑，“拿着钱滚吧，别再来烦我。”
……
这就是最后了。
呼吸渐弱渐无。
他却始终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