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等叶开从傅红雪、南宫翎、陈葳身上得知大概情况后他向陈葳感激了一番,便说要和自家兄长叙叙旧,把两个女人打发走,傅红雪这才和叶开说出自己心中所有的疑虑。
叶开中毒受伤的消息传到傅红雪处实在是太快了,可接近了黎平林却打探不到任何叶开的消息,还有这来历不明的陈葳和她的宝石。
叶开摸着那块祖母绿看其中的裂纹和中间的芯,沉思着不说话。
“叶开,你这才刚醒来,还是多些休息吧。”傅红雪本就不想让叶开思虑过多太劳累,若非事关性命他本就不想与叶开提起这些事,只想单纯的叙旧,或者说,听叶开滔滔不绝地讲他去过的江南烟雨,大漠黄沙。
叶开见傅红雪关心自己,便展眉笑道:“我这都睡了多久了,还睡,不如你我兄弟二人去喝一壶?”
陈葳说这黄酒浓度不高,喝了对身体也有些好处,傅红雪这才把那珍珠红拍开了泥封,陈葳倒出一些让厨房拿去烧了只鸡,剩下的俩人也不用杯碗,就着那酒坛交替喝。
黄酒大多数人都知道浙江绍兴的是字号最老的,其中花雕酒又是最有名的,叶开虽没喝上花雕,但这珍珠红也确实是好酒,晶莹透明,酒香浓郁,余味悠长,叶开一大口喝下去便觉得心旷神怡,又轻啜慢咽细细品尝起来。
傅红雪见叶开喜欢,便道:“我在川蜀之地也尝过些酒,口感风味比这珍珠红更好。”
叶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竟觉得似乎傅红雪眼角的温柔都溢出来了,这酒壮了胆,叶开半开玩笑地说:“早有闻解貂续酒的佳话,只是忙得抽不开身去川蜀之地,等空闲了你可肯再请我去喝一壶剑南烧春?”
傅红雪从不喝任何人请他喝的酒,也从不请任何人喝酒!
却偏偏有叶开这个例外。
傅红雪很认真地凝视着叶开的眼睛,作下承诺,一个“好”字,让叶开愣了神,仿佛他们不是在说喝酒的事,而是别的什么人生大事。
可喝酒,对叶开来说,也算是一件人生大事了。
晚饭时叶开夹了个鸡腿给傅红雪,“吃多点,待会儿别饿得睡不着。”又夹了只鸡肉给南宫翎。南宫翎偷偷拿微微泛红的眼瞅傅红雪,傅红雪却面无异色,食不言语,淡定地回了叶开一块鱼腩。
陈葳暗想看傅红雪这样子怕是疲劳了好几天了,一倒头就能睡,怎会饿得睡不着,又见这三人气氛诡异,便拒绝了叶开留给她的鸡腿,拼命埋头苦吃。
“陈姑娘,叶某有要事想与你说。”傅红雪叶开二人见陈葳放下碗筷不久也结束了晚饭。
陈葳面色变得难看,“有事就说吧。”
“你为何要给我下药?”
陈葳自然没有在给叶开疗伤的药里做手脚,却是一开始就给叶开下了昏睡不醒的药,后又在给傅红雪看祖母绿时偷偷在祖母绿上抹上解药,叶开这才清醒过来。
可这小动作,又怎么逃得过傅红雪的眼睛。
“我怕你醒来就跑了,”陈葳抬头查看他们的脸色变化,“我需要你帮我。”
傅红雪和叶开对视一眼,叶开又道:“何事?”
陈葳咬了咬嘴唇,答:“我救了你一命,还会帮你解你之前中的毒,帮你们寻你们的药材,你们也得护我安全取得我要的药。”
叶开挑了挑眉:“我们?”
陈葳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此途必是极其危险的,傅大侠真能放心得下袖手旁观?”
傅红雪当然不会放任叶开于危险而不顾,“都是些雕虫小技,不用你的解药我也不会让叶开有事。叶开——”
“我答应你。”傅红雪话未说完却被叶开打断了,“你明知我也有麻烦在身却还要与我同行,胆识不小啊。”
陈葳有些得意了,“我一个人自然是难以完成那任务的,如今傅红雪也被你的麻烦引来此处,怕是也脱不了身了,我们三人唯有合作才是上策。”
傅红雪这才知,他从川蜀一路打听到叶开的消息部分是陈葳故意引他来寻叶开的,后来放消息的人跟不上傅红雪,消息就断了。而陈葳给叶开下药令他昏迷几天的目的,一是让叶开乖乖养伤,二是等傅红雪来。
听叶开和陈葳说了叶开被暗算那天的事,大家都知打伤叶开的那帮人的目的是擒住叶开,却不是为了杀他。
叶开要采的药材在东北长白山,陈葳要去的是西疆,此程迢迢,路途险恶。
叶开自然是劝南宫翎回孔雀山庄,南宫翎却闹着也要一起去,叶开劝道:“翎儿,羽儿他还病着呢,你出来这么久了他也该想你了,你难道不想他么?”南宫翎还是闹了一会才罢休,心里更是低落,也不想看见傅红雪,早早回房了。
叶开不知道南宫翎是芥蒂傅红雪,只知这次旅途绝对凶多吉少,他要面对针对他的敌人,陈葳的对手怕是也来头不小,否则不用刻意找上他和傅红雪,所以他绝不能连累了南宫翎让她过这趟浑水。
“陈姑娘,我的刀。”叶开伸手向陈葳回刀。
陈葳从衣袖里摸出一把三寸七分长的小刀,正是叶开遇刺那天昏迷前手里握着的刀,陈葳正是因这把刀认出了叶开。陈葳很不舍得又仔细瞧了瞧摸了摸手里的刀,打量叶开的脸色,“这刀送我了行不?”
这其实就是把普通的刀,陈葳再怎么也还是个小姑娘性情,偏是对这刀爱不释手,叶开也不好拒绝只好送给了她,嘱咐她小心别让刀伤了自己,也把她的传家宝还给了她。
这下陈葳倒是与叶开称兄道弟成了朋友了,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张口喊他“小叶”,让叶开好一阵苦笑。
而傅红雪总是冰着张脸不苟言笑,不像叶开那般活脱灵动,且与陈葳发生不和,陈葳也因与南宫翎的感情有些刻意疏远傅红雪,虽知是自己下药不对在先而缓和了脸色,却不愿与傅红雪多做交流,两人只图当个点头之交。
陈葳先给叶开吃了解药的引子,身体再好些才能吃解药,让傅红雪陪在叶开身边好照顾他,傅叶二人便同住一间房。陈葳也回了与南宫翎同住的房里休息。
傅红雪熄了烛火躺在叶开身边,叶开这就紧张了,忍不住要开玩笑道:“陈葳这丫头一定是心疼钱了,才不肯多给一间房。”
傅红雪也是真的累了,不跟他胡扯,一把捂住他的眼睛,“睡觉。”
叶开也许是睡了太多了,他闭上眼却睡不着,等傅红雪挪开手后又偷偷睁眼看傅红雪。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他俩面对面侧躺着。
傅红雪的脸一半笼在月色下,一半藏在黑夜里,叶开小心翼翼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把呼吸放得特别轻,心里好像放空了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满满的塞了傅红雪,意识到这是不对的,可叶开已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这颗心已不是他自己的了,早飞到傅红雪身上了,却又还在他胸腔里怦怦地快速跳动。
三年前,他早已知道自己对自家兄长的感情,不是寻常的友情或兄弟情,所以傅红雪说要走的时候,他虽然很不舍,却不做挽留,也没有要继续缠着他,反而有些故意地避开他,任由他孑然一身云游天涯。他怕自己这点小心思,会被傅红雪发现,怕自己被傅红雪讨厌。
叶开本也想与南宫翎做一对神仙眷侣,可这心已给了别人,怎么才能取回来呢?南宫翎不傻,看出了叶开对傅红雪有不该有的感情,却不点破,本以为只要能有他的人也是可以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可每日不见叶开展开真心笑颜,但听他时而念叨“不知傅红雪现在怎样了”“要是能常常见到傅红雪就好了”,愣是被叶开的痴心气得不轻。
两人不过都是痴情人,又何必相互这般折磨呢。南宫博过身后,南宫翎心里虽仍不大愿意,但也算想明白了,便与叶开摊了牌,生下燕南飞的孩子南宫羽过继给南宫翔,也不再提那婚事,还两人自由身,安安份份的当自己的护庄女神。叶开怎么也觉得有负于她,硬是要帮她一起照顾南宫羽,这次远行正是要给这孩子寻药的。
傅红雪这一路赶来,怕是引起不少人注意了,如今傅红雪已脱不开关系,不如还是两人一起共同面对,这样更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