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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山河犹在,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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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很多时候,它对于不相干的我们只是个普通日子,
它的历史化作纸张上几篇简单的文字流传至今,
但我更希望在这安稳的年代里,中华人民的骨子里还能永存着一股劲儿,
这是先辈的精神,
生生不息。
山河犹在,国泰民安。


IP属地:天津1楼2014-07-08 17:47回复
    原作者张忆安
    辽阳,隆冬。
    雪一直在下,一直下。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只有远处群山间有一条小小的黑线。那条黑线是那么小,小到似乎随时都能被雪花淹没,能被风吹走。
    可是如果你靠近看,就会发现,那不是什么黑线,而是一整列行军纵队。士兵们的衣服也并不是黑色的,反而是白色的。远处看像是黑色,是因为他们的衣甲都很旧了,多数已经洗得泛黄,有些人衣甲上还有暗褐色的斑点,那是上次作战中染上的血迹。
    这支队伍的精神气儿却很足。他们一点儿也不像后世传说中混吃等死的八旗纨绔子弟,在冰天雪地中行军,并没有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畏缩。虽然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厚厚的积雪里行军让他们很疲惫,关外彻骨的奇寒把他们呼出的热气凝结住,挂在他们的眉梢鬓角。但他们所有人依旧面容刚毅。
    哦,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队列前端的马队中,有一个士兵就显得愁眉苦脸,眼睛还不时滴溜溜转上两转,四下张望一番,偶尔嘴角蠕动几下。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配合脸上的表情看,估计也不是好话。
    “我说小六,你又琢磨啥哪?上次打草河口,你让小鬼子大炮整趴下一回,胆儿咋就给打没了呢?”旁边,一个战友一边从雪地里拔出脚,一边嘲笑着愁眉苦脸的士兵。
    “呸,你胆儿才给打没了呢!”小六撇撇嘴,虚弱无力的反击了一句。为了保持马力,没有交战的时候,大家是不上马的。所以虽说是马队,士兵们依旧徒步行军,马缰绳牵在手里。
    “那啥,你小子上回不是说,你让小鬼子整趴下以后,跑到老多年以后瞅过一眼吗,都瞅见啥了?再跟大家伙儿唠唠呗。”另一个名叫满囤的士兵在后边隔着几个人朝小六喊道。
    周围的士兵哄笑起来,在他们看来,这是个好玩的笑话。但小六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他是穿越的。


    IP属地:天津3楼2014-07-08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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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春节,他跟几个大学同学约好一起“探险”,钻了摩天岭附近的野山沟子。进山以后不久就迷了路,他跟同学也走散了。转到后半夜,好容易看到山下的灯火,一高兴,下山走得急了,脚底踩着积雪覆盖的长草,原地变身雪球从山坡上呼啸而下。
      等到再醒过来,就看见身边围着一群白盔白甲的士兵,还有人兴高采烈的喊着:“醒了,醒了,六子醒了。”
      费了好大劲他才搞清楚状况,原来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一百二十年前,有了个新名字,叫袁六子。偷偷找水洼照了一眼,相貌也变了。
      依托丰富的起点、纵横阅读经验,他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自己滚下山坡的时候大概是摔死了,灵魂附到了一个120年前的士兵身上。这个士兵是在清军反击草河口之战中,被近距离爆炸的日本炮弹震倒的,想来当时震闭了气,本人其实也死了。不过身上没什么伤,被他占了个现成便宜。
      虽然能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安慰。不光是因为前世——或者说是后世?——的自己已经死掉了。还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前途也并不光明。
      他所在的部队隶属于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之下。他本人的身份,是驻扎在瑷珲的镇边军汉军正白旗马队统领,四品三等侍卫袁永山麾下的一名亲兵。
      这支部队几乎参与了辽阳东路保卫战中的全部战役,草河口之战后的赛马集战役中,他们曾经用机动战术拖垮过日军立见尚文所率领的整整两个联队,称得上战功赫赫。但在即将爆发的凤凰城东路反击战中,这支部队会遭遇惨败,很多人都无法活着踏上归途。
      穿越的角色不是都能开金手指吗,袁小六马上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重点是要让大家相信自己,等到事情不妙的时候,拉上一帮兄弟,能改天换运最好,实在不成,好歹得逃个活命出来。
      因此,在赛马集战役爆发前,他就神秘兮兮的跟几个同伙的兵丁透露了实情,告诉他们自己是后世穿越过来的,能预知胜败。让他们到时候跟着自己混。然后就大咧咧的坐在火堆旁,等着几个同袍纳头便拜。
      可预料中的一幕却没有发生,几个同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打着眼色,一点要拜倒的意思都没有。
      袁小六还以为他们是被自己的王八……呃,王霸之气给镇住了,随口道:“肿么样,哥很牛逼是不……”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几个壮汉扑上来按倒在地。那几个家伙还七手八脚的扒他衣服。吓得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我特么不搞基啊!真的不搞基啊!”那声音都变调了。
      还好,几个壮士把他扒光之后倒没动手脱自己衣服,而是拿麻绳把他捆成粽子,然后留了俩人看着他,另外几个人离开貌似找什么东西去了。
      这到底是要干嘛呢?小六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壮士们倒也没让他等太长时间,很快,几个壮士就拿着长长短短是树枝回来,互相之间议论着到底那根才是桃树的树枝。
      桃树?为什么要找桃树枝?柴火还很多啊,再说烧火何必非得桃树呢?他正寻思着,最年长的一位壮士就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开口了:“咱甭管那个是桃树枝,全都给小六试试,总有一个灵的。”
      给我试试?试啥啊?念头还没转完,几个壮士就齐刷刷围了上来,带着满脸关切,举起手中的树枝,然后……
      就那么冲他抽了下来。一边抽,几个人嘴里还念念有词。大致意思是让盘踞在他身体里的妖孽不要再缠着小六,赶紧该干啥干啥去,不然的话还有更厉害的招数云云。
      我艹!敢情你们这帮货以为老子中邪了。小六心里这叫一个气啊,扭着身子躲树枝,嘴里先骂街后求饶。心里早把几个壮士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虽然他知道,几个壮士多半跟袁小六沾亲带故,骂他们祖宗十八代必然得捎上小六的,不过他不在乎,反正他不是小六。
      他越是嚷嚷,几个壮士眼中的关切之色就越浓,树枝抽下来的力量也就越狠。一边抽,一个年轻点儿的壮士还问那个年长的:“三叔,看来这招不大好使啊,要不要给小六整点黑狗血啥的?”
      “这荒山野岭的,”三叔又狠狠抽了一树枝,“上哪儿踅摸黑狗去!那玩意怕脏东西,要不二马子你去整点马粪马尿啥的?”
      我嘞个去的!穿越小说害死人啊这是,敢情王八之气压根儿不好使,泄漏天机是吃马粪的罪过。老子不玩了还不成吗。马粪威胁之下,小六子福至心灵,想到了主意,赶紧俩眼一翻,嘴角挤出点儿白沫,躺地下装死。
      几个壮士看他倒了,赶紧扔了树枝,围拢过来给他撮前胸捶后背,还有人端过一碗烧酒往他嘴里灌。等他们折腾差不多了,小六长出一口气,假装刚刚缓醒过来,睁开眼四下看看,故作惊讶的问:“三叔,咱不是在打草河口吗?咋一下子就到这疙瘩了?”
      三叔板着脸,过来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做出权威鉴定:“行了,小六子这回是真回来了。”
      “哎呀妈呀,你可吓死哥了。”“你到底是让啥脏东西缠上嘞?”“是女鬼不?还是狐狸精?”“少废话,赶紧给六子穿上衣服,这大冷天儿的,冻出个好歹咋办?”
      周围的壮士们一边七手八脚给他穿衣服,一边拿他打趣。
      我衣服还不是你们扒的……袁小六愤愤不平的想着。可看着身边这几张陌生的面孔,他心里忍不住流过一阵暖流。身上被树枝抽的地方还在作痛,但他对这几个人却记恨不起来。
      回头,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们脱身。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想。
      打那以后,挨过一顿好打的小六就长了心眼儿,不敢再提穿越的事。可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救出更多的弟兄们呢?
      “啪!”一记马鞭轻轻落在袁小六肩膀上。
      “六子!你小子又他娘鬼上身了?”耳边,一个开朗的声音笑呵呵的骂道。
      袁小六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刚才走了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队列之外了。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打自己的是谁,赶紧转过身,陪着笑脸道:“没有的事儿,二爷。就走了下神儿。您琢磨吧,上回三叔就已经抽过我一顿了,再上回身,您不得把我卷巴卷巴点了天灯?”
      周围的士兵们都哄笑起来,骑在高大的伊犁马上的袁永山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像两道月牙。
      “啪。”鞭梢又一次轻轻落在袁小六肩膀上。“油嘴滑舌吧你就。”永山双腿一夹马肚子,领着几个当值的亲兵往队列前边去了,他这是要亲自到前边去侦查敌情。走出几步远,永山又回头笑呵呵的喊了一嗓子:“只要你小子跟着我打日本,我才不管你是狐狸精还是黄皮子呢。”
      “哈哈哈。”士兵们再次哄堂大笑。“小六子,你小子到底是狐狸精还是黄皮子啊?”有人一边笑得打跌一边问。
      “要我说吧,那必须得是黄皮子。”同伙的四德子正色道。
      “为啥捏?”这种事必须有凑趣儿的。
      “他要是狐狸精,半夜早就钻二爷帐篷去了。”四德子还是那么严肃。
      “哈哈哈,哎呀妈呀,不行啦。”更多士兵笑得东倒西歪。
      小六子红着脸啐了一口:“笑吧你们就,等会儿让大爷看见,瞧不抽死你们。”
      这句话有点儿威慑力,大伙七嘴八舌的骂了两句,又埋着头行军了。
      二爷跟大爷不一样。这支队伍的主将袁寿山是家里长子,大明兵部尚书袁崇焕的八世孙,世袭骑都尉,是镇边军分统。他三十出头的年纪,为人刚直严肃,士兵们颇为敬畏。袁永山是寿山的弟弟,是镇边军马队分统,他才二十几岁,比不少士兵年纪还小,平时跟兵丁们嘻嘻哈哈得打打闹闹,没个威严,但每战必身先士卒,在士兵中既有威望。
      这对兄弟都是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的部下,他们是世代镇守北疆的八旗军,跟关内那些兵备废弛,士气低落,整天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八旗兵之间的差距,就好像天上的雄鹰和地下的土鸡一样大。即便是在龙兴之地的三个将军中,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部下的威名,也远远超过吉林将军和辽宁将军。
      小六子还记得,在后世的历史中,依克唐阿部在辽阳之战中声望始终居参战各部之首。不光辽阳东路之战中胜多负少,后边的辽阳西路之战中,依克唐阿还曾经汇合吉林将军长顺五次反击海城。如果不是淮军将领宋庆消极怠战,整个辽阳的局面都会因他的力战而改变。


      IP属地:天津4楼2014-07-08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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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寿山和永山兄弟的下场却很惨,永山即将在不久之后日寇一次伏击战中阵殁,寿山也在庚子国变中自戕身亡。
        “我得想办法救二爷。”中午,大家围坐在一起啃干粮的时候,小六暗暗对自己说。自己身上的担子,好像越来越重了呢。要救同伙的三叔、二马子、四德子他们,还要救二爷。自己一个人,做得了这么多吗?当然,前提是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无论未来世道多乱,好死总归不如赖活着。
        “你又叨咕啥呢?”坐在身边的二马子捅了捅他,原来他一不留神把心里的话念叨出来了。
        “没啥……那是啥?”小六子想岔开话,四下一望,正好看见前边远处雪地里几个黑点正快速向这边冲来。
        “抄家伙。”三叔抬头一看,喊了一嗓子。几个士兵各自抄枪,隐身在树木山石后边。他们这一伙是队伍的前卫,万一遇敌,他们得先顶住,给后边的大队留出准备的时间来。
        那几个黑点儿来得很快,不大会儿功夫已经跑近了。“是二爷他们。”四德子说着就要起身。
        “别动!”三叔低喝了一声,“二爷他们这不是好跑,有人追他们。”
        小六子极目向远处望去,果然,在二爷他们背后远处的林木之间,有一条黑色的横线快速追向二爷他们几个,那是日本人的骑兵,看人数大概在几十人上下,应该是一个骑兵小队。
        “马子,你把马牵到拐角后头去,别让他们瞅见。”三叔威严的下着命令,“放二爷他们几个过去,等小鬼子上来,打他们的坐骑。”
        一阵乱枪响过,日本骑兵扔下两匹死马,落马的骑手爬上其他人马背,一起逃走了。
        “传我将令,让后头的马队上来,小鬼子人不多,咱杀他妈的去!”刚刚脱身的永山毫无惧色,大声指挥着。担任前卫的一个镇边军骑兵营立刻集中,大家勒紧马肚带,把步枪抄在手里,永山换了匹备用的战马,举起手中的毛瑟,向前一指,双腿一夹,当先窜了出去。
        小六子紧抽了一鞭,驱马跟在永山身边。今天遭遇日本骑兵,要是他没记错,那永山中伏身亡应该不是这一天,暂时跟在永山身边还是最安全的。
        永山当然不知道他的小算盘,见他跟上了,嘉许的看了他一眼:“好小子,打仗往前冲,有种。就算你真是黄皮子,我也交下你这个兄弟了。”
        小六子让他说得不好意思,脸一红,也不答话,连催坐骑,紧紧跟在永山身边。
        越过一道山梁,前边山坳里,刚才被赶走的那一小队日本骑兵刚刚跟一个中队的步兵汇合。看样子还没来得及列阵。
        “冲!”永山不用做解释,战士们都知道,日本鬼子炮火猛,等他们列好炮阵就不好打了,只有趁他们还没列阵就发起冲锋,才能占着便宜。
        大家的马刚刚休息过,脚力正足,一路又是下坡,几步路转眼就跑完,日本鬼子慌里慌张的还没站好射击的横队,马队就已经冲到敌军面前。
        “杀啊!”永山把冲下山坡时打空子弹的毛瑟枪往鸟翅环得胜钩上一挂,回手一抹,抽出马刀,当先冲入日军阵中。小六子他们紧跟着永山,马刀狂舞,一个照面就凿穿了日军队形。
        “卷!”永山又喊了一声。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各自带马,前边三分之二的马队转向包抄人数少的日军,后边三分之一在大路上飞身下马,原地躲在马背后向人多的日军那边射击。
        茫茫的雪野里,日军四散奔逃,清军马队追上一个又一个落单的日军,用马刀挨个砍倒。
        “嘟~嘟~嘟~~~”背后传来三声号角,那是让马队收兵的号令。小六子对着不远处眼看就要追上的一个日军的背影啐了一口,勒住缰绳。他刚才也砍倒了一个,眼看着鲜红的热血从日军脖子里喷出,让他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二爷不让追,是怕这股日军背后还有大队吧。他想。抬头看看西边的斜阳,12月天,关东的白天太短,要是天黑以后在老林子里迷了路,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回到刚才的战场时,寿山大爷带着后边的步队也赶到了,兄弟两人正蹲在路边商量下一步怎么打。小六忍不住靠了过去。
        “咱不能着急。”寿山年长,无论什么时候都主张持重,“大帅的将令是由他们诱出凤凰城的鬼子大队,咱们从侧面乘虚而入。照约定好的日子,将军他们是后天才开战。咱们人少,要是发动太早,把鬼子全都引到咱们这边来,恐怕要吃大亏。”
        “咱不怕吃亏,只要拿回凤凰城就行,”永山用树棍在雪地上划着,“只要凤凰城拿回来,九连城就在咱眼皮子底下,马队撒个欢儿就能跑到。鬼子往西去的粮道就能让咱们卡住。到时候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行,只能集中大队跟咱抢凤凰城,辽阳就安全了。”
        “把鬼子全都吸引到咱们这边,这不符合大帅事先的布置。”寿山还是摇头。
        “那怕什么?反正咱们要的是凤凰城。鬼子到咱们这边,大帅那里就能轻松得手。”永山随手在雪地上划拉着。
        “咱们兵少,必须得等大帅那边先打响,贸然冲过去,咱自己折了本钱是小事,让小鬼子把咱们打残了,回头大帅那么动起手来,没有咱们这路奇兵配合,耽误的是大事。”寿山还是不同意。
        “可小鬼子已经发现咱了。不如咱冲过去,把小鬼子引到咱这边儿,大帅那边得手了结果是一样的。”永山还在坚持。
        “可大帅已经败了啊!”小六子一句话噎在心口,想喊,可又不敢。三天前,依克唐阿和聂士成率领的大军在雪里站以北的金家河遭遇日军北上反击的部队,双方激战竟日,最终清军败退,依克唐阿退回草河口,聂士成则退回了分水岭。
        三天以来,依克唐阿派出的斥候一直在寻找寿山所部镇边军,希望能把撤退的命令传达给他们。但历史告诉小六,直到寿山所部镇边军战败,永山阵亡为止,依克唐阿派出的斥候一直没能找到这支部队。
        可是他只记得这么多了,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怎么败的,镇边军是怎么撤的,永山是怎么死的?这些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没有认真读读这段儿历史呢?要是当初多读两页书,现在也不至于俩眼一抹黑,啥主意也拿不出来。
        “六子。”永山跟哥哥争不出个所以然,打眼看见他一直站在旁边,叫了一声,“你小子脑子也活泛,说说你咋想的?”
        我咋想的?我想活下来。六子心里嘀咕。要不是荒郊野岭大雪封山,一个人钻山沟子存活概率更低,老子早当逃兵了。可这话他不能跟寿山和永山说啊,眼珠一转,有了计较:“大爷二爷,我琢磨着吧,按日子算,大帅打凤凰城应该是后天的事,咱不妨先在这疙瘩找个地方住下。看明儿个啥情况。”
        说着他斜眼看看寿山和永山,看这俩人没什么表示,咽了口吐沫继续说:“要是小鬼子叫咱打跑了明儿个不敢再来呢,咱就歇一天,等到日子头儿了跟大帅那边一起动手。要是小鬼子让咱打急眼了,派大队来找后账,咱就干他娘的,把小鬼子的大队吊在这疙瘩吊一天,等后天大帅那边动手也就好打了。”
        这个建议要是被采纳了,起码今天不会去跟小鬼子拼命。能踏踏实实多活一天算一天吧。小六子心想。
        “嗯,”寿山点了点头,“你还别说,六子你这脑袋瓜子还真不孬。”看了看永山,“要不咱就这么地?”
        永山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也好,这么着比冒冒失失冲上去强。”说着“脱”的跳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雪,举起马鞭指了指前边:“前边有个镇子,今儿咱就在镇子里扎营,有镇上的土围子,总归安生点儿。”
        镇子?土围子?这俩词好像砖头一样,在小六脑袋上连拍两下。好像哪里不对……小六想,问题是,到底哪里不对呢?


        IP属地:天津5楼2014-07-08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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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六伏在马背上,风在耳边呼啸,偶尔一两发子弹掠过头顶,发出更加尖锐的撕裂空气声。子弹溅落和马蹄溅起的积雪在周围飞舞着,同时飞舞的还有小六的眼泪。
          昨天夜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小六一直心神不宁,睡不着,一次又一次的起夜。最后一次起夜,正好看见日军翻土围子偷营劫寨。两军随即在镇子里爆发混战。
          混战中,清军炮队弹药被炸,小镇遭到日军炮击。但清军依托镇上的房屋顶住日军攻势,马队靠白刃格斗为全军打通退路。寿山领着步队突围后,永山率领马队且战且退。直到刚才,才勉强摆脱了日军追击。
          但二马子死了,杀出小镇的时候,他冲在最前边,接连砍倒几个日本兵后深陷敌阵,被七八把刺刀围住攒刺,阵亡在小六面前。
          三叔也不在了。就在刚才,他和几十个在战斗中失去战马的兄弟自愿留下断后。即便到了最后,三叔还是那么威严,那么不容置疑:“走你们的,不走大家死一起。回去告诉你们三婶儿,儿子不许改姓,她要是守不住再走一家也行。”
          安全了吗?泪眼朦胧中,小六心想。会不会因为自己发现了偷营的日军,历史已经改变了?大爷寿山在这一仗里肯定没死,二爷原来应该死在这里的,现在这样,算不算已经被自己救下了?
          傍晚时分,永山的马队追上了寿山率领的步队。兄弟俩核计了一下,决定连夜撤退。士兵们虽然又累又饿,但谁也没有异议。谁都想尽快撤回安全地带。一直走到15日天光放亮,小六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走出这么远,应该安全了吧?
          “噼噼啪啪!”队伍两侧突然同时想起爆豆般的枪声!小六眼看着走在前边的四德子头侧冒出一团血雾,人一下歪倒在路边。
          “有埋伏!”永山大吼着,一个鱼跃飞身上马,抽出马刀:“马队反冲锋,掩护步队撤退。”
          “不行,不能每次都是你断后!”寿山一把扣住永山战马的笼头。
          “你是当家主,我不是,你赶紧带着大队撤!”永山吼道,看哥哥没有松手的意思,突然高举马刀朝寿山的手上挥了下去。
          “啪。”马刀横着落在寿山手腕上,寿山吃痛,手一松,永山策马冲了出去。小六子紧紧跟在他背后。
          “六子!护好你们二爷,别让他出事!”寿山在背后喊着。
          我特么这是要干嘛?六子根本没听见寿山的喊声,我不是要想办法活命吗?现在跟着永山反击伏兵,岂不是找死?我特娘的这是图的啥?他一边挥舞马刀,一边一遍一遍问自己。


          IP属地:天津6楼2014-07-08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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