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那声音不过是最微弱的脚步声,硬胶底的军靴轻踩落叶层的窸窣。他贴伏在粗壮的树干上,隐身于繁茂树叶的阴影里,一边仔细倾听,一边透过叶与叶之间的缝隙观察着林中情况。
“十月辉煌”的六角树叶已经有点泛红,在晨光中像忽明忽暗的炭火,林中的事物模糊不清。几只松鼠在头顶的枝条上窜来窜去,用小爪子抠挖着老树皮。他纹丝不动,恍如树干的一部分,几乎没有一点气息。
声音近了,踩踏,摩擦。他全身紧绷起来,手指微曲,眼神越发凌厉。
两个黑色的影子闪进他的视野,动作沉寂得让他想到了经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那如钢铁般冷酷,机械般精密的“人型杀器”。黑影们警惕地环视四周,一小步一小步地缓慢移动,沉默地打着手势交流。他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空气中弥漫着透体的冷意。
刺耳的电波声突然响起,其中一个黑影拿起了腰间的对讲机。
“呼叫兰斯洛特,这里是A组,我是楚子航,图书馆没有发现目标,你那边怎么样?。”对讲机里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
“回复会长,这里是B组,我是兰斯洛特,枫树林目前没有发现目标,B组是否继续深入?”黑影压低了声音对着对讲机回复。
“不必。学生会似乎发现了目标,凯撒正在赶往教堂,我也将赶去那里,你们B组稍后支援。”
“收到,B组将在一分钟后赶往教堂。”
简短的对话后,双方收线。
兰斯洛特低头挂好对讲机,微风把一片枯叶带下,旋转着飘过他的眼前,落在他的脚边。
兰斯洛特猛然抬头,瞳孔中映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飞扑而下,张开双臂,像出击的猎鹰。
“小心!”兰斯洛特大喊,就地一个侧翻避开扑击,耳边擦过风声。他抬起头时,同伴已被击倒,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疾冲向他。
无暇多想,兰斯洛特双腿发力,腾空而起,朝风衣男子猛扑过去。风衣男子的脚步瞬间变化,身形一晃,稍稍一个侧身就让过了猛扑,同时紧接一个跃起下肘击打在兰斯洛特后背,将其压制在地上。
“投降。”风衣男子语气平静,但有种凌厉的威压。
“不。”兰斯洛特艰难吐出一字,右手摸上腰间的手雷,可他还未扣住拉环,后脑勺便受到了一记重击,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风衣男子起身,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眺望前方尽头处高耸的钟楼尖顶。他低声沉呤一句后,倏忽间消失在了前方树林的阴影中,激起了一路落叶。“教堂。”他说。
楚子航缓缓收起对讲机,身旁苏茜紧张地看着他。
兰斯洛特并没有真正关闭对讲机。其实在和楚子航对话时,他已察觉到了危险,只是不能十分确定。于是,他便在回复用到了“目前”这个隐语,它表示有异常情况,提醒对方不要中断联系。正是如此,随后传入开着的对讲机的那句“小心!”,让对讲机那头的楚子航确定了目标的所在位置。
“现在调集人员包围枫树林吗?”苏茜询问。
“不。”楚子航说,“去教堂。”
“对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不会自投罗网吧?”苏茜疑惑了。
楚子航看了看手中的刀,说,“是我打算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