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先开。

【接到阿玛口谕后便匆匆换了衣裳入宫，片刻不敢耽搁。自改元以来似这般传召是常有的事，或是考校功课骑射，或是给皇祖母请安叙天伦。如今阿玛膝下只我与二弟两个儿子，阿玛平日里行事公允，不偏不倚，但凡我有的，绝不落下二弟去，正因如此，朝臣一直保持观望，便是我屈尊礼贤，也鲜少有回应。刚过午门，顺口问了一句引路的太监阿玛是否传了二弟入宫，听人答没有，略带几分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一路辗转至养性斋，早有太监领旨候在门前，见我来便挑了帘子说了句大阿哥快进去吧。朝他点点头，抬步入斋，因才打外头进来，怕身上的寒气冲了皇阿玛，便站得略远些甩了马蹄袖，利落的扎了一个双安。】
儿子恭请皇阿玛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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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散朝后往慈宁宫走了一趟，同太后叙了一会儿话便摆驾回乾清宫，吩咐魏长明去召大阿哥进宫叙话。虽说启祚每日进宫请安从为耽搁过一是片刻，但朕能坐下来同他说话的功夫委实不多。盘腿坐在里阁的暖炕上，炭炉子里偶尔发出银炭破碎的声音，手里握着前几日乌苏理打民间搜集来的反诗，字字直指朕！将手里我握着的诗卷往炕几上一摔，连带着旁边的茶盅也打翻。褐色的茶水顺着炕几流下来滴到龙袍的前脸，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久久没有舒展。吓得一屋子奴才悉数跪在地上，顺手将翻到的茶盅一溜儿摔到地上，瓷盅碎成几瓣，绯皙赶忙上来拾到一地的碎片。
命人去找乌苏理进宫觐见，反诗一事绝不能姑息，此时若不杀一儆百，日后这帮酸腐的文人只怕更猖獗。身子往前挪了挪，由宫女帮衬着蹬上皂靴，往屏风后换了一件儿袍子。出来的时候一地的残渣已有宫女拾到干净，唯有氲湿地毯一角的茶水方能寻到朕方才的怒气。再次坐到暖炕上的时候，启祚已经被奴才领了进来，搁地当中抖搂袖子请安。紧皱的眉头尚为舒展，只冲他摆了摆手，道。
：“起来吧。”

“谢皇阿玛。”
【屋里点了熏香，经火炉一熏较平日更浓了几分。顿首起身，垂目扫了一眼殿内，目光瞥过暖炕前地上一角湿了的毯子略略一顿，便移向他处。】
“儿臣日前读书，有一处不甚明了，乞望皇阿玛赐教。”
【静了静，将本要说的话在心中反复斟酌了几遍，才又开口。】
“曾子云：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此言与佛家劝人不憎不恶之意相仿，可圣贤毕竟寥寥，今我施善于众，他日众以怨报德，我又当如何？请皇阿玛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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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们一溜儿的站在两边，噤若寒蝉，撇去方才的怒气听着自己儿子开口所讲的疑问。想起方才握在手里的反诗，所著之人多半是那些酸腐的南蛮子，让乌苏理逮了那些人是迟早的事儿，只是朕要等，顺藤摸瓜抓出后边儿的人。这些人，自以为崇尚儒家之道，却净干些扭曲儒家之道的事。帝王之术与儒家之道多半是相悖的，只是朕想做的并非是只会挽起强弩的成吉思汗，仁爱之心不是妇人之仁，但凡是帝王者均不可少。 待他那边话停了，也没急着开口解了他的惑，反而摆手叫来魏长明。
：”来，给大阿哥搬个杌凳过来。“
待启祚那边坐下，绯皙已经带着几个宫女进来换了新茶，不用问也知道绯皙自然是给了启祚平日里顺口的茶水。撂下手里握着的菩提子佛珠，端起茶盅搁在手里握着，掌心里的暖意蔓延开来至心头。紧皱的眉头舒展不少，再开口时也扬了笑弧出来。
：”朕问你，你施善于众是为何？“
抬了眉头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启祚，掀开茶盖呷了一口茶。现在朕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从前在太子府的时候朕也常常同他们相处在一块儿，儿子的脾气秉性自己虽不是能尽数摸清，但总归是知道一二，系上黄带子后的二人，多少会有些许细微的变化。

“谢皇阿玛。”
【就着魏长明搬来的小杌子拿捏着坐下，又接了宫女递来的茶，不必启盏，也能闻出是常喝的六安瓜片，果不愧为御前的人。】
【因听皇阿玛问话语调里带了笑意，绷着的劲儿才敢稍缓了几分，不暇思索的答道。】
“施善于众，轻者欲为手足之范式，重者欲为宗室之范式。小则为因善得善，大则为因善得缘，乃结善果。”【话到此处略停，因未闻皇阿玛言声，便又笑道。】“阿玛曾教过儿子劳有所得，儿子以为布善亦为劳，自当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