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周围都是黑暗的日子，也无人来访，更看不见外面的状况。也许，这对我来说，是解脱。小遥也已经不再哭，而是和平日一样，继续伺候我的饮食起居，只不过再不肯让别人插手，旁侧有韦僮帮着，倒也方便。说实在的，我已经不晓得我瞎了多长时间，两个月？三个月？还是更久？我不知道。）
（这段时间一直称病，也未让人来看望，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忽听外头有人叩门，警觉的偏过头去，也并不让小遥开门，只扬声出去。）谁在外头？

【小九如今越发安静，我虽然有疑惑，但是我也只知道或许就会因为这份安静，我也要一点点习惯，外头虽然冷，但我不想说话的时候，自然有些事也就让下人代劳，看着人去叩门，自然也是抱臂等着下文】
【里头的动静我自然没有听见多少，并非我不在意，而是有些事适合的倒是顺其自然，看了人叩门，随后又返身回来，似乎想要询问些什么】
什么事？
【简短的三个字，也就是说明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什么，旁的也不想多说，里面的情况一会有机会，我自然自己去瞧】
小姐在里头问的是，谁在外头。您看，需要通传么？
【侧首瞧了她许久，终究是一句话，声音倒是有几分懒散】
我看你是当差当惯了，竟也不知道规矩了？若是不等你过去说一声，我还会站在这？自己看着办。
【站在原处未动，只等接下来的一番事情，总之立规矩，我倒是可以代劳】

是六哥么？
（小遥打发了门外婢子去回话，听觉总要比先前更为灵敏些，门略敞开了缝隙，入耳的男声带着几分温和懒散，却隐隐夹杂着威严，像是六哥的声音。我看不见，自然也要确认一下，开口让小遥扶我到桌案旁坐定才敢开口扬声。属于小遥的细碎的脚步声略远，之后在我耳旁轻声道了一句是，这才点头，可心中的不安却隐隐萌芽，我——万一被他知道了怎么办。）
（强稳了稳心神，手向前探去摸索到一个茶碗，听见茶水的声音响起时才略有安心。）请六少爷进来吧。

【一句话音落下，也不管旁人是如何神色，总之敲山震虎未必不可，更何况墨尔赫府的规矩从来不该只是在嘴上说说罢了，看着那侍女似乎有些害怕，而我也只是一言不发看着她接下来打算如何去做，不过还算好，她也算懂得些规矩，看她去叩门，也便走的更近些。早晚要进去，也不差这几步】
给六爷请安，格格请您进去呢。
【到底是贴身伺候的，这有些话也不必说了，随手一挥，也就让她跟着自己一块进到屋子里头，倒是难得想留个伺候的，不过自然也留着个伺候久了的】
苑苑，你近来是怎么了，倒是少见你常走动了。
【挑了个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余光一看，杯子里的水是已经倒满了，不过这会儿自己的注意力也不在此，倒是先关心自家妹子重要，她似乎是真的有段日子没来找自己了，到底是有些不习惯】

六哥，你来了，坐。
（小遥出门，听见了她和六哥的说话声，作势平静。须臾便听檀门开合之声，有脚步声回荡在屋子里，教人听得分明。直到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才稍稍展眉一笑故作无事，听他问起来，也只摇头。）没什么，你也知道这段时日身子不好，而且——三哥哥去世，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也好。
（其实我是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人离开的，先是愿愿，再是三哥哥，我真不知道，人的生命可以这么短暂。而我——也因此，堕入一片黑暗，微微低首茫然的向下看去，往前探去欲拿起茶壶，无神的眼睛似是盯着那个方向，可我知道，不过都是靠手来感知。）

【如我所料，她的声音响起，倒是多了几分沉静，但同样似乎也多了几分落寞，这大概就是太久没有见她随后自己也有些不习惯了吧，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我只需要关心她是不是还好，纵我不想提起有些人的失去，但也免不了她不去怀念】
【她的性子变化，这几年下来越发瞧在眼里却疼在心里。尤其是她说的话，还有我看到的笑意，甚至都带着几分孤寂。罢了，总之事情总是这样，若是都能预知，是不是都不会再发生？不管是好是坏，收回目光的一瞬，却用余光看见了什么，心下倒是有些奇怪，但也不能确定，只能顺手把茶壶无声地推了过去】
最近天太冷了，你不愿意出门，倒也无碍，只是你的身子底子以前不是这样，一直用药进补，却也未必是好事，倒也不妨先停掉些时日。

（人活得越久，越大却越没有之前快乐，其实不用我自己说，旁人也道墨九像是比旧日里更稳重，也更沉静。只是那不是稳重，而是我自己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这一切，来面对我失去的亲人，以及朋友。索性，坦然，以及心安的接受现在我看不见的这个事实——只是对于六哥，我总是有些怕的，怕他发现，怕他告诉旁人，怕……太多太多。）
也许吧，那就听你的。
（手一直朝着方才感觉到的地方探去，忽然感觉触到了陶瓷一类的东西，是了，茶壶。指尖收回，却往上移去，稳稳的抓住茶壶柄。我知道，六哥还看着，我必须要尽自己所能，不让他看出破绽，提着茶壶收回手，另一手向左侧伸去，我记得，之前这儿像是有只茶碗的。继而寻到，方握住，只凭感觉将茶壶一倾，水声缓缓响起，带着清茶香气。我不知道倒了多少，只能凭感觉停下，觉得差不多了，才茫然一笑。）
六哥，给你。

【今儿个的屋子里头似乎总觉得安静得紧，不过这些便也罢了，总是为了小九自己喜欢，再说难得过来一趟，有些话自然也该说了，到底是为了她好，还是另有打算这些话怎么说得清楚，不过倒也不是我刻意掩藏什么，总是这样也不像话】
【大夫那边，我一直不曾好好问过，今儿个想起的时候，特意叫了大夫来了一趟，请他到打听谈了许久，他只说是小九身子底子不如从前，一直用药调理，如今时日久了，再这样下去也未必能够起效，还是停些日子再说，想必他说的也有理，自然应下付了些许银两才让小厮送他回去，转头到了这，看着她方才的几个动作，心下自然有了疑虑，她方才提到的三哥哥，必然不是府上的三哥，而是另一位三阿哥，停手是病逝，然却也挡不住她要伤心。她用茶壶倒茶的时候，特意留心了她一旁的侍女的神色，似乎丝毫不敢从小九那移开目光的样子，让我更是有几分考量】
你近来是不是又哪儿感觉不适？
【我不喜欢的就是，把事儿看穿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下了定论，以偏概全，示意她身边的侍女先去把桌案上有些洒出来的茶渍擦净】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