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吗

【 过了腊八，已进深冬时节，天也亮的格外晚，阴沉中透着寒气。凛凛晨风刮过，照亮了半明半寐的苍穹。无数的碧金琉璃瓦被雪掩埋，显得格外肃杀，这就是冬日的紫禁城。眉目间带着似有似无的愁云，肩舆才过了咸福宫们。隔着雪幕瞧见，有人急色匆匆，原是苏充阿阁中的宫女，见了礼便将我往她阁内领去。】

（天寒地冻，打日头初升起就烈烈之寒风止不住的响起。一夜都睡的不舒坦，我在梦里辗转反侧。雪落在地上簌簌直响，猛然惊醒时，才看到风吹开了窗子，雪沫子顺着半敞的窗子飘进来。）
（天还暗着，其实已经不早了。估摸着她应该要来了，于是叫人出去接一接。我呢，则略一收拾，心里还是止不住有点儿慌张。）

【 打开帘儿，冷风一刻不停的灌进来，许是气候异常寒冷，被那一冲连膝盖上都泛着麻。一步步从宫人扫出的一条小道挪到阁前。接我来的小宫女履行公事得报一声，我已扶着蒨绚的手入内。她抬首，我迎上，二人眼神相撞的瞬间，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别样的深远与锋锐，以及她多出一份的慌乱。眼眸深冷处微微绽出一丝轻光，偏首浅笑，淡淡抛下一问。】
“ 怎么？早前不还是你说的，怎么今儿个 —— 到底做与说不一样吧。”

（那阵阵寒意不止是因为烈冬骤降的气温，一丝一毫的蔓延开来，尖锐又锋利。少许功夫，就见古齐混被人迎了进来。她带来一股外头寒冷干燥的气息，直往鼻子里冲。我起身迎她，然后又一齐坐下。叫人备了手炉，也捧了热茶，却不觉得消冷。丫头机灵的也递给古奇混一个手炉，刚才被她看穿的慌乱叫人有一些尴尬，我听着她的话，默然不语，直盯着手炉上的花纹。半晌，才迎上她的目光，开口说道。）
终究不是别人，我……（觉得可笑，又改了口）罢了罢了，这话说也无用。你来得倒早。

【 她温柔的眉眼有着一如既往的水般清润，却再也掩盖不住其中蕴涵着的迷茫。神色如常，心头却微微笼上一层暖意，淡漠如她在这一局中，所行，所做，无不让人刮目，也 —— 让人心惊。这样总是好的，我想，起码还有点人气儿，她的柔也并不只停留在表面。】
“ 你可看过她了？” 【 随她落座，随意捧了口茶喝完，才续道。】“ 我远远的瞧着，仿佛吃了不少苦头。” 【 眼睑闭合之间，仿佛看的那一日的她，那般坚定的眼、那般倔强的神情。依稀，曾经见过。】

（古齐混行事裁量都有度，这我是知道的，此时此刻我望向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并不觉得担惊。热茶冲去了顺着经络蔓延开的寒气，打小畏寒的身子渐渐转暖起来。到底是因为说话的功夫心思渐定还是日头更升一些，我也并不知晓。）
（宫中那些招式我是知道一二的，她必定会吃苦头。更何况，现在天又冷。叹息声在唇边绕了一圈儿，最后还是悠悠的深咽了回去。）
我没去看她。（望着她的深情，想想平日里的佟佳颂珂，她现在是何等相貌，我想也知道。）吃些苦头……就吃些苦头罢。本来咱们要的就是这个。（捧茶饮一饮，又道：）这也有几天了？能长长记性就好。以后对她，对咱们，对家里都不是坏事。不过差不多，也该收一收了。（搁下那杯茶，望向她。）这也是今天见我的缘故，不是吗。

【 阁内幽香阵阵，温雅一笑，心里却想着乌希杭阿所受的磨折，屈辱，教她学会屈从，学会收敛，不再鲁莽不再骄矜。宫里有太多虚伪和浮躁的面孔，我却要将她与那些磨练的一般 —— 不，不会，乌希杭阿是不同的。她分明有着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只是她还不懂，她还不会运用。深邃的眸子掩去那抹触动，淡定之中却有孤绝隐隐蔓延。】
“ 正如你所说，是该收手了。” 【 难得放晴，阳光细碎而柔和，淡淡的洒落，渗入丝丝缕缕的暖融。眼中笑意不绝，神色悠然。】“ 你去寻惠妃？”

这是自然。
（点一点头，我看向古齐琨。乌希杭阿是她宫里头的人，她又是我的主妃。我走这一趟，是应该的。天渐渐明了起来，透过窗子，屋内映着都是一色的。这一出我与她合力做完，不知道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只愿乌希杭阿能想通看透，才算我们忙这一遭是有用的。）
乌希杭阿……（顿了顿）罢了，还要靠她自己。惠妃那边，我去说。她应也不会推辞。

【 炭火吡剥吡剥地烧着，天才有些清淡颜色，她处的宫娥便已将昨夜点着的半截红烛熄了。侧首看她眉目柔美沉静，已再寻不得分毫仓惶。这才是独属于苏充阿的气韵，至刚至柔。两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眼光中夹杂着赞许之色。】
“ 倘若惠贵妃有异，便只管寻个小宫女来做卒子吧。” 【 我眼底慢慢浮出惯常的清寒，残酷的笑意漫上唇角。声音在阁内空荡荡地响起，格外明晰与阴冷。】“ 左右也不止她那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