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我感到我的头顶有温热开始折旋,身体冰凉的速度如同雪花大蛇群啃噬肌肤,恐惧开始一点点的侵蚀胸腔,我的眸前弥漫的是扯着腥气的薄雾。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下意识的扑进他的怀里,这是书写了多年后才有的亲昵。我同样质疑我的惧怕与诡谲。浓稠的鲜血几乎要把我的咽喉割烂。
我看着他,他白衣上的赤红还未干透,似是孤根花枝染下的抹不去的艳。
我的泪是突然滚出来的,顺着鼻翼溅到我记忆里见过的最让人心惊的颜色上。水墨一般渲染铺洒开来。我盯着渐渐朝四周开始淡去的红色,开始不停的哭泣。
直到那双手托起我的面颊。他擦去我脸上混着泪的血。我哭昏天黑地,一层雨帘隔在我们两个之间,我连他的眼睛都看不见。
他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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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了不知道多久才适应了耳中嗡嗡的轰鸣与眼前接连不断的发黑。我看到青丝上的血珠。一大串一大串的,沾染在如绸的发。
竟是,把她也弄得肮脏了吗。
膝上传来的感觉是湿润且黏稠的。我知道是她的泪珠。我衣上的痕迹被从她的铅水所洗,颜色变得愈发的深。我颤颤巍巍的抬起她的面颊。我看见她脸上沾染的血迹。
我想把她擦拭干净,却是无能为力。我的指尖是灼热盘旋,我不明白我的眼里是什么情感,或许是朦胧不清的愧疚。但至少我是心疼的。我内心抽搐不断的疼痛给我这种最为真切的感觉。
我忍住翻涌不断的血气,将外面的宫女唤进来。她们瞬间的脸色惨白是我所预料到的。
“把小姐,带去…沐浴。”我的五脏六腑开始绞在一起,生硬的挤干净已经为数不多的水。难以呼吸的感觉变得陌生而突兀。窗外强烈的光似是入骨把一切弄得更加糟糕。
而这时候我的腰上是突如其来的温热。女子细腻的皮肤与她秀气的指尖印在我有血迹的衣上。
她的声音那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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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自觉的拥上去的,我被细微的疼痛折磨的几乎要跪下。我看着他已经没有血色的唇,
身体几乎是没有意识的扑进他的怀里。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搂住他的劲瘦的腰肢。
“苏磬,我喜欢你。”我听见自己这么说。
不过一天半,我不知道先前的我是否爱他,但我现在,冲着心底的那串酥麻无法抵挡,我开始承认我是真的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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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被宫女轻轻带走的情况下,我的身躯开始僵硬。
苏磬,我喜欢你。
苏磬,我喜欢你。
苏磬,我喜欢你。
这句话在我的脑里爆炸开来,无限的循环重复,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这是我救她以来,她说的最早的一次。
难以置信骄傲紧张滑稽与飘飘然开始混杂在一起,把我一贯的淡然冲的碎落不堪。
我跪下来,左手附上我的额。我一时之间没有任何言语去表达我内心的风起云涌波澜不止。
“苏磬,你手上的符文,若是再显三次,你便归去了,你可想好。”那个医师的话不合时宜的盘旋在耳际。我已是天下最好的医师,我自是知道再两次后,我的魂便给了阎王。我也知道,死的那一刻我必是面目全非丑恶的令人作呕,器官的痛楚是爆裂开来无限制的循环长达一炷香的时间,那时候我无法言语无法动作,我可以听见清楚的哭声与拥抱的温度,却无法做出哪怕勾一勾手指这样的回应。
浅灰色的复杂图案在左手手背上还剩下浅浅淡淡的颜色。
那又怎样,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