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殒冲霄
“嗖——”利箭破空之声。
糟了。
未转身，右肩一阵剧痛，紧接着，无数长箭如蝗虫般密密麻麻地袭来。
还是……未能赴约么？
万箭穿心的痛——不，没有，全身早已麻木，世界迅速变小变窄，有些让人窒息。
却如此宁静。
对不起，猫儿，这个中秋，爷不能陪你喝酒赏月了。
还有——猫儿，爷，爱你。
画影掉落，紧接着从无力的手中滑落的，是一只白玉雕的栩栩如生的猫，背面刻着——
“昭。”
庆历十一年，七月，白玉堂殒于冲霄楼，皇帝感其忠义，下旨厚葬。

开封府内。
“什么？白少侠……”虽然白玉堂已受封四品护卫，但包拯仍习惯地称之为少侠，大概是因他身上永无法掩盖的江湖意气。
“小展？”公孙策更十分震惊，但他更担心那个清俊儒雅的少年。
他只是平静，眼中死水一般沉寂无波。
不，这并不让人心安。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公孙策想。
“展护卫，你……还好？”包拯也注意到了。
“不，大人，我没事。”少年淡淡的开口。
唯是这句，我们最不信任你。包拯想。
“大人，属下告退。”他转身，将一丝落寞藏入眼底，独自品尝刻骨铭心的痛楚。

阎罗殿。
“殿下，何人？”座上之人不认传说中那般凶恶，但却威严，给整个大殿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白玉堂。”殿下之人丝毫不掩凌的傲气，这般压迫感下他竟仍能不露半点胆怯畏缩。
“白玉堂，你一介游魂，因何不饮忘川水，打翻孟婆汤，不肯投胎转世？”座上之人不怒自威。
“为……一个人，我爱之人，我要守候他，永远。”
“何人？”
“展昭。”
“投胎转世乃天经地义，你自不肯轮回，该当何罪！”
“展昭乃是我白玉堂深爱之人，日月可表，天地可鉴！万望您成全！”他蓦地抬了头。
“呵，”座上之人冷笑，“可笑！尔等凡间之人，总会有这样多的七情六欲。你口中的‘爱’，也不过是这些繁杂的情感之一罢了，总会忘掉，又何必苦苦坚持？”
“并非如此！”他坚定地说——恐怕只有他白玉堂才敢于与阎罗王相对峙，毫无惧色，“但我对他的爱，永世不渝！”
“哦？永世不渝？那么，假如某时，你二人无法相见，你可确定他能够感受得到你的‘爱’？”这个白玉堂，倒是有趣。阎罗王想。
“我确定。我信任他，信任我们之间的情感！”
“……也罢，姑且许你七七四十九天，可悠荡于人世间，守护那展昭。”让我看看，你们口中那“爱”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吧……
略一挑眉，他有些不可置信。
“但，此些时日内，你悠荡于人世间，但无人可睹见你，包括他。”
“是……”无妨，足够了。
“不过……这是个赌约，就赌上，你此生之后每一世的七情六欲。你可愿意？”
“我，愿意。”猫儿，爷在陪着你，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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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七之天
夜色沉沉，虫声悠长。月光懒懒地卧在院中古树上。
又是一年秋色好。
“玉堂！三更半夜的你拉我至此做甚？”他的双颊微红，似是跑得过急，亦或别的原因？
“定情于此，海誓山盟！”他笑得张扬。
“你……”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怎么？来，猫儿，听着，”他道，“我白玉堂，爱展猫儿！永生永世，至死不渝！”
带着几分声嘶力，染上几点快意恩仇的洒脱，竟显出些认真严肃的意味，哪怕话语的主人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锦毛鼠白玉堂。
喊罢，他挑眉看着他。
他扬起一个春风似的浅浅微笑，温言：“我展昭，爱白玉堂，永生永世，至死不渝。”
声音不大，但温柔而坚定，让人感到温暖，可靠。
他笑得爽朗，“猫儿，看这个。”
他伸手接过——一只白玉雕的小老鼠玉佩，活灵活现，略显俏皮，底面上刻着二字：玉堂。
他诧异地抬眼看，那人手上也挂着一只玉佩，刻的是只猫儿，正舔着爪子。
“笨猫儿，这可是爷花大价钱买到的上等白玉，请全国最知名脾气最大手艺最好的琢玉师雕出来的，千万收好，别去了碰了啊！”他眯起眼睛看着他。
“……不愧是白五爷，金华白家的白二少，好大的手笔。”脾气大？普天之下你倒是找一个比你脾气还要大的人来？莫多地，他有些同情那位琢玉师。
“那是那是……嗯？你叫我什么？”
“唉，玉堂玉堂玉堂！成了吧？”
月光透过院中古树，形成斑驳月影，倾泻在月下人儿的肩头，虫声凄切，古朴院墙是否奇怪，今年的人为何形单影只？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一只猫，一只鼠，拼合在一起，亲昵，安详。
“猫儿……”他轻叹，可他却听不见，看不见。
“永生永世，至死不渝。”展昭低吟，轻柔平淡，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永生永世，至死不渝……”白玉堂幽幽相和。猫儿，也一直记得清楚。
夜风轻拂展昭的素白丧衣，他风中独立，无言。

二七之天。
身着素缟，丧衣已染上斑斑血迹，身形微晃，但仍咬牙强持。
“这是……到了么？”
房间内，墙角暗格中，赫然摆着一只卷轴，
他伸手去取。
“猫儿，小心！”他大喊。
刷刷几声，几柄飞刀直冲向展昭的后心。
侧身一闪，巨阙出鞘，堪堪躲过要害，但还是让一柄飞刀插入左臂。
长剑一挑，卷轴入手。
“成功了。”并不理会身上新增的伤口。
白玉堂在一旁看得心痛：他的猫儿，并不擅长机关阵法啊！
出楼，张龙赵虎几位护卫早已候了多时。
“展大人！”“展大人怎么样？”他们急急匆匆地围上来。
“幸不辱命。”他将卷轴交给了赵虎。
“展大人快随我们治伤！”马汉说。
他轻轻摇头，撩衣跪于楼前。
“展大人？”赵虎不解。
“走了。”张龙轻轻拽了拽赵虎的衣角。
“玉堂，我成功了。可以为你报仇了。”他喃喃的说。
“我知道，我看见了。”他想回应，又想劝慰，“快回去，猫儿，快下雨了。”
终究全都无法实现。
细雨卷起烟尘，形成一层薄雾，又被渐大的雨珠冲散。
展昭独自长跪于烟雨朦胧之中，蓦地，呛出一口鲜血。
白玉堂在他身边，也屈膝跪下。
竟未带伞。他想。可惜他忘记，他永远无法再为那人持伞。
展昭最终是被包拯叫几个彪形大汉硬扛去的。

三七之天。
“‘仓啷啷’的一声响，巨阙出鞘，与此同时，寒光一闪，竟是那锦毛鼠的画影随着展护卫的巨阙而出，直刺那刺客面门……”这是举国上下各处茶楼酒馆的说书之人讲得乐此不疲的一段“阙影相随”的段子。
“巨阙出，画影随。”这是江湖之上争相传颂的一段佳话。
巨阙乃是上古名剑，而画影亦非凡品。
展昭虽身在官府，但从未泯灭了那江湖意气；白玉堂更不必说，行于江湖更毫不掩锋芒。
阙影相随本是白玉堂在给执行公务的展昭捣乱时传出去的，但渐渐地，玩笑成了习惯，捣乱成了真正的合作。
淅淅沥沥的雨连着下了下了七日了。
这本非雨季。
巨阙已出，画影因何未随？
持画影之人，今在何方？
“猫儿，我就在这里啊。”他看着那清俊容颜上未掩的疲倦，呢喃。
风萧萧，雨淙淙。
展昭怀抱画影。
又是一夜不眠。

五七之天。
静夜。
“终于肯睡去了。”白玉堂想。
他看着他苍白安静的睡颜。
一夜无话。
夜色阑珊。

六七之天。
榻上辗转。张眼，冷汗涔涔。
“玉堂……”他念。
猫儿，做噩梦了吗？
他怔怔地望着上方。
四十二天了。
快睡吧，他想。别怕，有我在。
我在守护着你，走出梦魇。
安心。
哪怕你看不见我。

阎罗殿。
“白玉堂……”座上之人起身，轻声，“这赌，你赢了。”
他无话，躬身一礼，离去。
阎罗王长叹，仰首，目光好像穿过千百年的虚无，似乎想起了曾经的曾经，某个人，某些事……

后文
K市某警局。
“展Sr. ,这位是新调来的白Sr. 。”
年轻人起身，微笑，伸手。
“你好，我叫展昭。”
那人怔了怔，脸上浮出了张扬的笑，握住那只手：
“我叫白玉堂。”
前世未续的缘，今世我们共同谱写华章。
-------------全文完-------------

@离釉Scorpio @谜蝶之火 @親愛de瓛 @筱奕aa @回忆di沙

刚收到艾特我还以为是你写的!

咳，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