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幕
一定要记得我。
这将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他能看着他,触碰他,活在有他存在的世界中。
不知道这是宿命还是神给他的惩罚,他们只能在互相错开的境界中存在。
利威尔推开厚重的木门,站在教堂门口,眼睛盯着忏悔室的方向。艾伦已经很多天没回去了,利威尔知道他就躲在忏悔室的隔间里。
「这是第一百次。」利威尔说。
艾伦听见利威尔的声音,在黑暗中蜷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最后一次。」他缓慢地向忏悔室走去:「你什么都知道了吗。」
艾伦又缩了缩身体,难过地闭上眼。他几乎已经是一个完整体了,只是剩下自己这最后一个碎片。这就是之前心里的那种——好像一切都心知肚明,却话到嘴边说不出的感受。
「在最后我会杀了你,也知道了吗。」
他听见利威尔说这句话时,心就疼得拧在一起。不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他早已明白自己是一个存在记录被粉碎的人。他只心疼利威尔是经历了多少次这种痛苦才有了现在的自己,他甚至不敢将那些绝望的想象压在自己身上,一定会痛苦地崩坏的。
可是,他们两人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因为怕被我杀掉,就躲起来吗?」利威尔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声音冰冷刺骨。
「不……」艾伦坐起身难过地说道:「不是这样的——」
——「匡咚——!」
他话音还未落,忏悔室的木门就被利威尔一脚踹烂,横向折断的木块被强筋的风连带着砸向艾伦的身上又反弹落地,尖锐的木屑扎进他的胳膊,血流向他的指尖。
利威尔踢开残破的木门,走进去面对坐在地上的艾伦,毫不留情地抬脚踹向他的腹部。艾伦弯腰捂着肚子,疼得瞳孔颤栗,眼前发白。可利威尔并没有住手,他一只手掌捂着艾伦的面部,用力将他的头向后方按去,狠狠地磕在忏悔室的墙壁上。
「呃……!」艾伦只感觉头晕目眩,鼻腔和喉咙里发出腥甜的血气。
利威尔扶着墙壁缓缓蹲下身,跨跪在艾伦身前,与他咫尺之遥看向他,沉默地互相对视着。
「我叫利威尔。」
他突然平静地这样对艾伦说着,黑暗的忏悔室里艾伦看见他的眼中涌出了许多他从未见过的风景。艾伦鼻子发酸,眼泪忍不住从睁大的眼眶里落了下来。这不正是自己做梦都想看见的表情吗?如此真实……如此温柔。
我叫利威尔,一定要记得我。
利威尔看着艾伦,在心中默默对他说着。
他伸过双手抚向艾伦的脸,轻微发颤的手扯住他脑后的发,缓慢而轻柔地吻住他。湿润的舌互相舔舐翻搅,呼出温暖的气息抚过对方的脸颊。
身体心甘情愿被他填满,不再有任何阻碍绊着自己的内心,艾伦第一次对利威尔敞开所有,在心理和欲望上也是第一次被激烈地满足。胸腔和脊椎好似有无数气泡迫不及待着想要炸开炫丽的幻觉,直冲头顶。他不再像以往那样扭捏地别开脸或者堵住鼻腔中羞耻的呻吟,今次他只想被利威尔用力地贯穿。
这已令他流着泪体会到自己是被他深爱着的,是作为人类而非碎片的存在。
钟声响起,就像姗姗而来的暮霭,带着古旧的金黄光晕和遥远如灵魂般的声音。
「时间到了。」利威尔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艾伦哑声说道。
「哈……哈啊……嗯……」艾伦晃动着低声呻吟,他流着泪缓缓微笑起来,他已做好了准备。
利威尔依旧挺身律动着,温热的双手抚上艾伦的腹部,顺着他光滑的胸膛一路滑向他的颈项,双手围绕着圈在上面。
钟声依旧缓缓地回响,时间似乎都因此变得迟缓。被琉璃反射的温暖光线里甚至可以看见尘埃漂浮的轨迹。
利威尔大力冲刺着捅进艾伦的身体里,把自己的一切都溢满在他深处,而身下的人也因到达高潮而浑身痉挛着、颤栗着。
窒息着。
艾伦的灵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轻声叹息着、微笑了。
利威尔松开颤抖的双手,身下的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颈项一圈是紫红的勒痕。无论多少次他仍无法忍受这种痛苦,这是最后一次,他的心依然疼,疼到麻木了。
像感觉不到任何事物那样,空洞洞的,空的可怕。
钟声停止,艾伦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像烟雾一般飘散开来,穿过巨大的琉璃壁窗向海边散去。
利威尔跪坐在地上静止不动,微微仰起了头,看见艾伦带血的手在忏悔室墙壁上蹭过的痕迹,他死灰般的眼神停在上面。
那里有一排字迹,象是石块刻上去的。
「我深爱着你,利威尔。」
缓缓蹙紧眉头,牙齿在嘴里生生磕着,利威尔抬手捂住嘴巴,眼泪第一次凶狠地跑出来,顺着用力到发白的手指流淌到下颚。
「呜……」
他缩着肩膀伏在地上悲恸地哭着,捂着嘴却仍不愿发出软弱的声音。额头蹭在地面,泪水一滴滴落下去,簌簌发抖。
在漫长的绝望中看见的那始料未及的一丝希望最终也被夺走。
这是神给他所有的代价中,最痛苦的一幕。
而你,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