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一大早,仙凤赶到教室,但此时她的座位已经被鸠占鹊巢了。西风已经坐在位置上,六个女生团团围住她,正商议着什么。
仙凤知道此时不宜打扰,就找了一个靠的远一些的座位坐了。过了十分钟,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那几个女生慢慢散了,仙凤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断雁西风仍是一脸郁色。仙凤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凑过去:“还是星期六晚上跟我说的那件事?”
西风露出一种不堪回首的神情,也没回答,只是抱着头重重地倒在桌子上。
仙凤本想出言安慰,但一时也不知从哪安慰起,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看着她。
西风慢慢地叹了口气:“六祸副校今天下午放学让我们宿舍去办公室找他”……
仙凤吓了一跳:“啊?这么严重?!”
西风烦躁起来,抓起一杆笔一下戳进桌面:“有没有一点民主啊!又不是我们夜不归宿!而且我们都已经解释过了,明明就是那个楼妈的问题好嘛!听都不听就见校长,见你妹啊!”
仙凤也很发愁:“那……那你跟你哥,还有你家燕子说了没?”
“没有啊……”西风恹恹的,“告诉他们有什么用啊……还让他们白担心……”
“至少可以帮你想想对策啊……”
这时,后门咣当一声开了,一个留着黑长发,齐刘海,面庞清瘦青白的女生略低着头走进来。仙凤见状连忙对西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西风往后斜了一眼,看是别见狂华,也不顾仙凤拉扯她的袖子,“噌”地站起来大步走向那个女生。
“别见狂华,你这几天晚上到哪里去了?”
别见狂华好像没听见一样,把书包放好,坐下,然后淡淡地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说:“回家”。
“回家?”西风声调顿时提高了一个八度,“你为什么不跟老师请假?今天下午我们宿舍因为你要去见校长哎!”
别见狂华的表情也没太大的起伏,只是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断雁西风的怒气仿佛一拳打在一团棉花上,力道全被化消。在西风眼里,别见狂华这个人可以归为“作胚”一流,是最招她恨的一种人,她本来也想借这件事好好教训一下她。结果这么一来,反倒是自己下不来台。
西风有些悻悻,虽然语气仍有些严厉,但不过是虚有其表:“你跟薄老师再解释一下,不住就不住了,别再连累我们宿舍!”
“嗯。好。”
别见狂华看西风没有继续的意思,低下头就开始翻找课本了。西风回到座位,仍然有点垂头丧气的。仙凤担忧地拍了拍她:“怎么了?别见狂华不是已经答应解释了么?”
“唉……”她懒洋洋地从书立里抽出课本,“六祸副校叫我们去,不是解释她这几天为什么不来,而是为什么前天早上我们说她来了”。
“那你们……为什么说她来了?前天你老嚷嚷,我听不太明白……”
“笨死了你……”西风有气无力地巴了一下仙凤的头,“我们宿舍那个楼妈,好死不死熄灯了以后才来查房,查房又不叫人,就往别见狂华床上拍,声音特别大……我们那时候睡的迷迷糊糊的,谁都没开眼睛,都以为是别见狂华上床了……结果……”
“呃……话说虽然我相信你的人品,但这个理由,确实有点无语……而且还是你们整个宿舍这样……”
“就是啊!所以现在那个死楼妈跟校长说,说我们串通起来骗人哎!”西风很是义愤填膺地死命拍桌子,“我管她去死了!”
“唉唉,好啦好啦,”仙凤赶快按下西风的手,“等一下薄红颜进来又要喊喳喳,你正在危险期,不要再招惹她才好”。
“哼,要不是她不信我们的话,我们现在也不必去找校长”。西风瞥了一眼前门,薄红颜带着姥无艳薄琼玦正往教室里走。
班里喧哗骤停,众人一声不吭,教室里只有翻书的声音。过了一会,不知是谁扯开了嗓子,其他人也跟着开口,一时间,教室里人声鼎沸。西风恹恹地半合着眼,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是真在读书,还是装着开口,实则神游天外。
下午,断雁西风、穆仙凤和姥无艳午睡醒来,却看见门口贴了好几张纸。西风懒洋洋的不想动,姥无艳说应该是社团复试的时间表,仙凤于是走过去看。
“哎!西风!”仙凤忽然叫起来:“你下午是什么时候去找副校?”
西风正在打呵欠:“……六点……”
“今天下午复试哎,一放学就开始了怎么办!”
“什么?!”西风一下跳起来,一溜烟跑到门前细细看那张表格,眉头慢慢蹙起来。姥无艳也走过来瞧,见了那张表,也是脸色微变。
“这下可糟糕了……”西风喃喃,随即又咬牙切齿地跳脚,“都是那个别见狂华!搞什么夜不归宿啊!显得自己很帅吗?你妹的,请一个假会死啊!!!害死我了害死我了!”
姥无艳和仙凤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那……你明天再考?”仙凤也不知怎么是好,“社团的话……应该不会限制的很死吧……”
“倒是不用明天考,听燕子说,广播站面试很快的,只要让评委调次序,让我先考就行……”西风唉声叹气的,“但是这样我晚饭就没得吃了!”
仙凤也要备考,不可能给西风带晚饭。她本想开口麻烦姥无艳,却想到姥无艳似乎很不喜欢这种公共场合,又怕出风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姥无艳微微蹙眉,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西风有些苦恼地慢慢往座位走。忽然,后门又哐当一声开了,把三人都吓了一跳,却是别见狂华。
别见狂华这个人,长相挺甜美,脸上却总有一股莫名的冷倔神情,薄唇常常抿得紧紧。开学差不多两个月了,她跟班上每个人说话似乎都不超过十句,要不是她在西风宿舍里住,又闹出这档子事,不要说仙凤他们,恐怕这个班的人叫得出她名字的都没几个。这样一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往常都是随大流,来的时间都既不早也不晚。但自从闹出夜不归宿的事,常常都是最早来到班上,这也就罢了,偏偏她总爱用力摔门,不知是什么道理。
西风本自烦恼,这烦恼又和别见狂华有关,咬着牙就要发作。可是想起早上她不咸不淡的样子,西风锐气就下了三分,一肚子窝囊火没处发,哼了一声,就重重地坐在凳子上。
“这样的话……”姥无艳见西风很是不忿,犹犹豫豫地,却慢慢开了口:“那我……我帮你打饭吧……?”
西风死气沉沉地摇头:“不用啦……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
姥无艳被戳中了心事,顿时有些羞赧。
“叫燕子送好了……不过得交代他小心点,免得让薄红颜这种变态又找我麻烦……”
“你不要这么说姨妈,她心眼还好了……”
西风瞥了一眼姥无艳,姥无艳似乎有些底气不足,别过脸去。一时三个人都没说话,这时,前门忽然被人敲了敲。有个浅棕色的脑袋探进来,却是恨不逢。
恨不逢很明显没有仔细往班里看,探个头就问:“嗯,请问一下,姥无艳同学在吗?”
姥无艳似乎有点不想搭理他的意思,犹豫着也没吭声。仙凤和西风见她不说话,也没敢随意开口,西风还有点遮住姥无艳的意思。正当四人僵持时,角落里忽然“哗啦”一声巨响,仙凤一惊,却是别见狂华的书立倒了,课本笔记撒了一地。别见狂华薄唇紧抿,仍是那种带着点冷倔的不咸不淡地表情,等书全都散完了,她才低下头,慢慢去捡。
恨不逢被这声一吓,却暂时顾不上找姥无艳,直接进了教室去帮别见狂华捡书。姥无艳也不知怎么想的,趁他不注意就往教室外走。西风冲仙凤点点头,仙凤会意,就跟着姥无艳进了女厕。
姥无艳似乎一路都在想自己的事,因此在发现仙凤尾随以后吓了一小跳。仙凤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才凑上去悄悄问:“无艳,你……你是不是很讨厌那个恨不逢?”
姥无艳笑了笑,很是勉强:“没有”。
“那你为什么躲着他?”
“我……我也没有躲着他,就是……嗯,就是不想再麻烦他们劝我去复试……”姥无艳不自觉地把落在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仙凤眼光顺过去,却看到她耳廓一层薄薄的嫣红。
仙凤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只想确认一下。她思量着要怎么才能套出姥无艳的话来,却忽然想起刚才的场景。穆仙凤心头一动,便说:“唉,你不去就不去吧……等会儿我帮你看看,恨不逢出来了我们再回班……哎?我想起来……”仙凤一拍手,露出一丝诡秘的神情。她压低了声音,往姥无艳身边凑近了些,“听说……恨不逢和别见狂华是一对哎,我好想看他们两个在班里会怎样哎!要不然……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回班里看看?”
姥无艳的双眼忽地瞪大,随即又轻轻眨了两下。她咬了咬唇,低低道:“嗯……好。”
这反应……仙凤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问这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挠墙撞树……她不知怎的又想起那个默言歆,要是哪天,也有人告诉她,默言歆有女朋友了……
“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仙凤?你……你不回班里?”
仙凤恍然:“啊……呃,我啊,我等一下。这么快就回去,会让人起疑啊!”
姥无艳点点头,也没继续往下问。仙凤捏了捏她的手,走了。
回到班里,陆陆续续的也进来了一些人。仙凤先是藏在门后,往里看了看,已经不见了恨不逢的身影,这才放了心,咳嗽了一声就想回厕所把姥无艳叫回来。正想回头,却看见恨不逢站在她身后。
仙凤吓得差点没叫起来,跟只受惊的猫一样一怂。恨不逢倒是很翩翩君子地半倾了身子,声音温温和和地:“抱歉,吓着同学你了”。
“啊……呃,”仙凤心里小小地拍拍胸口,稳了稳心绪,才回答,“是恨不逢学长?嗯,没关系的,你找我做什么?”
“你……很怕我吗?”恨不逢似乎很疑惑,想了想,却没继续问下去,“咳,可能是我太冒失了吧,抱歉。听说姥无艳同学坐在你后面是吗?”
仙凤思量了一下,觉得告诉他应该没大碍,就点点头。
恨不逢笑了笑:“我知道,姥无艳同学可能不是很喜欢我,可能因为我的原因不想来复试。对此我很抱歉。但是,我们都很希望她来,因为她的条件真的很不错,而且……我认为,这样的锻炼对她有好处,我还是希望她能斟酌一下。站长说,如果她要来,我们随时都可以让她复试进站。”
仙凤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姥无艳哪里是讨厌你……我看恰恰相反……
“那就拜托你告诉她了。实在对不起,我们也不是有意优待的,实在是质量好的新生比较少……”恨不逢很是抱歉地笑了,“嗯,我们其实也很看好同学你的”。
“嗯,那就多谢学长了”。仙凤点点头。
恨不逢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眉头一皱:“准备午读了……好吧,那就这样吧,那就麻烦同学了”。说着一颔首,就走了。
仙凤把姥无艳带回来,一面走一面把恨不逢交代的事告诉了她。进了教室,看见西风正在埋头写作业。仙凤坐下来,往后看了看犹自出神的姥无艳,心里有点小惭愧,咳嗽了一声。西风抬起头来,也往后面看了看,问仙凤:“怎么了?厕所太臭?你们两个人都怪怪的”。
“恨不逢有没有女朋友?”
“你看上那小白脸了?”仙凤刚要反驳,西风忽然反应过来,“难道是……”她把下巴往后微微偏了偏。
仙凤也不说话,只是看她。西风知道是什么意思,心里一急就要回头劝姥无艳,仙凤正要拉她,回头却看见姥无艳正对着一条费列罗默默出神。西风脱口而出:“恨不逢女朋友是别见狂华!”
“什么?”仙凤没想到自己猜的这么准,吓得叫出声来。姥无艳一张桃花脸顿时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