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辆车开往何方,我不知道
整理好工作中突如其来的任务,我急忙拿好背包跑向公司附近的车站。虽然前辈已经事先告知过各种突发状况的可能,但是忽然从安闲的新入职员转变成有经验的专业人员还是很难,因为同事的失误在弥补过程中我也被分派了任务,大家照顾我只给了很小一些材料,饶是如此,整理完它们的时候,整个公司都只剩下我和等待打扫的保洁员。
啊,又麻烦别人了。我一边跑,一边心说抱歉。
最快的速度跑进车站,我抬头看了看时钟,10点58分,啊,终于赶上了。弯下腰,大口喘气。
忽然一阵刺光,我朝光源看去,一辆列车无声驶入车站。哎,这么快就进站了,难得有提前的列车哎。
车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老式车厢呆笨的长椅安静得排列着。往常从未觉得这种见怪不怪的列车座椅有什么,原来那么一丝不苟,等待着,很严肃穆然的等待着。
我咽了口口水,嗓子干疼,如果上车后还有列车员服务就好了。整个车站寂静无人,空,一切仿佛沉淀下来,夜色也无比厚重。车站显示屏耀眼的红色成为唯一闪动的标志。还有最后一辆车。
没有播报,也没有往常的屏幕通知。一块块黑色红字的屏幕上只有一行安静的字显示最后一辆车的到站时间。11:00。
此刻,10:58。我上车。踏开黑夜,走进整个黑夜里最光明的地方。
车门在我进入后不久关闭。列车缓缓起步。
我所在的车厢,没有一个人。上车前一瞥,估计前后也不太会有人。我松了松背包的带子,随便挑位置坐下。
我住的地方青镇离Y市有不少距离,城乡间的列车是最方便的。小时候我经常去青镇小站玩耍,那里荒废许久,三年前终于再次行车,Y市的列车再次贯通全市。
去青镇的列车老旧皆有,只不过我第一次坐在一个人也没有能清楚听到吱嘎吱嘎的老式车厢里,视野开阔,紧张又刺激。我要告诉全世界,这辆列车被我承包了!
不过兴奋之余我并无发出任何声响,难保还有乘客,我可不想被当作暴走族。
车厢隔门被打开,我猛地回头,乘务员黑色挺拔的制服让我松了一口气。他向我走来,没什么声响,我看着他,心里毛毛的。
直到他在我眼前了,我才发觉那种怪怪的感觉是什么。
(他,真是作。)
一路走来,莲花步。步伐轻盈,身姿翩翩。
就差来个bgm,风机吹一吹。
可惜制服没有衣袂,短发无法飘扬。
我收起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别过脸深呼吸一口气,再回首。
鼻间满是莲香,难道经过荷塘了吗?
来人温淳笑容,长相俊美,眉毛上似乎有特殊的修饰,夜色灯光中宛若惊鸿。
就是,就是。。。
乘务员长得有点饼啊。。。
"您不是第一个说我饼的人。"
他人畜无害的笑容弧度似乎拉长了。
现在像狐狸了。。。
"哎?劣者那么饼怎么会是狐狸呢?"
我捂住嘴,不好,全部说出来了。
乘务员先生端着盘子出现的时候,我又吃了一惊。我不过询问是否还供应小卖车,想买瓶水而已,他走开一会,回来时端着盘子,盘子里是描着青色莲花的白瓷茶具。他坐在对面,为我斟上一杯茶。
我惶恐接过,小心啜饮。
"乘客小友,你去哪里啊?"
"啊?"我乘机偷瞄,近看之下黑色制服上满是金线莲花,还有水晶莲花纽扣,倒不用心听他问了什么。
"小友你想在哪里下车?"
"我在青镇小站下。差不多快到了吧。"
两地相隔20分钟车程,手上腕表指针近30。今日有些晚点。
乘务员皱一下眉,"青镇吗?看来只有那里了。"忽然很开心的对着另一扇隔门大叫:一页书车长,如月车站有客人下车!
突来一阵紧急制动,我紧捧茶杯,稳住身形,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晃动和巨大惯性,我猛撞上椅背,来不及吃痛,列车急速再向前驶去。我却不知它驶向何方。
冷汗泠泠,我望着乘务员,那人正用满意的神情看着我。
如月车站。我看着黑黢黢的车门,车外一块站牌,如月车站四个大字,在黑暗里。
我在害怕。背包里除了纸张钱包,连个手电筒也没有,更别提能防身的器材了。乘务员的声音就在我身后,"亲爱的乘客,如月车站到了。"
我不得不下。我必须得下。这辆车开往何方,我不知道。一切的不安,现在换了一种模样,一种光明的猛兽虎视眈眈,而黑夜呢?它更不能带给我更多恐惧了,因为我踏入了黑暗,我被黑暗包围,在如月车站里。
天上有云,有月。明月,满月。云聚散,一缕缕缠绕着圆月。不减圆月的光辉,我感到月光柔软得披在我脸颊,我的肩膀。车站很小,和青镇小站差不多,站台上几棵高大的梧桐,站台不远处有高耸的阴影,我猜测是山。
列车高速行驶大约五分钟,就在如月车站停下了。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Y市从没有这个车站。天一市呢?应该也不会有。也许离Y市还不太远,我能回去。
天上的圆月提醒了我一件事,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指甲掐进肉里的痛感让我保持一丝清醒。
乘务员也走下车,四处张望。
我真想冲上去质问他,到底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可是脚再也迈不开步子,喉咙像被铁水浇固,紧紧粘合在一起,挤不出字词。
"无欲~无欲~"鬼魅的声音幽幽远远,啊,那个莲花乘务员不知在搞什么鬼,越来越往站台深处走。夭寿哦,列车不走咯?
"别管他。"忽然耳畔一个声音,我往左一转,一张惨白的人脸占尽我脆弱的神经!
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等,人脸,这,是人?
我从环抱的胳膊里悄悄露出一条缝,那"人"全身漆黑,在一盏提灯晦暗的灯影中,苍白的脸,清冷的五官,说不出的脱俗。
我等凡夫俗子会吓得没命啊。
紫色的唇在月色里竟然分外清晰。
我不争气地差点掉下眼泪来。
美人,明月。我是歹命还是好命啊?
"无欲,你跑这来啦,为兄找你好久。"
"素还真,送客人下车还真是尽职啊。"
"耶~为兄很久没见到你了,难得有客人在这里下车嘛~"
"既然见到了,就赶快走,不要耽误行程,一页书前辈还真是纵容你胆大妄为。"
"师弟,今天是中元节。"哇,我没看错吧,莲花在使用楚楚可怜的大眼神这招哎。
"中元节又如何?"
"上次七夕,我一天都没时间在这里停车。既然七夕无法一起过,就一起过中元节嘛!"
"哈,做鬼都不放过我吗?"
"师弟你还是那么懂我的心。"莲花开始蠢蠢欲动。我在他俩中间好奇地处理各种信息。
"这位客人又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看不出她的来历。"
终于看到我存在了。泪。
"这位小友去青镇。"
"青镇?怎会坐上你的车?
"实在是有缘啊,我昨夜观天相,得知有缘人将至,便让一页书车长在Y市停了会。果然,能在如此良辰美景见到师弟,实乃为兄之幸。谢过小友。"
"素!还!真!"
"我在!"
"你,实在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做都做了,你还介怀什么,劣者的心,明月可鉴。"
你侬我侬的时候,我煞风景是我不对,可我怕再不说,我就真的回不去了。
"那个~"
"素还真,你解决。"
"哎,如月车站离青镇最近,站长大人不为尊贵的客人带个路吗?"
莲花口中的车站长,看了我一眼,叹口气。
莲花择机介绍:小友,这是劣者最喜欢的如月车站的站长谈无欲,也是劣者的师弟。
谈无欲凤眉微蹙,我不禁痴了去。
"也罢,终归是在如月车站下的车,这等时节,我也不放心她一人。客人,请随我来。素还真,要走快走,不走,便让前辈先行,勿堵了道路。"
"无欲放心,我已和小钗换班,他一到前辈就走,你还不放心前辈的技术,误不了。"
那位姓素的莲花,朝我挥挥手说再见。
我心下想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赶忙追着谈无欲而去。
他在前边走着,我在后面跟。略隔一点距离。夜深,路边的草丛啾啾不止,越发清亮。我不知竟往何处走去,可是谈无欲那盏灯,微微的亮光,给我莫大的勇气。来时的不安,渐渐褪去。我信任这个只有一面的人。
前路仍是漆黑,可是有灯长明。
我依然忐忑,可不再是孤身一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车站外的小路换成大路。远处零星似乎有了一圈灯光。
到了。
我定睛一看,正身处青镇小站,周围一切再熟悉不过,有人走来。似乎是车站里的人。
客人,还须小心。
我一转身,谈无欲就不见了。来时的路空荡荡,连个身影也没有。
小站工作人员问我,这么晚从哪来。
我回答,如月车站。
那人笑道:我在铁路上工作那么多年,还未听说过一个如月车站呢!
我知道,我正是从那儿来的,因为此时笼罩大地的明月和那里一模一样,提醒着我,那月色里的人。
整理好工作中突如其来的任务,我急忙拿好背包跑向公司附近的车站。虽然前辈已经事先告知过各种突发状况的可能,但是忽然从安闲的新入职员转变成有经验的专业人员还是很难,因为同事的失误在弥补过程中我也被分派了任务,大家照顾我只给了很小一些材料,饶是如此,整理完它们的时候,整个公司都只剩下我和等待打扫的保洁员。
啊,又麻烦别人了。我一边跑,一边心说抱歉。
最快的速度跑进车站,我抬头看了看时钟,10点58分,啊,终于赶上了。弯下腰,大口喘气。
忽然一阵刺光,我朝光源看去,一辆列车无声驶入车站。哎,这么快就进站了,难得有提前的列车哎。
车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老式车厢呆笨的长椅安静得排列着。往常从未觉得这种见怪不怪的列车座椅有什么,原来那么一丝不苟,等待着,很严肃穆然的等待着。
我咽了口口水,嗓子干疼,如果上车后还有列车员服务就好了。整个车站寂静无人,空,一切仿佛沉淀下来,夜色也无比厚重。车站显示屏耀眼的红色成为唯一闪动的标志。还有最后一辆车。
没有播报,也没有往常的屏幕通知。一块块黑色红字的屏幕上只有一行安静的字显示最后一辆车的到站时间。11:00。
此刻,10:58。我上车。踏开黑夜,走进整个黑夜里最光明的地方。
车门在我进入后不久关闭。列车缓缓起步。
我所在的车厢,没有一个人。上车前一瞥,估计前后也不太会有人。我松了松背包的带子,随便挑位置坐下。
我住的地方青镇离Y市有不少距离,城乡间的列车是最方便的。小时候我经常去青镇小站玩耍,那里荒废许久,三年前终于再次行车,Y市的列车再次贯通全市。
去青镇的列车老旧皆有,只不过我第一次坐在一个人也没有能清楚听到吱嘎吱嘎的老式车厢里,视野开阔,紧张又刺激。我要告诉全世界,这辆列车被我承包了!
不过兴奋之余我并无发出任何声响,难保还有乘客,我可不想被当作暴走族。
车厢隔门被打开,我猛地回头,乘务员黑色挺拔的制服让我松了一口气。他向我走来,没什么声响,我看着他,心里毛毛的。
直到他在我眼前了,我才发觉那种怪怪的感觉是什么。
(他,真是作。)
一路走来,莲花步。步伐轻盈,身姿翩翩。
就差来个bgm,风机吹一吹。
可惜制服没有衣袂,短发无法飘扬。
我收起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别过脸深呼吸一口气,再回首。
鼻间满是莲香,难道经过荷塘了吗?
来人温淳笑容,长相俊美,眉毛上似乎有特殊的修饰,夜色灯光中宛若惊鸿。
就是,就是。。。
乘务员长得有点饼啊。。。
"您不是第一个说我饼的人。"
他人畜无害的笑容弧度似乎拉长了。
现在像狐狸了。。。
"哎?劣者那么饼怎么会是狐狸呢?"
我捂住嘴,不好,全部说出来了。
乘务员先生端着盘子出现的时候,我又吃了一惊。我不过询问是否还供应小卖车,想买瓶水而已,他走开一会,回来时端着盘子,盘子里是描着青色莲花的白瓷茶具。他坐在对面,为我斟上一杯茶。
我惶恐接过,小心啜饮。
"乘客小友,你去哪里啊?"
"啊?"我乘机偷瞄,近看之下黑色制服上满是金线莲花,还有水晶莲花纽扣,倒不用心听他问了什么。
"小友你想在哪里下车?"
"我在青镇小站下。差不多快到了吧。"
两地相隔20分钟车程,手上腕表指针近30。今日有些晚点。
乘务员皱一下眉,"青镇吗?看来只有那里了。"忽然很开心的对着另一扇隔门大叫:一页书车长,如月车站有客人下车!
突来一阵紧急制动,我紧捧茶杯,稳住身形,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晃动和巨大惯性,我猛撞上椅背,来不及吃痛,列车急速再向前驶去。我却不知它驶向何方。
冷汗泠泠,我望着乘务员,那人正用满意的神情看着我。
如月车站。我看着黑黢黢的车门,车外一块站牌,如月车站四个大字,在黑暗里。
我在害怕。背包里除了纸张钱包,连个手电筒也没有,更别提能防身的器材了。乘务员的声音就在我身后,"亲爱的乘客,如月车站到了。"
我不得不下。我必须得下。这辆车开往何方,我不知道。一切的不安,现在换了一种模样,一种光明的猛兽虎视眈眈,而黑夜呢?它更不能带给我更多恐惧了,因为我踏入了黑暗,我被黑暗包围,在如月车站里。
天上有云,有月。明月,满月。云聚散,一缕缕缠绕着圆月。不减圆月的光辉,我感到月光柔软得披在我脸颊,我的肩膀。车站很小,和青镇小站差不多,站台上几棵高大的梧桐,站台不远处有高耸的阴影,我猜测是山。
列车高速行驶大约五分钟,就在如月车站停下了。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Y市从没有这个车站。天一市呢?应该也不会有。也许离Y市还不太远,我能回去。
天上的圆月提醒了我一件事,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指甲掐进肉里的痛感让我保持一丝清醒。
乘务员也走下车,四处张望。
我真想冲上去质问他,到底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可是脚再也迈不开步子,喉咙像被铁水浇固,紧紧粘合在一起,挤不出字词。
"无欲~无欲~"鬼魅的声音幽幽远远,啊,那个莲花乘务员不知在搞什么鬼,越来越往站台深处走。夭寿哦,列车不走咯?
"别管他。"忽然耳畔一个声音,我往左一转,一张惨白的人脸占尽我脆弱的神经!
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等,人脸,这,是人?
我从环抱的胳膊里悄悄露出一条缝,那"人"全身漆黑,在一盏提灯晦暗的灯影中,苍白的脸,清冷的五官,说不出的脱俗。
我等凡夫俗子会吓得没命啊。
紫色的唇在月色里竟然分外清晰。
我不争气地差点掉下眼泪来。
美人,明月。我是歹命还是好命啊?
"无欲,你跑这来啦,为兄找你好久。"
"素还真,送客人下车还真是尽职啊。"
"耶~为兄很久没见到你了,难得有客人在这里下车嘛~"
"既然见到了,就赶快走,不要耽误行程,一页书前辈还真是纵容你胆大妄为。"
"师弟,今天是中元节。"哇,我没看错吧,莲花在使用楚楚可怜的大眼神这招哎。
"中元节又如何?"
"上次七夕,我一天都没时间在这里停车。既然七夕无法一起过,就一起过中元节嘛!"
"哈,做鬼都不放过我吗?"
"师弟你还是那么懂我的心。"莲花开始蠢蠢欲动。我在他俩中间好奇地处理各种信息。
"这位客人又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看不出她的来历。"
终于看到我存在了。泪。
"这位小友去青镇。"
"青镇?怎会坐上你的车?
"实在是有缘啊,我昨夜观天相,得知有缘人将至,便让一页书车长在Y市停了会。果然,能在如此良辰美景见到师弟,实乃为兄之幸。谢过小友。"
"素!还!真!"
"我在!"
"你,实在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做都做了,你还介怀什么,劣者的心,明月可鉴。"
你侬我侬的时候,我煞风景是我不对,可我怕再不说,我就真的回不去了。
"那个~"
"素还真,你解决。"
"哎,如月车站离青镇最近,站长大人不为尊贵的客人带个路吗?"
莲花口中的车站长,看了我一眼,叹口气。
莲花择机介绍:小友,这是劣者最喜欢的如月车站的站长谈无欲,也是劣者的师弟。
谈无欲凤眉微蹙,我不禁痴了去。
"也罢,终归是在如月车站下的车,这等时节,我也不放心她一人。客人,请随我来。素还真,要走快走,不走,便让前辈先行,勿堵了道路。"
"无欲放心,我已和小钗换班,他一到前辈就走,你还不放心前辈的技术,误不了。"
那位姓素的莲花,朝我挥挥手说再见。
我心下想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赶忙追着谈无欲而去。
他在前边走着,我在后面跟。略隔一点距离。夜深,路边的草丛啾啾不止,越发清亮。我不知竟往何处走去,可是谈无欲那盏灯,微微的亮光,给我莫大的勇气。来时的不安,渐渐褪去。我信任这个只有一面的人。
前路仍是漆黑,可是有灯长明。
我依然忐忑,可不再是孤身一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车站外的小路换成大路。远处零星似乎有了一圈灯光。
到了。
我定睛一看,正身处青镇小站,周围一切再熟悉不过,有人走来。似乎是车站里的人。
客人,还须小心。
我一转身,谈无欲就不见了。来时的路空荡荡,连个身影也没有。
小站工作人员问我,这么晚从哪来。
我回答,如月车站。
那人笑道:我在铁路上工作那么多年,还未听说过一个如月车站呢!
我知道,我正是从那儿来的,因为此时笼罩大地的明月和那里一模一样,提醒着我,那月色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