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5—
如果说金宫Gladsheim彰显着千万年来长盛不衰的金碧辉煌,那么雾之宫Fensalir则显现出一种与之辉映的朦胧静谧。
而倘若要说金宫代表着国王的英武威严,那么雾之宫无疑代表了帝后的庄严优雅。
这两座气势恢宏的宫殿相依相偎着一齐座落在神域的王城内,金宫的闪耀光芒时常映射在雾之宫弥漫的雾气之中,而雾之宫朦胧的薄纱也时时沁入金宫的墙垣,金光与霞雾似乎并没有分明的界线。从远处眺望,它们仿佛双生一体,宛如一对难分难离的旷世恋侣。
这一阳一阴,一刚一柔,在神域的大地上勾勒出难以言喻的奇异景观,往往让初来神域之人流连忘返。
不过似乎唯有年轻的约顿国王对此颇有独树一帜的见解。
他固然热爱着充满着与母亲共同编织了各色回忆的Fensalir,可在他眼里,永恒国度之中最美不可言的当属Folkvang。把这里誉为九界上下最盛大的世界花园丝毫不为过,因为此处每个节气都会盛放繁多的应季花卉与植物,但凡这世间存在的,在此处必然是寻得到的。纵使不可说这里四季如春,一年中也有绝大半时间都是繁花似景的风光。在Loki的记忆中这里总是花团锦簇,阳光明媚。那些青葱岁月和温暖流年都铭刻于此。
而现在,他又一次立于此地。绿意盎然的琼楼玉宇安静地伫立,宛如一名倾覆红尘的绝美女子,正对他流露出温柔恬静的笑意和情谊。
时值神域的初夏时分,娇艳欲滴的榴花尽情怒放着如火如荼的花朵,彰显着生命的色彩,并装点出了一年之中他最钟爱的Folkvang的模样。
“‘五月榴花照眼明’,”他偏过头自然而然地喃喃道,随即流露出令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笑意来。“即便是蝼蚁,偶尔也能写出些佳句来嘛。”
年轻的国王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心情竟然正拨云见雾,渐次地豁然开朗起来。
而因为榴花呈现出太过娇艳的姿态,他竟然不假思索地伸手便折了一朵,随后又朝着那片绿意的深海中行去。在那片充满绿意的彼岸尽头,Folkvang的正殿Sessrymnir突兀眼前,巍然屹立。
Loki仔细地将宫殿的正门端详了一番之后居然朝左侧一拐,走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径内。他一路迈着从容优雅的步子,最后在小径的尽头处止住了脚步。
由于Folkvang同两座主宫殿相比位置稍显偏远,因此初夏的宁静在此处尽显无疑。眼前是一座雕栏玉砌的喷泉,在安静祥和的午夜发出潺潺的水声,好似悠扬的小夜曲,又像是情人在耳畔的低语。
而Loki也已然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喷泉池前上方的露台。
他走上前抓住垂下的藤蔓扯了扯以确认承重的极限,然后娴熟地借着藤蔓朝露台攀爬。尽管在旁人眼里看来这必定是一种非常荒唐可笑的行为,但却未能损耗这位君王的威仪分毫。在他成功下到露台之后,他只是若无其事地轻拍双手,理了理稍有些凌乱的衣衫。再之后,年轻的国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连接着露台的房间。
此处四面环书,所有的墙面几乎都被做成书架并放满了各类书籍文献,显然是一间书房。书籍散发出古朴的沉香,让Loki觉得沁人心脾。
他从站在露台下开始就注意到了房间内通火通明的情况,而此时古老质朴的书桌上有一本内容晦涩难懂的古典文献正以优雅地姿态躺在那里。由此看来,房间的主人只是方才离开片刻,很快便会折回。
不出意料的,就在他思虑完毕之际,书房的门募地打开了。他闻声朝门的方向望去,银发的公主就站在门后,她还来不及藏起脸上惊讶的表情。
“Good evening,my lady.”他露出三分笑容,举止从容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客造访的主人。
“Your Grace.”Gersemi显然还未回神,只是机械性地条件反射做出回应。
然后公主却突然发现了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她现在的衣着非常的不得体。她只穿着简单的白色素裙,长发稍显凌乱的拢在一边的耳侧,而Jotunheim最贵至上的王正与她面对面站着。
她一时间感到无比的尴尬,或许并不是因为自己简陋的衣着,而是因为约顿之王本身——她并未曾料想两人竟会在这样的时间以这样的方式相见。所以她顿时语塞,只能无言地注视着年轻的国王。
“我无意冒犯,my lady。”仿佛是窥得了公主此刻的思量,年轻的国王显露出少有的诚恳神色道。与白日间略显轻浮玩味的姿态不同。
Gersemi回以一声如真似幻的轻叹,她头也不回地将双手反在背后,轻轻带上身后的房门。
“在您的有生之年,就没考虑过要走一次正门么?”她的口吻中夹杂着些许无奈,却也因此话出口打破了刚才僵持的气氛,一时间彼此的生疏感褪去了不少。
“走不同寻常的路才叫探险不是吗?”Loki挑了挑眉答到,再次将玩味的伪装披上。
Gersemi没有出声作答,她只是回以他一个“你赢了”的表情,随后正欲转身朝书桌走去,而年轻的国王却又叫住了她。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他边说边向着她走来,单手轻轻催动魔法,一支色彩如火焰般绚丽的榴花在他掌中悬浮,又随即被他温柔地折在指间。“请接受这深夜造访的薄礼。”
他修长而干净的手指捏着花径,将娇艳的花朵递到对方的眼前。
Gersemi眼见榴花竟迟疑了片刻,然而之后依然不可置否地伸手去接,却在碰触到花径的瞬间被对方反握住了她的手。
事实上Loki的动作和力度都恰到好处,既不粗暴,也显果决。他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在Gersemi吹弹可破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就如同白天他们在港口见面时那样,只是夜色衬得这景象有几分隐约的悱恻。之后,鲜花和玉手都被其完璧归赵。
虽然这样的事态在意料之中,公主却依然非常极力地在压抑自己的讽喻情绪。青葱的年华里一路走来发生过太多此类事件,她本以为自己应当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意,可那些记忆却悄然地在岁月的流逝中隐秘地铭刻了些什么,Gersemi不知道要如何来形容。
她很清醒,她深知自己眼前的人是何等角色,也了解他那骨子里掩藏不住的恶戏性格,所以她平静地收回了手。尽管如此,心底某些细微的情感末梢似乎仍然在刚才的一刻被撼动了,败露出坚不可摧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动摇。
可她再度开口时却用的是质疑的口吻,那里弥漫着警觉与防范,她的声音尖锐而冰冷,她说:“What do you want?”
约顿之王毫不掩饰自己脸上邪气的笑意,Gersemi知道这是他内心兴奋激动时才会表现出来的神色,她不动声色地等待着对方的应答。
年轻的国王保持着这种邪气的笑容微动口型,音节听起来迷离而飘忽,仿佛迷情的魔咒。他用低沉的嗓音说道:“A QUEEN.”
Gersemi觉得自己建立起来的一切防线在一瞬间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