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东方蓬莱有方诸山,高万八千丈,山有东华台,紫府筑于台上,东华大帝常居于此。凡仙家者,升仙得道之时,必先登东华台拜东华大帝,后谒昆仑山西王母,方能升入九天,入参三清。
那时,七弦还不叫七弦。
它本是东仙台上一株梧桐。千万年来,七弦吸收天地灵气,便有了灵性。一千年而开花,三千年而结果,高枝百尺,皮青如翠。叶生婀娜,叶缺如花;落叶扶疏,妍雅华净。
七弦不懂七情六欲,它只是一颗木头,只知冷暖温凉。
它只知道,总是西窗久坐的人大抵是这里的主人。他爱笑,只是笑得让人冷。他不笑的时候,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反倒让人暖。
它还知道,此处日日宾客盈门,众路仙人纷至沓来。有一个,是此地常客,这个人是与众不同的,七弦总能在纷乱的人群中一下辨别出他。园子里的百花百草见了他,便瑟瑟发抖,惊慌收拢花枝、收敛枝叶,惊慌失措缩进地气中蛰伏。
七弦却不怕他,虽然那人周身散着凛冽的寒意,泛着血腥的煞气,但它偏偏不怕他。那人似乎也发现七弦的特异之处,不坐玲珑玉阶,偏爱毫不在意地席地坐于树下。时而执一玉盏,品着纯酿,听着这园子的主人抚琴。有时,他若醉了,一坐便是一季,七弦便舒展了枝条替他遮风蔽日,有时也会簌簌抖落满天落叶飞旋如蝶,嬉闹似的,轻轻飘落在那人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