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乎所有人都只在关注着天眼的神威，却没几个人留意，在天眼打开的瞬间，沉香眉心的五瓣青莲也在同时闪过了一抹青色的华光。
躲在洞口的三首蛟坐不住了，想起刚才的动静，三首蛟心中不安，莫非，他们在修炼什么法术？若等他的法力全部恢复，需要十二个时辰，不行，必须阻止他们！！
看到杨戬在他的第一次指点下就将天眼的威力发挥得如此强大，玉鼎真人笑得十分得意，果然名师出高徒啊~然后不自觉的朝着洞口走去，结果刚一到洞口，就和笑得一脸狠毒的三首蛟打了个照面。
看到三首蛟，玉鼎还在笑，三首蛟也在笑，很快，玉鼎的笑声就变了味儿，变成惊恐的惨呼，然后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哭着躲到了杨戬的身后：“又来了！！射他！射他！”
看到三首蛟来势汹汹的模样，杨戬也知道不妙，赶紧闭眼寻找刚才的感觉。
看见杨戬这个样子，三首蛟心中也是有些防范的，毕竟刚才的那个动静实在太大，他没有把握，尤其现在还是在重伤的情况下。
只见杨戬的额头再次冒出天眼，只是这次的威力明显不如之前的那一击，竟是被三首蛟躲了过去，自己也差点摔倒。看着三首蛟又要冲过来，杨戬只能硬着头皮再攻击一次，这第二次才终于将三首蛟击成重伤。三首蛟自知不敌，便暂且离去，并没有看到他身后三人快要吓瘫了的模样。
当玉鼎再次壮着胆子扒在洞口看三首蛟的情况之后，这才送了一口气：“他正忙着恢复元气呢，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不过杨戬却并没有打败敌人的兴奋，反而眉头微皱，还在思索着刚才的战斗情形：“我刚刚在想啊，为什么第二次使用天眼的时候，威力没有第一次那么强，”
“为什么？”
玉鼎听后也是一愣：“是啊，为什么？”
这时杨戬便开始总结起来：“也许是第一次，孤注一掷心无杂念”
“第二次，却一心想击败三首蛟，法力没有办法完全释放出来。”
“修炼，炼就是为了要收放自如地控制有或无。”
“是不是？”最后杨戬看向玉鼎，双眸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玉鼎认真想了想，一脸恍然大悟：“我明白啦！”
“为什么有时候，我也能在无意之中释放法力，而当有意想那样做的时候，却怎么也放不出来。”
接着，他再次嘚瑟道：“嘿！这么复杂的问题我都能想明白，我玉鼎真人实在太聪明了。啧啧啧啧啧......”
一边疗伤的沉香听后嘴角忍不住默默一抽，感觉自己被迫面瘫了多年的面部神经似乎有复原的情况，这是你想的么？！你脸皮到底是怎么长的？？
当蜡烛燃尽，沉香身上的伤也好了个四五层，剩下的那一部分急不得，只能慢慢调理，与其在此干坐着，倒不如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于是，他再度睁开双眼。
“前辈，您醒了？”正在练功的杨戬看到沉香睁开眼睛，便暂时停下练功，向他所在的方向走去。
“嗯，”沉香礼貌地笑了笑，站起身来，“之前多谢你出手相救。”
这一笑，将他之前的锋锐戾气尽数褪去，反而如读书人一般温文知礼，杨戬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随即，他便反应过来，也是一笑：“举手之劳罢了，前辈不必如此客气。”
听到这话，沉香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杨戬问
“没什么，”沉香摇了摇头，却是暗自叹了口气，“你用不着叫我前辈，叫我柳尘便可。”杨戬刚刚这般这么称呼他他可是会折寿的。
杨戬并非矫情之人，听到沉香这么说，也不做他想，便点了点头：“那好，柳兄。”
“有之三夜，破烛起薪——”
“是雾是云，月照晨露——”
随着玉鼎真人念出法诀，杨戬便随着玉鼎所念的法诀而改变身法，沉香立在一边看着，再次忍不住叹息，杨戬的这股勤奋劲可比他自己当年要多得多，想当初自己还因为睡懒觉而差点被孙悟空逐出师门。而杨戬，则是一时一刻都不放过，只可惜造化弄人......
过了一会儿，玉鼎停止念法诀，杨戬也停了下来，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法力，杨戬有些不满，看着洞口，想想三首蛟还在洞外虎视眈眈，再想想自己现在的法力，一旦三首蛟恢复了法力，那么，他们的处境可就不太妙了。
“他恢复法力需要多长时间呢？”杨戬望向玉鼎真人。
玉鼎缓缓道：“唉，各人禀赋不同，受伤程度不同，恢复的时间也不同。”
你这不是废话！杨戬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将头转向沉香，“那柳兄怎么看？”
沉香认真想了想，回答：“最多不超过两天。”
听到这个答案，杨戬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才两天，这时间太紧迫了，让他在两天之内超越三首蛟，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柳兄若与三首蛟相对的话，有几成把握？”杨戬犹豫了一下，问道。
沉香无奈地摊手：“原本以我的法力，纵使是对付全盛时期的三首蛟，也没什么问题，但由于我如今受伤的位置特殊，使得我现在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无法动用法力。”也就是说，他现在一成把握都没有。
正当杨戬快要绝望了的时候，玉鼎忽然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我有个办法。”
“你快说行不行啊。”对于玉鼎真人的性子，杨戬早已没有了半点耐性。
“他是要你去偷袭。”在玉鼎说出答案之前，沉香便先他一步说了出来。
玉鼎一愣：“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沉香微一挑眉。
“猜的？！”玉鼎表示不能理解，这计策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这小子怎么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他有那么神？？
沉香点了点头，开口：“我们都清楚，如果正面对上三首蛟，那就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而因为天兵的追捕以及身受重伤的缘故，三首蛟也绝对不会轻易离开此地，于是调虎离山这一条计策也是行不通，所以，我们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偷袭。”
“此时的他必定在全力恢复法力，因此定是心无杂念，毫无防备，这个时候，便是偷袭他的最好时机！”
“而目前来说，能够对他有威胁的，就是只有你的天眼，只要你去偷袭，即使他不死，也是个重伤！综上，你杨戬，便是偷袭的不二人选！”
“哎呀~还是柳尘兄知我啊！”玉鼎真人一听，便兴奋地欲伸手拍向沉香的肩膀，却被沉香不做痕迹地避开了。
“不敢当，玉鼎前辈，”沉香笑得温和，“不过是在下看多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罢了，不值一提。”当然，比这更下作的招数，自己也同样，使过不少。
玉鼎：“......”
杨戬听后有些迟疑：“这多不光明啊。”
“那你射不射？”玉鼎真人没好气道
杨戬撇了撇嘴：“为了保命，我去射他。”
于是杨戬玉鼎以及哮天犬两人一狗便悄悄走出山洞，望着他们的背影，沉香眸光流转，万千情绪隐入其中，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到底是怎么了，沉香心中叹息，蓦地，沉香的唇角划过一抹讽刺的弧度，一切都还未发生不是吗，为何自己还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难道自己早已不知自由为何物了么......呵呵，果然是自己坏事做尽的代价！

第五章
“什么？！”杨戬听后大惊，“你说你要走？！”
对于杨戬这么大的反应，沉香只是一笑而过：“没错，我总不会一直呆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杨戬心中莫名的有些失落，却又不知这失落是从哪里来的：“你说的也对，是杨戬逾距了。”
到底还是太小，虽然比我当年强的太多，但还是有点收不住情绪，沉香在心底轻叹，笑容却是不变：“我有时间自会过来找你，到时候我来教你如何吹洞箫。”
“好，”杨戬的双眼再次亮了起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下一刻，沉香便化为一道金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喂喂”
“怎么了？”杨戬有些奇怪地望向玉鼎。
“人家现在已经飞到千里之外了，你还盯着天上看干什么？”玉鼎真人拿着破扇子拍了杨戬一下，“要不是知道柳尘是个男的，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心上人哪，这么依依不舍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练功！”
对此杨戬只是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心上人，也亏你想得出！随即他便甩了甩脑袋，将心中的杂念摒除，才开始修炼功法。
巍巍昆仑，绵延千里，起始于地，而令白云仰望其顶峰，不以奇险闻名，却是让世人纷纷被它的厚重博大拜倒。
原来这五千年前的昆仑与五千年后的昆仑并无太大的差别，哼，当真是无趣得很！
看着眼前的高大山脉，多数人求仙问道的神往之地，沉香却是不屑一顾，冷笑了一声，他便迈开步伐朝着所谓的昆仑禁地走去。
“站住！什么人！”
看到有十几个相当于杂碎天兵挡路，沉香的桃花眼微微一眯：“让开。”
“很抱歉这位道长，我们奉了大殿下的指令，禁止任何人擅入昆仑禁地，还请道长行个方便。”
“原来是大金乌殿下，”沉香挑眉，“那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那....我们就只有得罪了。”
“凭你们？”沉香的口气充满鄙夷，“还不配！”
下一刻，那些天兵就被他击得飞远，而他们甚至还没看到沉香是如何出手的。
挡路的障碍去除了，沉香便不再理会这些小喽啰，继而接着前进，可他还未来得及多走几里，就再次被人截住去路，那个人还浑身散发着炙热的温度，有如天上的太阳，或者说，他本就是太阳之一——大金乌。
“我等你很久了——杨戬！”
哈？一瞬间沉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现在杨戬不应该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山洞里修炼法术吗，什么时候跑这儿来了？还是，眼前喊话的这个家伙干脆把自己当成了杨戬，如果真是如此，那这简直就是他刘沉香活了上千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他是杨戬，那么刘沉香是谁，他是刘沉香，那么前面这个人到底喊的又是何人？
沉香闻言挑眉:“敢问这位道友，刚刚你是在喊谁？”
“除了你还会有谁？紧紧几个月的时间，你倒是习得了一身本领，”大金乌口气冷冽，与他身体的温度成反比，“法力变高了不说，睁眼说白话的能力也涨了不少。”
沉香笑了笑：“如果这位殿下硬将我说成是殿下口中的这个杨戬，那在下也无话可说。”
“少废话！今日我定要将你带上天庭，绳之以法！”话语未毕，他已然出招！
“简直莫名其妙！”沉香神色一凛，没有避让，直接迎了上去！
如若不是因为那个大金乌他看着有几分面熟，且又是玉帝的儿子，加上他现在还未掌握局势，不宜明着将玉帝得罪，恐怕他之前早就动手了，可这个家伙仍然不依不饶，硬是要逼他动手。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只见银光一闪，一柄银色的长戟便横空出现，与大金乌的金轮相碰到一起，下一刻，沉香将长戟收回，金轮也回到了大金乌的手里，沉香什么事都没有，而大金乌却是被沉香强大的法力所激，当场就吐出一口血来。
紧紧一击而已！大金乌心中大骇，如此强大的法力！难道他真的不是杨戬？！不可能！！一个人可以改变样貌，可以改变声音，但绝不可能轻易改变身上的气质，而眼前这个人的气质与杨戬的气质太简直相似！除了杨戬还会有谁？！
“你说你不是杨戬，那你到底是谁？！”大金乌质问道。
“在下柳尘，乃昆仑座下的一名无名小卒。”沉香淡然道。
“有没有名我不知道，不过，你绝对算不上小卒！”大金乌两眼一眯：“能告诉我你来昆仑山的目的是什么吗？”
“我来是来找家师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老人家商量，至于具体原因，抱歉，恕我无可奉告。”而且有些事情，我的确要问清楚。
大金乌对于这套说辞很是怀疑，但他刚要质询的时候，便看见一个小道童自昆仑山的方向腾云而来，然后从天而降，对着沉香恭恭敬敬地行礼。
“老祖已等候您多时了，只因昆仑山被封锁，所以老祖派我来为您引路。”
看来他早就准备好了，沉香微微一笑：“如此，便劳烦了。”
大金乌眉头一皱，看样子自己方才似乎真的抓错了人，但此人居然能和杨戬感觉这么相似，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他还是让开了路：“是在下方才失礼了，还望这位道长见谅。”
“你也是职责所在，我能理解，告辞。”沉香说着，便与道童腾云而起，朝着昆仑山的深处飞去。
然而，谁都没有察觉到沉香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芒，奇怪，这个大金乌怎么与他曾经的兄弟，后来的仇家，东海龙宫八太子敖春这么相似？！
自己曾经专门翻查过有关杨戬的一切记载，在他母亲瑶姬当年被十日用金乌大阵晒死之后，杨戬为报仇，将除小金乌之外的其他九位金乌全部用斧头劈死，自然也是包括刚刚那个刻板无情的大金乌，难道说他就是敖春的前世？难怪这俩人从见面起就没有对头过。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昆仑山的中心，小道童对沉香再次拱手道：“我只能为您引路到此，余下的就只有靠您自己走了。”
沉香点点头，便径直向下飞去，到达昆仑山的山门后，伸手敲响了大门：
“昆仑，你若是再给我装神弄鬼，休怪我砸了你的破山门！！”
在一个宽阔的山洞之中，摆放着用山石凿刻而成的桌椅，虽然简陋，却是十分的实用，沉香悠闲地拿着朴素的是杯子喝着名贵的琼浆玉液，看似漫不经心，双眼中的冷光却是泄露了心事。
“既来之则安之，阁下又何必如此忧心？”
那声音苍老浑厚，根本找不到声源，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般人见了恐怕会七魄吓掉了六魄，而沉香却是浑不在意，桃花眼一钩，唇角微微上扬，一脸的似笑非笑：“昆仑，这事果然与你脱不了干系。”
“我不过是顺应天意而已。”
“天意？”沉香冷笑一声，“我刘沉香从来都不信这些，所谓天命天道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不论你信或是不信，天道总是存在的。道是万物的起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不灭而道亦不灭。”
“行了行了，”沉香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昆仑的长篇大论，“我来这儿的目的不是听你废话的，而是想问问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
沉香的双眼再次眯起：“什么意思？”
“其实你和杨戬本就不该死，”昆仑解释道，“所以我便将你送回了过去，让你天命回归正常。”
“那你为什么不让舅舅穿越回去？”沉香对此很奇怪。
“如果是杨戬，就是他再从头来过，恐怕他和你的结局还是不会有太多的变化。”
沉香的眼波一转，暗自同意了昆仑的猜测，只不过——
“既是如此，那你直接将我送回我劈死舅舅之前的时间就行了，何必让我来到这么遥远的年代，岂不是多此一举？”
“......”
将这句话问出口后，沉香半天没有听到昆仑的回答，有些纳闷：
“昆仑？你在吗？昆仑！”
“......沉香”半晌之后，昆仑终于开口了，只是……他的口气扭扭捏捏，犹犹豫豫，与他往常那一副神神叨叨满口天机，又神神秘秘装神弄鬼俨然一副神棍的形象相差甚远，“那个......当时我施法的时候，不小心将法力加大了点，所以......”
沉香听了眼皮子直跳：“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额……所以我想说的是……其实你穿错时间了。”
沉香：“......”

第九章
“哇！——”
“砰！”
伴随着一声惨叫与重物落地的声音，杨戬再一次不幸地从半空中掉到了地上。沉香用手中的折扇将自己的脸遮住，实在不忍看到自家舅舅再一次摔到地上的惨样。
而玉鼎也是无奈了：“我已经告诉你啦，不管你飞多高，不准往下看哪！”
杨戬一皱眉：“为什么？”
“你一往下看......你不就掉下来了吗？”玉鼎摊手，“你看你看你看......”
杨戬将头转向沉香，沉香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这只能靠你自己。”
我就不信了！杨戬的倔脾气上来，把唇一抿：“好，再一次！”
玉鼎真人也是点点头，然后慢慢引导他：“闭上眼睛，再来一次！”
“想象你的身体像羽毛一样轻，然后有股力量，从你的脚下把你推上来……”
“好——预备——”
这个时候，杨戬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境界，就好像自己的身体真的如鸿毛一般，轻如无物，与此同时，正有股力量正在自己的脚底积蓄。
只听“一二三！”
杨戬一跺脚，便直向九霄飞去，须臾之间便已到了九天之外。
玉鼎真人和哮天犬一看到杨戬成功了，当即就兴奋地跳了起来，抱在一起欢呼，而这时，沉香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我说玉鼎前辈，你想要杨兄怎么下来？”
玉鼎的全身立马僵硬了：“糟了，我忘了教他怎么下来......”
哮天犬看着玉鼎，表情已经慢慢变得狰狞，沉香一看不对，冷声喝道：“哮天犬！”
看到是沉香在喝他，哮天犬立刻收敛了不少，因为沉香和杨戬从某些方面来说，实在是太像了，而且又那么厉害，打也打不过。
“算了，我追上去看看情况，”沉香看了看夜空，又望向玉鼎真人和哮天犬，“在我和杨戬回来之前，你们俩最好给我老实点儿！”
见他俩点头，沉香也不再废话，下一刻，他朝天翻了一个筋斗，便驾着云向着杨戬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
玉鼎真人仰望天空，不禁喃喃道：“筋斗云哪......”
杨戬也不知道自己飞了多远，等到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已是在那浮云上端，而且还不会掉下来，这令他十分高兴，但是高兴的情绪还没维持多长时间，杨戬就发现不对了，他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如何落地，还迷失了道路。
没办法了，杨戬无奈，只得漫无目的地在天上游荡，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美丽仙子正在云上起舞，那仙子看似是一个温柔的人，却又过于圣洁，让人难以接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杨戬不由得怔住，他在恍惚中，好像看到了自己美貌的母亲身着白衣在月下翩翩起舞，不知不觉的便停了下来。
那一举一动明明都会让他想起曾经，想起过去，想到父亲，大哥的死，以及母亲为他们而拼命，受伤，可是，不知为何，杨戬就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受，的确有些难过，却没有痛彻心扉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仙女转了个身，停下舞步，看着杨戬，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杨戬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他也知道自己方才就这么贸然地看着她跳舞有些失礼，便拱了拱手，老实回答道：“我叫杨戬，刚刚学会了腾云驾雾之术，迷失了道路，还请仙子勿怪，告辞。”
说罢，杨戬转身就要离开，却是忘了自己不会落地，当下，杨戬便直线掉了下去，仙子一惊，立马打算伸手救他，可是有人比她更快，在她出手之前，便已经托住杨戬，然后拉住他的手臂，将他带回云端之上。
“柳兄？你怎么来了？”杨戬站稳了之后，才开口问道，只是由于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掉下去的情况，他的语气竟是有些心虚，而且也不敢看沉香的正脸。
“还不都是因为担心你！”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到沉香气急败坏的训斥，“你说你也太莽撞了吧，连落地都没有学你就敢上天！不要命啦！”
杨戬自知理亏，连忙道歉：“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你知错就好，”沉香的火气这才稍稍降了一些，想起刚才的情景，沉香的心中还在隐隐后怕，要是他没有接住他的话，他不敢想象杨戬从万丈高空摔到地上会是什么样的情景，“这种事情我不希望你再发生第二次。”如果真的这样，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再次疯掉。
杨戬微微一笑：“好，我答应你。”
得到杨戬的保证，沉香点头道：“我现在就先送你回去吧。”
然后转身对仙子拱手：“多谢嫦娥仙子方才对他的照顾。”
嫦娥微微一笑：“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对了，”嫦娥看向杨戬，“刚才，你说你叫杨戬？”
杨戬愣了一下，回答：“正是。”
嫦娥将杨戬打量了一番：“这么说，你是瑶姬的儿子？”
“你……认识我母亲？”杨戬有些疑惑。
“你母亲瑶姬公主与嫦娥仙子在天庭私交甚好，所以她认识你母亲这并不奇怪。”沉香笑了笑，替嫦娥回答道。
“你说的不错，”嫦娥点头，“不过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又是从何处得知我与瑶姬的关系不错？我不记得我有在天庭上见过你。”
沉香笑了笑，神色淡然：“柳尘并非天庭之人，不过是个闲云野鹤的散仙罢了，至于仙子与瑶姬公主的关系，则是柳尘无意间听闻到的而已。”
“是这样。”嫦娥点头，反正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也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随即，嫦娥又将头转向杨戬：“杨戬我与你母亲是好友，今后我们也算是一家人，日后你若有什么麻烦事情，你大可以来找我。”
“那日后便有劳仙子了。”
一般寒暄之后，沉香和杨戬便拜别了嫦娥，朝着昆仑山的方向飞去，嫦娥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她看得出来，杨戬其实已经看懂了她的舞蹈，只是......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能够陪她流泪的那个人——
“柳兄。”在返回的路上，杨戬忽然开口。
“怎么了？”沉香看向杨戬。
“方才的那位仙子就是嫦娥吗？”杨戬问。
“没错，”沉香有些玩味地看向他，“你对她有意思？”他倒是记得，当年的舅舅好像就是喜欢嫦娥的吧，只是，他告白了没多久，就......
现世报！杨戬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句，无奈地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以前听母亲讲过她，现在一看到她，我就想起了母亲。”
沉香一怔：“你母亲？”
杨戬苦笑了一声：“她给我的感觉很像母亲，可能是太久没见到她了。”
“抱歉。”
杨戬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时，透过浮云，杨戬忽然看到了一幢熟悉的大宅：“这是......我家？！”
杨府......沉香的心中一动，转头问杨戬：“杨兄，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杨戬沉默了一下，点头。
看着这幢大宅子，沉香不难想象，这里昔日的温馨与热闹，可是现在的杨府，已是残垣断壁，满目萧索，不复当年的光彩。
等等，沉香的脑袋一转，这里才是杨府，那哪吒行宫又是哪里？看来他之前想岔了，之前看到的哪吒行宫应该是当年瑶姬与杨天佑相识的地方而非杨府。
不过也幸亏如此，沉香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然他还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去见自己的亲娘，而且，让现在的杨戬去见已成泥身塑像的哪吒也并非什么好事，哪吒与他关系不错，是结拜兄弟，若是见到了，以他现在的性子，必定要闹起来。

第十章
杨戬沉默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家，看似面无表情，双眼中却已含满了悲戚与愤恨，如果不是玉帝，他们家何至于弄到今天这种家破人亡的地步？！如果自己当初稍微有用一点，如果自己没有那么任性，也许家里也不会......
忽然，沉香和杨戬听到了清脆的“叮当”声响，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分别用四块颜色不同的彩色玉石串连而成的风铃正无风自动，发出悦耳的声音，两人心中均是一震。
下面的三块玉石分别刻着：母亲、二郎以及三儿，而那块最大的玉石，只刻着一个字——家。
沉香忆起自己的母亲曾经制作过于此类似的木头风铃，曾经这上面挂着四个人的名字，可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而在真君神殿，他也见过这个风铃，曾几何时，还是那单调的神殿中唯一的暖色，可后来，家的下面空空荡荡，已经不算是个家......
杨戬则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风铃取下，仿佛耳边还伴着那首童谣，思绪却再次飘远——
“孩子们，其实我们的家就像这个风铃一样，每一个人都是家的组成部分，只要我们能团团圆圆地合在一起，才能奏出欢乐的乐曲。”
“母亲，不管是千难万险，二郎一定把您接回来，”杨戬对着风铃缓缓自语，“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假的一部分，只有我们都在，这才是家——”
远处有座山，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茅草屋
远处有朵云，慢慢散成雾
地上风儿在追逐，在追逐
远处有座山，山上有棵树
一家人在屋里住，屋里住
非常，非常，非常的幸福——
箫声渐起，用低缓的音色演绎着熟悉的曲调，杨戬一下子呆住了，紧接着，原本还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溃堤，杨戬转身，只见沉香不知何时又将洞箫拿起，箫声呜呜然，令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来自灵魂的共鸣。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那嫦娥的舞蹈固然动人，可终究比不上沉香的箫声给他带来的震动，每一次，都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忘怀。
半晌，沉香才将手中的洞箫放下，表情平淡，只是眼中，噙着化不开的忧郁，深邃如墨，痛到骨髓，却是一滴泪也没有，不知是忘了流，还是早已干涸......
“这首曲子，你是怎么会的？”杨戬问。
沉香一声轻叹：“是我娘教我的。”
“你娘？”
“对，我娘，”沉香微笑着，眼中却是一片漠然，“她已经死了，死在我面前，我明明可以救她的，可是我偏偏救不了......”
杨戬看着沉香，有些不不知要说什么，因为，眼前人的经历与他竟是如此的相似，他和他，不过是同病相怜，他并没有什么立场说话，但是最终，杨戬还是忍不住开口：
“柳尘，这并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沉香猛地看向杨戬，忽而笑了，带着一种癫狂，“哈哈哈哈......你知道些什么，这怎么不是我的错？！！”
“她是我亲手杀的！我的亲生娘亲，是我亲手杀的！！是我亲手将宝剑捅入我亲娘胸口的啊！！”
看出沉香的情绪不对，杨戬忙将沉香的双肩摁住：“柳尘，你冷静点！”
而沉香用法力一震，就将杨戬震出数丈远，在杨戬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就横在了他的脖颈边，带着凛冽的杀意。
杨戬感受着宝剑冰冷的触感，只听着沉香清冽而冷漠的声音：“杨戬，我给你个忠告，不要太信任我，我从不是什么好人，以我的能力，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这种冷入骨髓的感觉，让杨戬这才想起，当初他刚刚见到沉香时的情景，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双眼中一片冷漠，不带一丝感情，就好像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一样，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明明有心，却将自己的心冰封，他分明有情感，却将情感生生扼杀，做出伤己伤人的事情，他的心会痛，如同陶器一般外强中干，却让人以为这颗心犹如玄铁一样坚硬。
不知为何，杨戬就是不怕他，在直觉上，杨戬就是认为，沉香一定不会杀他，也不知这种自信究竟从何而来，但杨戬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只见杨戬微微一笑，温和而平静，仿佛那把锋利的宝剑并不是贴在自己的脖子上：“柳兄，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瞬间，沉香好像看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杨戬时的情景，那个如沐春风，让人能够轻易放下戒备的笑容，那个当初唯一能够倾听他心事的舅舅......对了，他是舅舅！他刚刚究竟在干些什么？！
只听“咣当”一声，沉香手中的剑就这样掉到了地上，然后他两腿一软，就跪到了杨戬面前：“对不起......”
看着他的样子，杨戬叹了口气，然后伸出双手，将沉香拥抱住，轻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其实杨戬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这个柳尘，明明已是个活了千百年而且法力强大的神仙，可杨戬就是觉得，他长不大，就是个任性的孩子，他需要人安慰，需要人倾听，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机会。
沉香将头抵在杨戬的肩膀上，杨戬不知道现在他的表情是怎样，只是感受到，自己粗糙的麻衣上，已渐渐有了湿润的感觉，他是在哭吗......
“舅舅......”忽然，杨戬似乎听到沉香的一声低喃，那声音低到让他以为只是幻听，但他又分明挺清楚了，这让他不禁微微皱眉，这也是第二次了，难道自己长得真的很像他的舅舅？不知怎么的，杨戬心里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痛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香才终于平静了些许，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看着杨戬担忧的神色，沉香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吧，我现在好多了，刚才我有些失控，抱歉。”
杨戬的心里这才稍稍放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好，你刚才真是有些吓到我了，还好你现在没有什么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香的笑容上带着一丝歉意：“让你担心了。”
“你用不着向我道歉，之前我也让你担心了，所以，这算是扯平了。”
杨戬说完，两个人就不由地相视一笑。
坐到台阶上，沉香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我母亲，是神仙，而我父亲，不过是普通的凡人书生，我母亲，是在她自己的祠堂里第一次遇到了我父亲。后来因为因缘巧合，两个人就相爱了，后来，也就有了我。”
听到这里，杨戬忍不住看向沉香，难怪有时候觉得他和自己很像，原来他的故事与自己是那么的相似，相似到惊人，也就是说，他也是仙凡之子？
看着杨戬的表情，沉香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对他笑了笑：“其实我们家应该比你们家要幸运一些，因为我父亲和母亲虽然历尽了千难万险，却终究还是生活在了一起。”
杨戬暗自同意他的看法，这的确比他们家要幸运，可是沉香话锋一转：“可是我更希望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要认识！”
杨戬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最痛苦的，不是一无所有，而是你得到了以后，再失去！”沉香的眼神在瞬间变冷，“我母亲是神仙，而我，则因为因缘巧合，得到高人指点而脱离凡根，所以，我与母亲可以长生不老，但我父亲就不行。”
“我和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变老，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其实可以延长他的寿命，但我不能这么做，有违天命......如果我这么做，以后就会有人效法，到时候，三界必乱！”
“再到后来，我就只能亲手将父亲埋葬，那一天，母亲一夜白头——”
“她为他扫了十年的墓，却再也忍受不了没有父亲陪伴的日子，所以拔剑自刎，在她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我没有救她，而是在她的心口补了一剑......”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神仙好像不能自杀吧，”杨戬忽然反应过来，“如果自杀，魂魄将永远不能超生，不能进入六道轮回。”
“话是没错，”沉香摇了摇头，“可是人一旦轮回，就会将往事尽忘，再经历不同的事，以后，她也不再是她了......”
“但至少，你母亲不会再受离别之苦了。”杨戬定定地望着他。
良久，沉香终于笑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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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在昆仑山外围的一个山脉的山洞之中，一人一犬正以相同的姿势，蹲在地上望着晴朗的夜空。
“哎，你说，”哮天犬看着一脸无精打采的玉鼎真人，“他会不会掉下来摔死啊？”
“不知道。”玉鼎缓缓摇头。
听到这话，哮天犬的表情再次狰狞起来，而玉鼎真人现在已经懒得和他闹了，用破扇子将哮天犬毛茸茸的脑袋挡住，然后接着望天。
突然，玉鼎看到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极速飞来。于是连忙拿着扇子指着天上:
“诶，你看！”
等到两人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之后，就立马惊得跳起来，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根尖锐锋利的羽箭。
当这一人一犬避开锋芒之后，那根箭就直接钉在了地上，然后，便在没有什么动静。
哮天犬朝着天空叫了两声，然后随着玉鼎一同端详着这根莫名其妙飞过来的箭来。
下一秒，这根箭就幻化出一个人形，一身粗布麻衣，却是掩不住他丰神俊朗的外貌，星目剑眉，正是杨戬的模样。
哮天犬一看到是他就乐了，当即便“汪汪”叫着凑到了杨戬的面前，杨戬看到哮天犬之后，表情柔和了许多，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拿出一个牛皮的腰带：“哮天犬，以后你就穿这个。”
玉鼎缓缓站起身，像看怪物一样将杨戬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你真是杨戬？”
杨戬很坦然地点头。
“柳尘那个小子去哪儿了？”玉鼎接着问，“他不会是没找到你自己跑了吧？”
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夹着冷笑的一句话：“玉鼎前辈，在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什么君子行经啊。”
玉鼎顿时惊得寒毛竖立，他僵着脖子向后望去，只见柳尘不知何时已抱胸站在他身后，正挑着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哎呦你吓死我了！”玉鼎这才松了一口气，“麻烦你下次出来的时候有点动静行不行啊，会死人的！”
“抱歉，习惯了。”不过他一脸冷淡的表情里明显没有一丝歉意。
“好啦，”杨戬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就少说两句吧。”
然后他便细心地帮哮天犬将腰带系上。
“对了，我没教你怎么落地，你是怎么下来的？”玉鼎看了看杨戬，又瞥了一眼沉香，“是不是他教你的”
想起这件事，杨戬的眼角不禁跳动了一下：“他没有教我，而是直接把我从半空中扔下去的,说是要我自己想办法。”
玉鼎听后也抽了抽嘴角，转头看向沉香：“我说柳尘小子，你就不怕他摔死啊！”
沉香一脸坦然，好像这一切是理所当然：“身为半仙之体的他在这种高度上还没那么容易被摔死，更何况他还是修炼肉体的，没有什么法力比自己悟出来的掌握得更牢，如果他真的摔死了，就只能说明他修炼不到家。”
这是什么逻辑？玉鼎的嘴角抽得更狠了，可他这句话仔细一想，偏偏又觉得有道理得让人咬牙切齿，这小子口才太好了，他完全无法找出反驳的话来。
玉鼎理智地不去惹他，转而问杨戬：“你是怎么落地的？”
“落地的方法有千万种，只要学会一种，其他的方式就能无师自通。”杨戬笑了一下，回答。
玉鼎真人渐渐喜上眉梢：“没教都能会呀，嘿嘿嘿...”
拍了拍杨戬的肩膀，道：“我玉鼎真人，是三界最好的师父了！”
杨戬和沉香相视一笑，老人家的虚荣心，还是不要去打击了。
三年于神仙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不知不觉，杨戬已经来到这昆仑山跟随玉鼎真人修行三年了，由于修炼道法的缘故，杨戬已是愈发的俊逸出尘，英俊挺拔，加上一身素白长袍，更显得他有如天上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真是越来越像了，沉香看着杨戬，神色常常带着连自己都不清楚的复杂，那个数千年后的司法天神——二郎神。
杨戬其实能够感受到沉香时长打量向他的目光，虽然是看着他，却总感觉好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他又想起他舅舅了吗？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近一段时间，沉香打量他的次数似乎比过去更多，时间也比过去更长。
算了，还是不要想太多，安心修炼吧。杨戬运足法力，好容易才将巨石举上头顶，半天，听得“咚”的一声，这巨石便被杨戬放下。
忽然，三人一犬看到一大团乌云朝着他们平日躲藏修炼的地方压了过来，杨戬运起天眼，只见一条血红的蛟龙正在乌云里翻滚，而沉香也用法力感受到了蛟龙的存在，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三首蛟！！”
哮天犬和玉鼎真人同时靠到两人的身边。
“我早就料到天蓬元帅追不上三首蛟。”玉鼎开口。
“为什么？”这次是哮天犬在问。
“他太胖。”
沉香瞥了玉鼎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虽然他的理由很不靠谱，不过现在三首蛟已经赶回来了这倒是事实，还养好了一身的伤。
看着三首蛟从天而降，沉香和杨戬赶紧将玉鼎真人还有哮天犬护在自己身后。
看着眼前的这四人，三首蛟冷哼一声：“哼，你们果然还在这里！”
“你们是自己把龙珠交出来呢，还是让我割开他的肚子。”
“噢——龙珠本来就不是你的！”有沉香和杨戬在，玉鼎真人壮着胆子反驳道。
三首蛟顿时冷眼对上玉鼎，玉鼎赶紧缩了回去。
而哮天犬就“汪汪”叫了起来，还不怕死地向三首蛟冲过去，对于送上门来的好事三首蛟自然是不会拒绝，只见他一伸手，哮天犬便不由自主地朝他飞去，杨戬赶紧出手，将三首蛟伸过去的手挡了下来，三首蛟吃痛，连忙将手缩回来。
“三年不见，你的武艺竟练得如此纯熟！”三首蛟惊讶，决定不再隐藏实力，全力朝着杨戬的方向攻击而去。
这一下，杨戬立马被击退了好几丈，哮天犬躲闪不及，就被三首蛟还原成龙爪的手掐住了脖子，沉香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却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把龙珠吐出来！”三首蛟冷冷命令道。
“吐...吐不出来...”哮天犬梗着脖子回答。
“那我先把你砸个稀巴烂，看你能不能吐出来！！”说罢，三首蛟就要动手。
杨戬一看到这种情况，连忙上前，想要将哮天犬救下来，三首蛟一看到杨戬过来，另一只手也化为龙爪，向杨戬直击而去，
“碎心龙爪！！”
这一招与当初他对付瑶姬的招数几乎一模一样，杨戬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被绞碎，天眼也忍不住冒了出来。三首蛟冷笑，你还想来这招，我怎么会让你得逞！
看着另一边也是一脸痛苦的哮天犬，杨戬一急，天眼也顾不上使了，直接一拳朝三首蛟打了过去，三首蛟完全没料到这种情况，更没想到杨戬的法力早已超出他的意料太多，在猝不及防之下，当即，他就被杨戬一拳击成了重伤，那力量之大，竟是将三首蛟飞了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看不见三首蛟的踪影了。
在别人看不到的袖中，沉香握紧成拳的手才慢慢松开，手心里不知何时已满是冷汗。
在场的几人除了沉香之外，都是像看稀奇一样看着杨戬，包括杨戬自己，也是对自己的拳头发呆，玉鼎真人死盯着杨戬的手，还用扇柄狠敲了两下，没什么问题啊，玉鼎心里不禁想，但他还是不死心地将杨戬的肩膀手臂都用扇柄敲了个遍，还用手将杨戬的拳头捶了两下，才终于开口：
“你怎么会有如此神力啊？”
杨戬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
‘你必须击倒他！必须击倒他！哮天犬才不会死！’”说到这里，杨戬已经看向玉鼎真人。
玉鼎听到这句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噢...难道真如书上所说
：‘爱恨情仇’均可以产生超乎想象的力量。”
“爱恨情仇，均可以产生力量？！”杨戬一愣。
“他说的不错，”沉默了许久的沉香终于开口，“爱恨情仇会让你有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你可以不顾一切，这样就可以发挥你最大的潜力，而一个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没错！”玉鼎真人点头，“何为力力乃动也 动之为力”
“爱恨情仇生死皆可以成为动力，动力多大 ，力量就有多大。”
“嘿！刚才你打败三首蛟的力量，就是有你对哮天犬的爱所产生的。”
“诶？对了，”玉鼎忽然看向沉香，“你刚才怎么没上去帮忙，你的法力可不弱啊！”
“能够让他自己解决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帮忙？”沉香冷笑一声，“如果他每一次碰到危险就都要我出手，就会对我产生依赖，这样如何会使他真正成长？！这样的人不值得我结交，更不值得我救。而且我不可能总在他的身边，万一他再次碰到危险而我又不在，那他不就死定了！”
说道这里，沉香转头面向杨戬：“杨戬，我要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其他任何人你都不要相信，尤其是你最亲近的人！”

第十五章
杨戬一个转身，便盘腿坐了下来，片刻之后，他的元神便进入了这桃山之中，沉香与哮天犬便在旁边守着他的肉身。
也不知道他在里面会怎么样......沉香看着对面的桃山，心中总是有些放心不下，现在的舅舅可不比以后，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
忽然，沉香发现杨戬的肉身有些不对劲，看着杨戬面容上渐渐皱起的眉头，沉香上下一探查，发现在杨戬右手的虎口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深深的咬痕，只见到鲜血从牙印里渗出，看着分外狰狞。
难道是瑶姬？沉香微微颦眉，看来玉帝果然比当初的舅舅更狠，竟是让瑶姬连亲生儿子都不相信了，那她得受到多大的痛苦？
不行，等了半天，沉香终究还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哮天犬，你看好我和杨戬的肉身，我去去就来。”说完，也等不及哮天犬有何反应，便元神出窍，也进入了桃山。
等他一进来，就看到杨戬正全力要挣断用天规所化的铁链：“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杨戬方才所引起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天庭，远远的就听到有数万兵马朝着桃山的方向奔来。
现在沉香已经顾不上训斥杨戬了，连忙上前抓住杨戬的手：“杨戬，天兵来了，快走！！”
“我不走！！”杨戬就直接僵在那儿，死都不动，“娘还没救出来！！”
“二郎，你就听他的话吧，”瑶姬也是赶紧劝道，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和二郎很相近却又成熟得多的青年是谁，但她还是看得出来，这个青年是真的对杨戬很关心，“娘在这里没事，现在娘知道你还有你妹妹还活着，就已经足够了，你还是快走吧！”
“不！！”杨戬的倔脾气再次上来，“我一定要救娘出去！！”
沉香终于不耐烦了：“那我就只有得罪了！”说着，他就一扇子将杨戬的元神轰出了桃山，让元神被迫返回自己的肉身。
“方才事情紧急，希望瑶姬公主见谅，在下告辞。”沉香对瑶姬抱拳行礼，然后就要离开。
“等等。”瑶姬忽然叫住他。
“瑶姬公主还有什么事？”沉香转身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柳尘，乃昆仑门下弟子。”
“柳尘道友，我希望你日后能好好管教二郎，二郎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担待。”瑶姬提出了这么一个请求。
沉香却是苦笑了一声：“我会尽力，只是……只怕我已经管不住他了。”而且也不配管，再一拱手，然后转身出了桃山。
他一出来，就看见无数的天兵天将已将这里团团包围，见杨戬终于冷静了许多，便赶紧拉着他一同朝着昆仑山的方向赶去。
“现在你知道后果严重了吧。”沉香瞥了杨戬一眼。
杨戬自知理亏，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这么跟着沉香一起赶路。
终于，沉香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师父见多识广，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杨戬想了一下，回答。
“也好，”沉香点头，“到了昆仑山之后，你先去找玉鼎前辈，我则是去一趟昆仑山禁地。”
杨戬一愣：“昆仑禁地？！你去那里做什么，而且那里不是不让进吗？”
“我倒要看看那个老不死的究竟敢不敢拦我！”沉香冷哼道，“除非他确实是活得不耐烦了。”
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杨戬心下叹息，可这么一个人，却是对自己如此之好，终究是受之有愧啊......
到达昆仑山脉，沉香与杨戬便兵分两路，前者去了昆仑禁地，而后者则是去了玉泉山金霞洞。
越过昆仑禁地所设的屏障，沉香径直朝着昆仑腹地的方向飞去，片刻工夫，便飞到了目的地，然后，落地，这时，他忽然听到昆仑一如既往的浑厚而又苍老的声音：“沉香小友，我在此已经恭候你多时了。”
沉香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看来你是知道我要来干什么了吧。”
“你想要取走盘古斧。”
“是，”沉香承认得很干脆，“我想用它劈开桃山，救出瑶姬公主。”
“很遗憾，现在的你不能取走。”
沉香的神色一冷：“为什么？”
“因为它还未到它出世的那一天，”昆仑回答，“现在的它也还不属于你，所以你不能拿走。”
“那什么时候才是它出世的时候？”
“这一点其实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当即让沉香僵在了那里，怎么会？！难道非要让我等到几千年后重新来一场沉香救母的闹剧才能得到盘古斧吗？不可能！！
“我不信！！”他不相信，更不敢相信，而且他无法想象，他舅舅会不会有那个耐心，等待如此漫长的岁月，让母亲受尽千年的囚禁之苦，换位思考，他自己也是不会甘心！
“你可以过来一试，如果你能够拿动盘古斧，那我就允许你将它带走。”
“好！”
下一刻，昆仑打开山门，放沉香进来，沉香轻车熟路地在洞内穿行，不消一刻，他便从山洞的另一端走了出来，与方才的山门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不是那种磅礴气势的雄伟，而是奇险的景致，满山青葱，清泉流淌，甚至让人以为自己来到了南方的山水之中。
在一块极为坚硬的巨石上，一柄古朴的大斧正笔直地嵌入其中，斧刃在不经意间闪烁出金色的光芒，带出一抹凶悍的气息。
平日里冷静沉着的沉香在此刻竟是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才缓步走上前，到达盘古斧的所在，沉香深吸了一口气，两手抓住斧柄，就要将它举起。
沉香举起来了，成功地将盘古斧举起来了，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沉......太沉了！这是沉香此刻唯一的想法，与当初劈华山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举起这盘古斧就像举起一座大山，多一分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更遑论劈山这种艰巨的任务！
下一刻，沉香再也举不动盘古斧，那柄大斧就从他的手中脱落，最终砸在了地上，地面并没有被砸出大坑，而是在霎时间，使整个昆仑山脉剧烈震颤起来，甚至将天庭也惊动了！
“怎么搞的？！”看着瑶池满地狼藉的景象，玉帝惊怒不定，赶紧命令道，“卷帘，你速速派人前去人间察看，看看这震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神领旨！”
不过片刻，卷帘大将便回来禀报：“禀告陛下，是昆仑山禁地发生了异动，至于具体原因小神还未探明。”
“又是昆仑山！”玉帝一听这个消息，手中的酒杯就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最近每次遇到什么岔子都有昆仑山的影子，你元始天尊门下就是专门和朕的天庭过不去的是吗？！！”
“陛下息怒，”看到玉帝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王母连忙劝道，“这元始天尊咱们是千万不能得罪啊！”
“有什么不能得罪的？！”玉帝的眼睛都要冒火了，“他元始天尊又怎么了，朕才是三界的主宰！！”
“可他门下的弟子各个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如果真的一得罪，那天庭可就难以对付了。”
玉帝冷静下来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不禁心中有些憋闷，双手狠拍了两下大腿：“唉呀！难道朕这偌大的天庭，就没有人了吗？！”
“那依娘娘的意思——朕该怎么办？”玉帝想来想去，决定还是问王母的意思。
“依臣妾看来，这元始天尊，我们是一定不能得罪的，”王母回答，“但他的那些弟子如果真的触犯了天条，我们抓他们也是天经地义，即使阐教再怎么护短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想通了关节，玉帝点头：“还是娘娘足智多谋，朕明白该怎么做了。”
而在玉泉山，直到震动停止，杨戬几人才终于松了口气，在震动出现之前，他和玉鼎真人正在讨论救母的问题，结果突如其来的震动导致讨论被迫中止，杨戬望着昆仑山的腹地方向，不由地喃喃自语：“柳尘，不知道你又在干些什么......”

第二十章
炙热的温度让重伤未愈的沉香禁不住头脑一阵晕眩，好容易才回过神来，只见杨戬现在已是大汗淋漓，根本无暇顾及，至于瑶姬，则因为法力被束缚，早已承受不住金乌大阵所带来的高温，昏倒了过去。
“舅舅...舅舅！”杨戬再也忍受不了母亲现在奄奄一息的样子，开始向玉帝示弱，“求您放过我母亲吧！”
可已占上风的玉帝又如何会理会杨戬的话：“杨戬！朕的规矩无人能破！朕现在就让你亲眼看看，破坏了朕的规矩，是什么下场！！”
“杨戬知错，杨戬知错啦！”杨戬连忙道。
见杨戬真的服软，玉帝转而问瑶姬：“瑶姬，你知罪吗？”
瑶姬勉强睁开双眼，有气无力道：“瑶姬知错......瑶姬犯下的错，瑶姬自己承担。”
杨戬一听这话，不可置信地将头转向自己的母亲，但瑶姬好像没看到杨戬现在的样子一般，继续开口：“二郎，和世间众生，他们都是无辜的，求陛下，立刻让十大金乌停下来！”
玉帝的双眼一眯：“你说二郎他是无辜的，嗯？！”
“他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都是瑶姬的错......”
玉帝一听就火了：“他把桃山都劈开了，他还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
“都是因为.....瑶姬犯下的错......”
“你有错，他也有错！”玉帝冷声道。
下一刻，一个同样虚弱，却与瑶姬截然不同的冷冽男声反驳道：“杨戬没错，瑶姬也没错，错的是你，玉帝！”
见玉帝这般模样，沉香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这与他曾经的顶头上司精英算计的样子不同，与他当初救母时的昏庸和事老的样子更是相距十万八千里，现在的玉帝，残暴，专制，视人命如草芥，而杨戬现在的敌人，就是这么个家伙！
“你又是何人？！”玉帝先是一愣，紧接着，他便看到了那个看似病弱而眉宇间与杨戬相似的眉眼与倔强双眼的青年，于是怒斥道，“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教训朕？！”
沉香冷笑道：“在下柳尘，不过是山野一名无名散仙，我的嘴长在自己身上，我爱怎么说就这么说！你玉帝，为了一己私欲，而置三界亿万众生于不顾，你说你公平，我倒要问问你，你所谓的公平，究竟体现在何处？！！”
“你！！”
玉帝现在恼羞成怒，一时间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一旁的王母赶紧将玉帝稳住，然后自己开口辩道：“是瑶姬与杨戬触犯天条在先，天庭如此做法乃是杀鸡儆猴，防止日后有人再犯！”
“那么娘娘可否告知柳尘，你们对那些对此事毫不知情更毫不相干的众生这样的对待，又是出自天条里的哪一条？！”
“这......”王母一下子也不知如何辩白。
而玉帝现在则冷冷地开口了：“朕就是天条，朕所做的一切都代表着天条的意志！！”
“所以你娶妻这是必然，而其他神仙爱上他人便是违反天条；你有孩子这是理所应当，别家神仙的孩子就是妖孽；你无故杀人这是维护天庭威严，别人伤害人命才是为祸人间；别人碍着你的脸皮就是死路一条，你把他人逼上绝路就是正确的！！如此挂羊头卖狗肉的天条，如此无法能够上行下效的天条，哼！如果这样都能是天条的话，那我柳尘也无话可说！！”
玉帝再次被沉香的话驳斥得哑口无言。
杨戬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旁的沉香，沉香现在的状态其实很不好，面色苍白，头冒虚汗，还在时不时的咳血，那模样，与自己的母亲一般，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你怎么来这儿了？”一看到沉香的样子，杨戬就急了，“你现在重伤还没有恢复，就这么待在这里会很危险，还不快走！！这是我家的家事，你用不着插手！”
“你和你母亲现在还待在这里，我又怎么能够放心离开？”沉香摇了摇头，“你愿不愿是你的事，我帮不帮是我的事，你不必管我！”
“柳尘道友，二郎说的对，”瑶姬也是劝道，“你已经帮助我们家太多了，不要再为了我们送上性命，你只要把二郎带走就够了，多的我就不奢求了......”说完，便再次被晒晕。
“母亲！”
“你别急，让我试试。”沉香安抚道，然后眉心青莲一闪，青色的光晕便将瑶姬包裹。
与此同时，天眼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在五瓣青莲闪出青光的瞬间，也发出了银白的光芒，一道银白的光晕与青光一起将瑶姬护住。
“哼！”这时玉帝冷笑一声，“你们果然是一伙儿的，柳尘，你刚才的那些道貌岸然的话只不过是为你们罪名开脱的托词罢了！看看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十大金乌，朕命令你们不要停，直到把人晒化为止！！”
天，更热了，河流干涸，草木枯死，甚至自燃起来了，天地上不知有多少生灵因为这场飞来横祸而失去了生命。
沉香到底是伤得太重，又曾遭法力反噬，在没有疗伤的情况下还消耗法力救人，渐渐地，他开始力不从心，青光也开始虚化，杨戬立马看出沉香的不对劲，忙问道：“你怎么了？”
沉香摇头：“我没事。”然后再勉力压榨着自己身上的法力。
看着沉香头上的虚汗，杨戬很想劝他放弃，可是他也知道没有用，沉香一旦倔强起来也是个钻牛角尖的人，怎么说都不听，最终，他只能沉默。
终于，沉香不堪重负，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颓然倒地，杨戬顶着巨石，将沉香揽入怀中：“柳尘，柳尘！”
沉香费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睁开双眼，看向杨戬：“对不起，是我没用......”
杨戬连忙摇头：“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杨戬何德何能，能让你为我至此......”
沉香忽然笑了：“就因为是你......”我亏欠你太多，就是赔上性命，也还不起——
说完，他就失去了意识，杨戬看着身边两个失去意识，奄奄一息的两个人，心中的最后一丝弦已经绷断，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为什么他当初就没有听从沉香和师父的劝告，？！如果他听了的话，也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舅舅，舅舅！杨戬知错了，杨戬真的知错了！”杨戬绝望地祈求道，“杨戬，杨戬愿意打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复！！”
“我只求你，只求你让十大金乌停手吧，舅舅！”
这时，天蓬元帅走了过来，对玉帝禀报道：“陛下，凡间众生已经死伤无数了！”
玉帝正要开口，卷帘大将劝道：“小神恳请陛下，让十大金乌下来吧。”
王母也拉住玉帝的胳膊，道：“陛下，再不停下来，恐怕会酿成大祸！”
玉帝权衡利弊之下，对下界的三人道：“瑶姬，杨戬，柳尘，你们在临死之前认识自己错了，朕心稍慰，但天庭的规矩不能改，你们三人还是要死的！”
“不！——”
“十大金乌，发挥出你们的热量！”
杨戬的声音已近凄厉：“不！陛下，陛下！！父亲和大哥的仇，我可以不报！只要你放了我母亲和柳尘，我愿意终生，为你做奴做仆！也可以万劫不复，永堕地狱！！我绝无怨言，绝无怨言！！”
“不行！”可玉帝依旧拒绝了杨戬的乞求。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杨戬的双眼彻底红了：“谁敢动他俩一根毫毛，我一定将他，全家大小，赶尽杀绝！！——”
“好啊，朕以为你认错了，没想到你在骗朕！”玉帝此时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十大金乌，即刻发挥你们，全部的热量！晒死他！！——”

第二十一章
老天爷啊，你当初为什么要我来到这个时代？是想让我看一场戏吗？可是这部戏一点都不好看，我明明知道这个剧本的走向，却无力改变......
或者，看戏的不过是你贼老天！而我，不过是这部戏里面的一个彻头彻尾的丑角，以拙劣可笑的表演来取悦你！天道，呵呵......天命......算我栽得彻底！
沉香现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见瑶姬的身体被晒化，最后只余一颗心石，再看着杨戬一步一步地走向疯狂，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局，却又在一步一步地实现着......渐渐地，沉香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在慢慢地消退，与当初被人刺中要害之后，坐在地上等死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我这是要死了吗？沉香残余的意识还在默默地思考着，呵呵，真好，我刘沉香倒还算是个有福气的人，居然能够两次体会到这种死亡缓慢降临的感觉，一般人还没这个机会！只可惜......
意识完全消散的沉香不会注意到，而处在巨大悲恸中的杨戬更不会注意到，在瑶姬被金乌大阵晒化后不久，一道白光自心石闪入沉香眉心的五瓣青莲，十分隐晦，没有任何人发现。
被疯狂的恨意充斥全身的杨戬举起手中的金刚石斧，对着那十大金乌毫不留情的劈去，此时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没有人！
他在飞上天疯狂报仇之后不过片刻，沉香原本毫无生机的身躯忽然随着眉心青莲的闪烁而发出一阵阵青色的光芒，光晕散开，有如一朵青莲初绽，当光晕消失，沉香身上的上竟已好得七七八八，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那朵五瓣青莲似乎比一开始要浅一点。
我没死？！沉香一下子坐起身来，然后抚上自己的胸口，奇怪，我之前所受的重伤居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然后他转头看向旁边先前束缚瑶姬的台子，上面已经是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迹，果然还是已经死了吗......
对了，杨戬呢？很快，沉香反应过来，四下一望，就看到了正与十大金乌激战报复的杨戬，而眼看着就只剩下大金乌和小金乌了，看杨戬还要继续杀下去，大有不把金乌杀光不罢休的态势。
不行！沉香赶紧飞上天要去阻止，而在飞天的路上，大金乌也不幸陨落了，看着这个与敖春如此相似的大金乌，沉香虽然知道这不是一个人，心中却仍是忍不住一阵难过，但是——不管了，若是最后一个太阳也被杨戬灭了，那他势必会成为万古罪人！！
“住手！！”在杨戬手中的石斧即将劈向小金乌的一瞬间，沉香终于及时赶到，横在了杨戬和小金乌之间，把小金乌护在自己身后。
现在杨戬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的境地，除了报仇，他已没有任何想法，所以现在看到沉香死而复生的情况，他也不及多想，但他好歹知道这不是他要复仇的对象，于是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冷道：“你，让开！”
沉香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杨戬，十个太阳已经被你灭了九个，你还不满意？！”
“不满意！”杨戬那双红眼在昏暗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可怖，“我发过誓，我要将他们一家老小，赶尽杀绝！！”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沉香质问道，“你知不知道如果真这么做，你会害得三界失去光明，到时候你会成为千古罪人的！！”
“我不管，三界众生与我何干？！！”
“啪！！”
又是狠狠一巴掌，将杨戬的头立马打偏了去。
“杨戬，你行啊，”沉香冷笑道，“你把你自己当成谁了，玉帝吗？！”
“罔顾三界亿万众生，随意决定他人他人的生死，你现在这么做，和那个玉帝有什么分别？！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而不是留你作恶！！”
沉香的一巴掌，让杨戬即刻从仇恨当中清醒了大半，看到沉香如看陌生人一般的表情，杨戬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很怕，忽然很怕，不是他的武艺，而是怕从此之后，两人会变成陌路：“柳兄......”
见杨戬有些服软，沉香接着问：“我问你，你杀了他，瑶姬公主会复活吗，你父亲会复活吗，你大哥会复活吗？杀了这么多人，有意义吗？”
是啊，有意义吗？杨戬不觉苦笑出声，恨意在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失去力量来源所带来的空虚与失落，他缓缓将举着石斧的手放下，在小金乌离开之后，便失去了全部力气，径直往地面坠落。
而沉香同样，由于重伤初愈便拼尽法力阻止杨戬，见目的达成，那种由于透支法力所带来的后遗症也让他虚弱不已，几乎在杨戬下坠的同时，他也自半空掉落，最终，两人同时跌入了西海当中。
另一头的玉帝则因为小金乌的质问以及瑶姬与九大金乌的死，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不过，让他真的反思过来，似乎还是有点不太可能，毕竟还有一个王母在，只是......
也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在王母走后，玉帝微微皱眉，罢了，先随她。
凡间的第二天天亮，一条粉色的巨龙从海中跃出，朝着海岸飞去，片刻之后，岸上多了一顶白纱帐篷，两个昏迷不醒的俊美男子，以及那名化成人形的巨龙，竟是个美丽的女子模样。
此时两人均在做梦，沉香梦到当初华山之下，将舅舅劈成重伤的那一幕，父母死的时候，以及小玉化为灯芯的一瞬。杨戬则梦到沉香两次被重伤时的情景，父亲大哥的死，还有母亲被晒化的模样。不同的主角，却又惊人的相似。
当杨戬醒过来，就看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沙滩，陌生的海岸，以及，陌生的人。
“你醒啦？”女子问道，对这名英俊的男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么好看的人类，倒是不多见呢，另外一个也是。
杨戬缓缓看向她，有些没回过神来。
女子笑道：“刚才还在睡梦中，嘴里一直喊着你娘，你娘有我年轻，有我漂亮吗？”
“在杨戬心中，母亲永远是最美的。”说着，竟又陷入了回忆。
女子自觉讨了个没趣，便不再说话，杨戬回神之后，四下一看，才看到沉香此时正躺在自己身旁睡得很不安稳，那满头的长发，在一瞬间刺痛了杨戬的双眼，三千青丝，竟已化为了银发。
这时，沉香醒了过来，看杨戬悲痛的神色，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杨戬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挑起一缕银白的发丝，沉香一愣，旋即恍然，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一夜白头，然后笑着摇头示意他没事。
看了看杨戬又转头看向沉香，女子开口道：“你们俩是父子吗？长得很像诶。”
“姑娘为何会这么说？我和他，不过是意外相遇结方才为好友的。”沉香慢慢坐起身来，原本还要再说上两句，可在看到女子长相之后，却是愣住了。
被英俊的人直勾勾地盯着，女子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沉香知道自己逾距了，于是开口解释道：“姑娘，你实在很像在下曾经的朋友，所以认错人了，抱歉。”
女子眉头一皱：“谁啊？”
“我兄弟的妻子。”
女子:“......”

第二十二章
又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女子不禁有些忿忿，可面前这个白发青年和卷发男子对她说这些句话的时候却是一脸正经，加上本人的容貌俊美，倒是让人不好意思怪罪，所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双唇微微一撅，就不是很想再搭理他俩。
过了一会儿，杨戬才想起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对了，这里是哪里？”
虽然不想再理他们，不过她还不至于不知道轻重，于是有些不情愿地开口:“这里是西海海岸。”
西海海岸……沉香微微皱眉，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抓住了什么，但一时半会儿又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抓住的是什么。至于杨戬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对那女子道了声谢之后便绕过她准备离开。
女子愣了愣:“我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走了？”
杨戬的反应却甚是冷淡:“如果你不救我，一切都结束了，你救的，是痛苦和仇恨。”说罢，也不理会女子的反应，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岂有此理！女子被杨戬冷淡的反应弄得颇为火大，自己辛辛苦苦地救他，他居然还不领情！
沉香看着杨戬的背影，心中不禁暗自摇头叹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自己叹息的次数似乎越发的多久了，然后对女子拱了拱手，道:“我朋友近日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所以对于他先前对姑娘的失礼之处，还请姑娘能够多多担待。”说完，便跟上了杨戬的步伐。
女子一跺脚，原谅他，哪有这么简单的事？随便说个理由就算了！不行，女子皱眉，思量一番之后，便决定跟着戬沉二人。
不过片刻时间，沉香和杨戬便来到了杨天佑与杨蛟的墓前，那是一块非常简朴的墓地，一个长满杂草的土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墓碑，就这样构成了一座坟。
沉香眼看着杨戬将怀中的心石小心翼翼地取出，然后将它放入事先用手挖好的土坑中，再一点一点地用黄土把心石盖住，直到又一个坟堆形成，便在坟前立上石碑。最后，膝盖一弯，跪在三人的墓前:
“爹，娘，二郎连你们都没有跪过，却给一个仇人下跪。我现在懂了，下跪是没有用的，不管二郎如何乞求，他也没有放过娘，二郎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这个遗憾……二郎发誓，这一生，除了父母，绝不再给任何人下跪！”
可惜你最后还是跪下了，而且这一跪，就是八百年……沉香听着杨戬的誓言，心中暗道。
看着杨戬起身之后，沉香将下摆一掀，便也跪了下去，郑重地向三人的坟前磕头:“瑶姬公主，柳尘惭愧，没能将你的性命保护好，但是，柳尘答应你关照杨戬的事情，柳尘绝不会再食言！”
杨戬怔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答应我母亲的？”
沉香想笑，叹息却先一步出来:“是你第一次去救母的时候，在我将你的元神赶出桃山之后，你母亲就拜托我照顾你，其实你母亲一直很担心你，怕你会闯祸。”
说着，沉香起身，转向杨戬:“其实，我也怕。”
杨戬的神色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将眼中的情绪掩去:“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
“我知道，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沉香似是早已料到杨戬的反应，平静地看着他，“所以，我这次也不会再拦着你做任何事情。”
“我是让你失望了吗？”杨戬问。
沉香神色淡然，唇角却是微微上扬：“怎么会，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做，那你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杨戬！”
下一刻，杨戬伸手将沉香紧紧拥住，对于杨戬突如其来的举动，沉香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并没有推开，杨戬不是女人，自己也不是，而且两人又是血脉相连，无需忌讳什么，不过他却忘了，他自己其实并不喜与人亲近。
良久，沉香才听到杨戬幽幽的长叹：“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究竟自己欠了柳尘多少情，杨戬此时心中复杂，他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但柳尘对他却是掏心掏肺，甚至为他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皱一下眉头......
想到这里，杨戬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当日沉香被金乌大阵晒得奄奄一息，几乎与死人无异的模样，他很怕，他真的很怕！如果不是当时沉香及时清醒，他都不知道自己会疯到什么地步！只可惜，他的青丝......
而在杨戬看不到的地方，沉香的双眸也同样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他不怪杨戬的任性，只恨苍天不公，更怨自己没用，明明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悲剧仍在重演，天命......天命！难道自己真的就斗不过这该死的天命吗？！！
半晌，沉香才轻轻挣开杨戬的怀抱，起身对着杨戬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嗯。”
躲在一旁的龙族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原来他俩之前并没有骗她啊，不过......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奇怪，莫名的，让她感觉有些别扭，但是她也没多想，看到两人要走，女子想了想，便赶紧跟上。
以杨戬和沉香的法力，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正有人跟踪，于是二人转过头去，看着跟上来的女子，杨戬问：“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我救了你们俩一命，等着报恩哪。”女子回答得理所当然。
杨戬淡淡道：“杨戬除了这条命，没有任何可以报答姑娘的。”
沉香则是笑，剑眉习惯性的上扬：“不知姑娘想要我们报答什么，若是在柳尘的能力范围之内，柳尘定当竭尽全力。”
“这才像句人话，”女子一笑，将一件物事往他俩的方向扔去，“还给你。”
杨戬反射性的就将物事接住，和沉香一看，这不正是当初劈开桃山的金刚石斧么？只是后来在两人坠入海中后就不知所踪了，原来竟是到了她的手里。
杨戬将手中的的金刚石斧把玩了片刻，便道：“我劝你你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救过我们的事。”
女子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沉香接着杨戬的话道。
女子对此却是不屑：“我西海龙宫三....我怕过谁呀我？！”话说到一半，她就意识到有些不对，于是连忙将公主这两个字吞到肚子里，她怎么会对两个陌生人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呢？真是太冒失了！
原来是西海的三公主，沉香这才恍然自己之前所抓住的究竟是什么，没想到啊，这竟然是自家舅舅未来的妻子，自己的前舅妈，而之前的西海海岸，就是二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想到这，沉香不着痕迹地瞥了两人一眼，他实在有些想象不出，杨戬与这位西海三公主敖寸心成亲之后吵上一千年的模样。
只是这种事情，沉香自然不会多管，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还是少理会为妙，一切随缘。
可杨戬却是不管这些，转身就要离开，寸心连忙要追上去：“喂！你去哪里啊？”
“不要再跟着我们！”杨戬头也不回道。
寸心追到杨戬面前将他拦下：“不行！你的命是我救下的，万一你做了什么坏事，就是我的责任，我要随时准备取你的性命，为三界除害。”
沉香听后不禁有些想笑，看来丁香定是这位三公主的转世无疑了，不光是长得像，就连性格也是这么相似的跳脱，连编个理由都这么不靠谱。
当然杨戬不会像沉香一样有空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寸心：“再跟着我们，你的性命难保。”
“那不会，万一有什么对我不利，你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寸心的语气之笃定，好像她早已熟识了两人。
杨戬瞥了她一眼，不再废话，双腿微曲，便直冲向云霄。
沉香朝寸心温和地一笑，拱了拱手，对于自己未来的大舅妈，他自然要搞好关系，随后沉香一个跟斗，就向着杨戬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