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哥你是谁家儿子

（黑白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功课多。上回说道，嘉嫔怒打儿子。这仲哥儿年幼，性犟。翌日，捧了书去院里树下，临时抱佛脚去了）
（读书声朗朗）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
（前头尚可，可读到这一句）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皱了眉头，自语一句）什么玩意，喜欢的反而要知道他的恶德。

知恶德，方克己心，不滥捧，不迷失。人皆不足，正视有何不可？
（未见人，先闻声，苏拉挑帘，款款而入。恰前时过此地，书声朗朗，驻步听，又现后话，便扬声声温润，踏槛转来。）
（瞧案前，书卷墨砚，抬眸晏晏。）阿哥今日可用功。

（闻声将手中礼记一搁，上前抱拳）易仲给……（紫禁众人诸多，不尽一一认得，度她衣着打扮，喊娘娘左右差不了）娘娘请安了。
（虽给额娘下了军令状要用心功课，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头疼回道）回娘娘的话，方才读到四书五经的礼。
娘娘，您方才说，知恶德，方克己心。可我若知了他的恶，那自然就不能如往常去喜欢，这样岂非是自找不快？

（告苏扶他起来，闻言如是，持着笑意，不减分毫。气盛，则年少，这份坦率热忱，多少年不可求。）
（将他随手搁下《礼》拿起，平整书角，方又铺下。似随口，一半认真。）
若不似往时，你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从前是真的喜欢？既不是真的喜欢，你又何必纠结。
（徐步向他，逢婢子逢茶，便同他一处落座，稳而不燥，清和面色。）
头一样，需惜书卷。你瞧瞧你这书乱扣，你不敬礼记，礼记又怎么会告诉你什么是礼……？
凡事稳重些，上过急躁。

（叫她这么一说，话绕口，然则叫人忽而辨不清喜欢二字，到底年幼，懵懵懂懂）
（前话揭过不表，且听她后话）娘娘说的是，易仲原先也是不爱这些汉人的文字。
（许是因她面目和善，直言不讳道）满口之乎者也。我从前不喜欢，可后来深以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
如今虽不喜，到底知道还是要读，要用心。只实在太过晦涩难懂了

（懵懂模样，引自己哧声一笑，究竟年岁幸赐，犹在本心，大人世界多少事，尚未入侵。然，自己也不过是，双七余一岁数，何尝不可戚。）
（直言可贵。也体恤满家男儿，枪戈马背誓，钦我大清巴鲁图。却，养而不教，无大器。只温声循诱，低眉啜一口香片。）
你们读书的事我究竟不大懂，我只问你，你觉得咱们满人，缘何非要学汉人的这些东西？

（皱眉回道）师傅常说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可恕易仲直言，若汉人真能文安邦，那么现在坐在乾清宫的就不会是我皇阿玛了！
（小儿信口，无所遮拦。又道）这话我跟师傅说过，他自己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怪我，邪门歪道。

嘘 ——！（愈发没分寸，闻言也一惊，慌止，眉端一紧，声稍厉。）傻孩子，这话也是你该说的？叫那些没的的听了去，你是要害了自己还是害了你额娘？
（少顷微平，招他喝口茶顺顺，眸光一拟，徐徐声。）平日别总想着你还小，便嘴里没个数儿，万岁爷常说满汉一家的理儿，你当是从哪儿给汉人看的？
四书五经中，治国之道众，妃妾之德众，古往今来成就了多少人物？你是大清的皇子，这社稷未来不得有你一份力？你皇阿玛且奉孔孟，难道这几册书，就当真好处没有？
至于安邦国，是爱新觉罗祖上承天命，怪到经书？
（一字一句，稳而轻，却掷地有声。）

（她声厉方知后怕）易仲知错了。日后必定学圣贤克己功夫，再也不敢乱说胡话了。
（避重就轻道）好娘娘，您可别跟我额娘说

（也察方才，话重过，如他尚幼，合不该，思虑至此。推了糕点盘儿予他，眉眼柔婉，靠软枕，算翻篇儿。）
（闻后话，想起阖宫热闹一出，嘉嫔丈子，委实寻常可乐，这方似，睦和一家人。）
你额娘对你期许颇深，爱之深责之切，为人子，比起敬惧，更需存爱护。
（喃喃自语，似对他，又似对我，须臾笑而向他。）这好像也是汉人经书里说的……孝敬之道？
不过今儿这事，我应你，不与嘉姐姐说。

（她一口应下，自是欢喜）
承蒙娘娘教诲，易仲受教颇深。只是不知道娘娘是哪个宫里的？
（她眉目透着和善，虽不如襄娘娘生的美貌，可我喜她可亲，反倒同她说话更显亲近之意）再者，下回要是遇见您，远远的喊一声娘娘，到时万人应，岂不尴尬？

景阳宫，和。
（寥寥一句，深宫高墙，姓氏名讳，有谁在意。世人只需知，初初一道旨，册唤景阳宫，和贵人。）
若你愿意，可以喊我一句，和额娘。

（景阳，《周易》称“其道光明”。点头，欢欢喜喜唤了声）和额娘！
那下回，仲儿要是又哪里不懂了，能不能上您那儿叨唠叨唠
（先时不熟，自称其名；而今一句和额娘，彼此关系拉近，改了自称，更显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