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无数个这样的冬天吧。朔风从北面吹来雪和象牙白的云,赏花大会早就是很久以前的事,连围猎都只是在记忆里遥远的春季。独独刘彻与他两人,端坐在甘泉宫的软褥上,香炉中焚一支带着薰衣草和薄荷味道的香,就这么相对彼此,博弈畅谈个大半日。
爱卿此招可是走错了。
陛下棋艺过人,臣自是遑不可及。
输了么,就是要惩罚呀。后宫美人亦是如此,段大人这般好姿色,自然是更要愿赌服输。
陛下…
段宏,到这边来…
事情就是这样在屋檐下的冰凌凝结成碴的时候开始了。大风一年一年地爬上山峦,宫廷浮沉多少旧人换新人间雪愈下愈大,布衾无耐三更寒,凭栏伫望,脉络清晰的手掌也抓不紧那一夜一夜的风。可比起陈皇后与韩嫣,段宏想他还是幸运的。情感自然不是落在博得帝王的恩宠上,如果可以,他只是希望像以前一样为大汉驱马天涯,破虏杀敌。
龙床辗转,对于段宏这样的人来说,自然是羞愧难当。那月光依然清冷,落在御花园的冬梅上,是月色还是薄霜都分辨不清,只是终归不会是柳絮罢。君王之命自不敢违,然而在强制压下阵阵难耐呻吟过后,段宏的脑海里才渐渐清晰起来。他是不讨厌这样的触碰的。
他是不讨厌的。
这世上浪漫的事情有很多。无论贫富,无论失意得意。莫待白头,莫待东劳西燕各自飞去。也许只是牵着彼此的手赏一次雪,辟半亩田地,圈上纹路深深的栅栏,栽几棵白杨垂柳梧桐,那乡间的小路,就蜿蜒在身后开出星星点点的黄色蒲公英来。又或许只是像刘彻和他那样,微服出访看尽云卷云舒过后,倚靠在郊外仙竹林的石凳旁共饮一樽清酒。什么尔虞我诈什么宫廷之争,什么阿谀奉承什么机关算尽,都尽数抛开了罢。
段宏,你于我是特别的。与你在一起,我才可以卸下伪装。
他们第一次拥抱便是在这片竹林。这种感情,当时的段宏实在是无法谙知的。他只愣愣地觉得周遭诡异的安静,铿锵有力的心跳在胸膛相对的地方愈发响亮。温热的鼻息,怕是要连竹叶都湿润了。刘彻只轻轻一勾嘴角握住他的手,段大人,你得多笑笑。
美人么,就是要多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