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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戏】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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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理这题目,它大抵是疯了。


1楼2014-09-15 20:11回复
    公元一九三九,农历四月廿三。
    车自徐府巷驶出,在香樟与梧桐交替的浓荫中徐徐前进。已是下午四时许,不时能看到三五身着钟英学堂校服的学生,他们在漫过街道时,略略地加快了脚步,口中却仍是一些听不清措辞的、慷慨激昂的言谈。一个消瘦的少年,窄塌的鼻梁上勉强顶着一副硕大的黑框近视镜,脸色红冲,跟在同学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喃喃自语,却总是插不上话。
    他在和自己较劲,如同十年前的我一样。
    数学精,进钟英?还是,要当兵,进钟英?
    我曾在迷惘中告别自己的母校,踏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求学之旅,辗转飘零,终也未在哪一处落地生根。
    只是稍微分神,西牌楼沧桑的身影,便透过车帘的缝隙一闪而过。很快,我通过了富丽而精巧的梁式楼梯楼梯,坐在了国民大戏院二层的皮椅上。灯光仍亮,俯瞰整个放映大厅时,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两个念头。
    一则,自此点隐蔽狙击,有效射程可覆盖一层约65%的区域。
    二则,若是撤掉这些碍事的排椅,此处的装潢倒是更适合那一场即将到来的酒宴。
    下意识摸出了怀表,打开表盖,却看也不看地阖起来。还是摸出一盒哈德门,倾斜盒底稍稍弹动,用牙叼起最爱出头的那根,啪地点燃了一簇火光。


    2楼2014-09-15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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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三九年,正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南京城内,大榕的新芽还没发出来。没了碎叶遮挡,阳光大有耀目之势,只如,偌大一国,空荡荡一个城,乘的甚么阴凉。)
      (戏院隔间,无非是谈生意,谈人生,谈新旧,有胆的谈革命,没胆的,谈女人——当然,鉴于性别,最后一条,往是有则免矣,一席叙旧,代父言多,宾主尽欢。)
      (抿唇轻勾,指间一支寿百年,一双唇上了蜜丝佛陀,一层淡花蜜色,所以不点火,只是旋一圈,颇烦闷的夹在当中,平跟鞋敲出声音闷闷,从他视线之侧,曼然行入。)
      ”郦先生?“
      ”我家小妹,不,我家密斯罗,让我转交这封信。“
      (小妹临行谆谆教诲,真如重归老师课下,字字家国,句句锥心,不知泣了几万沦陷旗。我只道,留洋归来,不入联会者,非其一人,家姐如是。妹幼六岁有余,性本天然,是真革命者。侃侃谈之,南京学联,卧虎藏龙,想他该不是,一无所知?)
      (我只不欲多说,若非小妹年幼,尚未进得此处,何须我寻此一人——交付了信,便算完了。)
      ”错了,是这封。“
      (指间两封信件,混淆错弄,交换方才递予的一封。收回的那一封,其上钢笔蓝墨字,正是个极普通的名字,罗汀。)


      3楼2014-09-16 0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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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银幕忽地亮起一片雪白,纯净无垢,却刺痛双目,令人难以久视。不过片刻恍惚,雪已化尽,世界的本来面目从中显露出来。起初是一些肮脏的光点,它们扭曲地汇聚在一处,迫出北平早春的景象。本该充满生气的迎春花枝,因为黑白影象而显得晦涩,凌乱地叠作一团——
        -- “城南的小巷,燕子剪过檐下斜阳。”
        歌声,就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似乎南方湿冷的冬日,忽然被谁扯住衣袖,不由分说灌进一盅烫热的的花雕。惊愕,而后是舌尖醺醺地痛起来,酒液是温柔无力,却又那样不由分说地流淌入喉,直到胃里暖意融融,整个口腔仍旧回荡着甘醇的余味。
        我竟不知,她也能这样唱歌。
        便更迫切,直盯着黯淡的、闪动的花影,一定要从其中窥出她的行踪。
        -- “素素,快来呀~”
        --  “哎!”
        镜头平铺在一处坦荡的角落,安闲记录着一切。跨着菜蓝的中年女人首先出镜,回头,向身后细长的小巷招呼着。小小的姑娘,鬓上弯着一对清瘦的辫子,跳动着,踉跄着,笑声清脆。她很快自远处追来,赶上了她的母亲,挽起手臂,快活地走出了镜头。
        真是温馨的一幕,却多少令人有些失望。讲述一个可悲女人的一生,必定要从她孩童时期开始,以便于今后的岁月形成鲜明比照。沉闷的空气在胸腔中沉闷地回荡,鼻腔中不时呼出一声又一声,似乎是不耐的叹息。
        忍不住去摸怀表,使它在掌心里滴溜打转,隐约地想象出一支运转过快的秒针。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它深埋在脑隋之中,疯狂跳动。它述说着一个疯狂的阴谋,阴谋的内容是一桩不可告人的杀戮,杀戮的代价则是两段令人窒息的忍耐。
        不得不分分精神了。
        打火机有意失手,骨碌碌地滚向伸手不见无指的黑暗中。我只好俯身下去,在座位下挨个摸索,顺便确定那些常用以安装窃听设备的位置,的确是空无一物的。年轻女士纤细的小腿就并在一处,微光之中,双足则像是两朵粘连的、干涸的血痂。
        “实在抱歉。”
        以谦诚伪装了冷漠,极简短,极沉稳,却必须清晰地送入她耳中去。
        其实最有可能的藏匿之处,当是那温香软玉之肉身。
        女人本身,就是一具秘密的温床。


        11楼2014-09-17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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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不懂生活,请你,务必去看一场电影。如果你太懂生活,也请,看一看电影吧。)
          (场景转变,北平风貌,旧制的白鸢在空中飘。)
          (菜市口的喧闹,舀着拨浪鼓的小贩从茶铺门口经过,街坊女人木盆泼洒的水声。)
          (还有身边的气息。)
          (这个不明所以,辗转幽忧的男人,和他手间潇洒翻转的火机。是很真实的,普通的声响,却触动敏感的空气,愈发的和这电影里片段,格格不入。)
          (这一招,也不高明,方才碾了大半支哈德门,如今又兀自玩弄火机,是要告诉我他的心中有事,坐立不安?言而总之,好一个欲盖弥彰。)
          (一侧身,微挪并拢而纤细的双腿,避开俯身动作。却不动声色,早在他一低头,未适应下处黑暗之时,将脚边他掉落的自来火悄声拾起。揽至手心,只当做没看着,凭他装模作样,各处摸索,时而如取,始而如寻,好不热闹。)
          (不为金莺泪下,却为个小玩意儿,舍千金膝?稀奇,稀奇。)
          (其先未有预兆,薄唇开阖,忽而出声。)
          ”萧先生,一个自来火而已。“
          (待他目光投来,却只是带笑,将纤指一旋,翻转手包,似是邻座友人善意提醒,的确打搅。其间措辞,若他听来,却亦有所指。)
          ”看戏。“


          12楼2014-09-18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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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自头顶传来,被电影中新启的一段抒情音乐虚化,甫一听来,犹如神喻。
            -- “If thou canst believe, all things are possible to him that believeth.”
            台词适时响起,我自她手中接取了那一段已染上温度的白铜,仿佛接取了一枚温润的田黄私鈢。依旧维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只将脊背稍直一些,啪,逼仄的黑暗中燃起一股暖意来。似乎看着火苗愣了神,直到拇指上传来难耐的灼意,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它熄去。
            “喔,谢谢,真是感谢您了。”
            也是此刻,方才向她道谢。鼻腔中隐约带些水气,若是光线足够,或许还能使她看到湿润而泛红的双眼。
            -- “Lord, I believe, help thou mine unbelief.”
            充满童稚的女声自周遭的扩音设备传来,传达着另一种令人松弛的安慰。于是,紧绷的肩线略舒展了,恢复成平整无褶的样子。
            “抱歉,还是要借过一下。”
            得到允许后,专程来到离她有一段距离过道里,扑簌,扑簌,细致而耐心地,将膝上与肘上的灰处逐一掸掉。
            电影里的小女孩终于走出教堂,步伐轻快地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告别了她过分无忧无虑、圣洁纯真的童年。镜头一转,一位妙龄少女自那熟悉的街角而来,脸上带着略显做作的、天真的笑意,而后惊愕,双眼特时有意让观众看清了她的瞳孔——扩张的,失焦的,难以置信的,反射着滔天火光的。
            出演少年喻绘素的姑娘我也认识,江苏四师的一个学妹。曾经满脸严肃地对我说,她志向并非如此,并非真的想在这种世道里,做个偏安一隅的小学教员。
            据说她在这部影片里只有一分钟不到的镜头。
            幸亏如此,她真的不适合演戏。
            站着看完了失去了“信仰”的少女是如何的不成体统,便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通过那位年轻女士的时候,依旧是充满歉意的,甚至羞于开口的声调,诚惶诚恐地点点下颌,似乎从身到心地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满。
            “抱歉,真是抱歉,总是在打搅你。”


            13楼2014-09-18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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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电影,有其失败之处,必有其成功之处。)
              (巧的是,都在这短短十三秒之中。)
              (常言事之不成,十之八九。正好似,他丁晓元请来了萧慕华,却请不起施正南,只得这短短十三秒,友情出演。紧接着不成气候的少年喻绘素,极其阴郁的十三秒。)
              (传言此人清风高节,自留洋归来,挑名导丁逍巨制《孤云》大梁,一鸣惊人。自此一步登临龙门内,合作五载,相携相持。夜场休谈,酒宴也无,就连南京酒会一面笑脸,都还欠奉。)
              (实在是,温室外一株坚毅不屈的花苗。而最终的确开出一朵影坛的花来。)
              (纤指先向人比个噤声,随后薄唇开合,在那轰隆声中,同那影中人,一同出声。)
              “天下变色。”
              (炮火之下,京师大学堂的国文先生,铁骨铮铮,负手而立。)
              (长歌短句,华服粗衣,他旧是如此,倾心投入,淋漓尽致。)
              (直待那最后一声炮火熄下去,才颔首,应他上句。)
              “无妨的。”
              “只是我觉得这段,拍的最好。”
              (何以称得是好?只因他施正南本人,从来不是,傲骨铮铮之人。)
              (丁晓元不惜千金,请不来的一个施正南,远不是因为劳什子经验名声。)
              (施正南从来是贱骨头一根,为了演戏,一副奴颜媚骨好皮相,却只给一个人啃了。)
              (这个人,就是丁逍。)
              (所以这十三秒,不过是老子赏给儿子的,一点儿恩赐。恩赐过后,首映未上,便使施正南漂洋过海,去了大不列颠。次日,新社报发出新闻,金陵之莺萧慕华,服食过量安眠药剂,逝于宅中。)
              (他丁家父子,施正南,与此事件联系,大有可考之处。)
              (纤指轻弹衣上褶皱,秀眉微蹙。丁逍,这只老狐狸啊。)


              14楼2014-09-21 0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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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时候对这个局做点儿什么了!
                对于丁家两父子的脑洞是在填补情节!还有施正南,他的离开真的是一个巧合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把它列出来,这些在罗小姐的记忆里有的事儿。
                我就是罗汀,罗汀就是我。
                立波既然是开局造局的人,罗汀就是破局乱局的人。
                你给我看什么,我给你看什么,你看到什么,我看到什么,真真假假,谁知道?
                她的所有信息可信可不信,有用或无用,围观的诸君和亲爱的立波自己评价啦。
                @郦一波 一波儿辛苦了!


                15楼2014-09-21 0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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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正南的出现,犹如石子投入盛夏的草塘之中,虫声,蛙声,水鸭或鹅的聒噪,一时间此起彼伏不停。四周围充斥着的,无非是因爱慕而生的赞叹,或由不甘而起的质问,细细听来,还有一些因懒散而显得娇嗲的商量声,议论接下来的一段无聊时光,究竟是在国泰百货还是竺桥公园打发才好。厚重的隔帘不断掀起落下,光明频频入侵,银幕上的图象几乎连不出一段完整的剧情,直到走出约莫三分之一的观众,戏院内方才恢复一些平静。
                  不愧是国华公司的当红小生,仅是短短十三秒的镜头,哪怕连一张正脸的特写也无,亦可搅动“天下变色”。
                  怨不得那丁逍将他护的死紧,亲儿子的面子也不给,非得钱业泰斗罗肇昌亲自登门游说,才肯出借——
                  -- “有什么办法呢?我倒并非是介意投给令郎的那一点钱财,只因拗不过家中的女眷们。”
                  -- “丁公莫要见笑,且不提小女自施先生出道时便已青眼相加,就连兄长家里的五位千金,听说叔父请来丁公子拍摄影片,也是电话信笺求个不停,非想在这部《春心》中一睹施先生的风采不可。”
                  -- “哪怕只是一个镜头呢?我也不愿令丁公难做,只是同为人父,想必丁公能够体谅我的心情……”
                  -- “尤组长,你们听到了罢?我已经说服丁逍,施正南将会在今晚九时入棚拍摄,能否恳请诸位将犬子送还?”
                  -- “好,便等施先生拍摄完成,恳请诸位……”
                  不禁回想起那一次光天化日的监听经历。泰斗毕竟是泰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是声音虚弱得十分厉害。 “施正南”离海的那一日,诸社记者只拍到了他风衣礼帽优雅离去的背影,这便成了世人皆知的事实。
                  只有罗泰斗在他的公馆书房内,对着礼帽之下那张缺了八颗牙齿的勉强笑容,哭得声嘶力竭。
                  丁逍这只老狐狸,到底还是将自己舍不得松口的肉包子,交去了吃相难看的野狗手中。
                  恢复平静的戏院内,年轻女士的评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我开始注意她的五官,似乎有些想起她的来处与身份了。
                  “好的,好的。”
                  有口无心地附和着,侧身从她膝前走过,回归自己的座位。萧慕华已在方才那一段嘈杂中默默出场,衣着寒酸,看来十分落魄的样子。我不愿见她这般可怜的情态,只好将圆顶软呢帽盖在脸上,仰头枕在椅背上。
                  “罗小姐既已欣赏到最好的一段,该是心满意足了罢。”
                  帽沿与脸颊的空隙,余光并未放松对她的监视。无辜者只离开三分之一,毕竟还是太少一些。那个女人正在银幕上注视着,使我很难在她的目光下,做出一些违背她本性与本意的恶行来。
                  做这一行,常会牵连身边最无辜的人。
                  譬如这位颇有些个性与品位的娇小姐,娱乐大亨罗肇兴第四位千金,罗汀。


                  17楼2014-09-24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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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斯罗会有这种反应,我倒并不奇怪的。毕竟她的堂兄罗旪先生,也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任何“有可能”的危险,都无法阻止他追逐欢乐的脚步。大抵,在罗家的血统里,都有一些恋火飞蛾般性情,愈是紧要关头,愈是根深蒂固。
                    既是如此,也没有什么可尴尬的了。
                    即便你在银幕上殷恳顾盼,流露着万般悲辛的悯恻。
                    “这部影片里,并没有我喜欢的片段。”
                    闲话再次从帽沿里递出,本是不带什么感情的,却因姿态问题显得不够礼貌。还是将它取下来罢,顺手摘去一片雾白的眼镜,从衣袋里扯出一块绒布,细细擦拭起来。等到手里的粉饰文质道具又变的干干净净了,才捏着镜架折叠起来,纤细的金属在掌心里发出一小段痛苦的呻吟。
                    “我不爱她演戏的样子。”
                    毕竟没有视力问题,裸眼看来,还是要更清晰一些。 凝视着银幕上的喻绘素,在风月场中逐渐被粉饰出来的情致, 喉咙里震颤共鸣,似乎一些被压抑的愤怒。
                    “一辈子都在哗众取宠,直到离逝,也要作为影片的噱头和小报的花边,为观众们提供一时谈资。”
                    此言十分刻薄,却也是我的一部分心声。权当她本人就在这里罢,听得见我的埋怨,惋惜,不舍,哀痛。此时此刻,我与她所做的行当大抵是没什么不同的。
                    真情假意,演戏而已。
                    “她应当在汇文女中完成课业,不该去莫愁湖畔,当什么咖啡馆的女招待!”
                    尽管仍压抑着声音,此言仍是喊出来的。紧攥的双拳,重重擂在扶手上,镜片碎裂在掌心里,孱弱的金边框架亦是七零八落——
                    若我当初没有做出那个选择,大概会在今时今日,仅以这样滑稽的失控表达心中哀痛。
                    书生之怒,不过如此。
                    不必谁劝,虽脸色涨红,仍以有意为之的猛咳强作镇定。双手哆嗦着,似乎寻找救命良药在口袋里翻找,才拆包的哈德门跌了一地,顺着戏院的坡度你追我赶地消匿了踪影。
                    只留衣褶里孤零零的一支,即将承受烈火焚身的命运。
                    “最后一支烟了。”
                    喃喃地,松垮的声音听来十分沙哑。将头转向她,展示一双猩红而憔悴的泪眼。
                    “您有火吗?”


                    19楼2014-09-27 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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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斯罗眼底的惊恐是如此恰倒好处,并不令人生怨,反而是楚楚惹怜的。想来娱乐大亨的女儿,骨子里也定有一点优伶作戏的天赋,只是这“一点”于我,仍远远不够。
                      不够及格,却仍够用。
                      烟幕缭绕,虚化了她的眉目,我则随着它的沉浮起落,惬意地叹息。
                      “多谢。”
                      一张锦明照相馆的旧相片里,分着钟英与汇文校服的少年男女,便是曾经的我们。我将它珍重地递去听众的手心,非要她郑重接过,聚精会神打量一番不可。没有相片的报道,震撼力与可信度总归弱些,且因为无凭可考,极易被打上“谣言”与“讹传”的标签。
                      反之亦然。
                      “我随母姓,她亦是。”
                      “说来我是最没有资格非议她的,毕竟当初,她是为了我的前程。”
                      “在家中最困难的一段时光里,我为了争一时之颜面,负气离家,宁可到下关去住滚地龙……我不知,母亲当时病入膏肓,剩下的日子已不多了。”
                      “她不过是个刚刚满十四周岁的女学生,身孱体弱,毫无办法。起初只得在家里、药铺、学校、下关小心周旋维持,直到半年后,她忽然领我到申家巷的一栋民寓,让我今后在这里安心读书、生活。”
                      “想来她演技优异,那时已初露端倪。”
                      深重的叹息声后,我陷入了理所应当的沉默。如上所述,金陵之莺的少年时光就是如此。母亲曾经操持着下贱的行当,因不谨慎而怀上两个孩子,舍不得打掉,只好生下来自己抚养。
                      只不过那个同母异父兄长,名萧慕白,并不是我。
                      此时此刻,我竟在扮演她的亲人的过程中,得到了一丝丝可怜的快慰。这是之前不曾预想过的事。
                      银幕上的女人,笑意中透露一股势在必得的自信。看啊,你嘲笑我,讽刺我,或因我的行为而愤怒,这一切只能说明你在注视着我。
                      你爱我吗?不爱么?
                      我开始怀念起她欲拒故迎的伎俩来,怀念她那俏皮的、自如的、几乎能够以假乱真的演技。
                      掸去一截过长的烟灰,仍让它们半点不漏地落在陷入扶手的烟灰缸里。
                      “我竟然就信了她所说的,相信母亲真倚靠积蓄做起了裁缝生意,因手艺精湛,萧氏洋装已成为炙手可热的紧俏货。”
                      “等到我终于醒悟,她已成了炙手可热的咖啡皇后。顾盼脉脉,言笑晏晏,一首《莫愁湖边走》唱得声动梁尘,赢得一时美名……”
                      此处应当多些不忿、悔恨和无助罢?却只是平静地叙述着一切。正如投身于莫愁湖之前,萧慕白予我展示的那样。感激、猜疑、忧苦、关切,当所有情绪堆积到极致,绝望之后,仅余死路一条。
                      能够以自我意志决定的死亡,大多都是这样平静的。
                      “后来的事,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和无数蒙昧昏聩的愚众一样,目送着她走到遥不可及的云端。”
                      旧相片仍在密斯罗手心里平躺,似乎它也觉得那里是个好去处。比和勃朗宁和手雷待在一起好,也比和驳壳枪和手榴弹待在一起好。 若不必一辈子隐隐缩缩,若能现于明日晓报头条,则是它的天大荣幸。
                      “这支烟真短。”
                      起身,右手斜揣入衣怀内,将枪机扳至速射档。
                      “谢谢您的火。”
                      失去表情的脸庞上,沉静与疯狂,不过一线之悬。


                      23楼2014-10-01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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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好难找 顶上来


                        27楼2014-11-21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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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iPhone客户端28楼2014-11-22 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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