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管!”小鬼骄傲地昂起头,“先生会给我包扎!先生是很厉害的。”
“贵鬼,”他轻声责备道,“不可以这样对梅朵拉姆说话。”
“你知道我?”她怔怔地。
他又笑了,轻轻地唱起来:
“雪莲花轻轻飘落在草原,梅朵拉姆象仙女从天而降,
露珠儿挂在叶尖,梅朵拉姆的泪滴比宝石还闪亮。
天上圆圆的月亮,不如梅朵拉姆的脸盘一半好看;
夜空闪烁的星星,不如梅朵拉姆的眼睛一半清亮;
泉眼叮咚的泉水,不如梅朵拉姆的歌声一半悦耳;
草原上怒放的格桑花,不如梅朵拉姆的笑容一半灿烂。
我们的梅朵拉姆,美丽的梅朵拉姆,
我们的梅朵拉姆,善良的梅朵拉姆,
珠穆朗玛也要赞叹她的纯洁与美丽,
念青唐古拉也要感动她的温柔与善良……”
“你……你怎么知道这首歌?”她的脸红了,这是自她来以后没多久草原上就开始流传的曲子,这里的人民纯朴到如此,只是提供了一点帮助,就感激于心,唱讼与歌。藏民们尊重她,也尊重她的美丽。
他轻轻一笑,没有回答。
“孩子包扎一下吧,感染了就不好。”她岔开话题。
他点点头,用眼神示意贵鬼过去,贵鬼不情愿地,扭着身子,慢慢地走过去,伸出受伤的手。
看到伤口,她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打开药箱,清洗、消毒、上药、包扎一系列工序完成得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一项艺术品。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
很快就完成了。孩子带着满身的绷带胶布一下子蹦回他的身边,还对她做了一个鬼脸。他笑着,轻轻地摸了摸小鬼的头表示制止。
她也笑了,然后还了一个鬼脸。
小鬼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一时呆在那里。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也笑了,弯腰毫不费力地一手抱起孩子,冲着她露出一个微笑,摆手道再见。淡紫色的头发忽然在阳光下反耀,映着她的眼。
她眨了眨眼,发现他们都不见了。
心底有小小的失落,忘记问他,什么时候能再见。
那一夜她失眠了,眼前总是不断晃动着那个有着淡紫色头发的,淡淡的身影,不知不觉,泪湿了枕边……
每年冬天草原都会下雪,但今年的雪大了,太大了,成了灾。
营地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派出去救援灾民,她瘦弱的身躯扛起药箱,扛起补给,带领着她负责的小队寻了一个方向一点一点,踩着厚厚的积雪趟进了灾区。
路上总能遇见受灾的群众,她停下,将补给、药品分发,在雪地上铺上巨大的标识,留下一个人照顾他们,然后按照灾民的指点往更深处走去。
“梅朵拉姆,里面很危险。有流浪的狼群,不要去!”藏民阿妈苦苦劝她。
她灿烂一笑:“没事。我是梅朵拉姆,草原会保佑我。”
于是继续往里走,跌跌撞撞,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终于到了最后一批受灾的藏民那里,用光了仅剩的一点粮食和药品,她已筋疲力尽,但那些灾民依然奄奄一息。
救援的直升飞机终于到了,飞行员和她一起辛苦地把灾民都搬上飞机,但糟糕的是,加上飞行员,载重满了。
飞行员呆呆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她很平静地笑笑:“没事,我还行!救病人要紧。你回转来接我就是。”
有藏民挣扎着要下飞机,替换她。她按住挣扎的人,灿烂一笑:“没关系!我是梅朵拉姆。草原会保佑我!而且,我又不会开飞机。”
于是直升飞机在飞行员的一再保证中慢慢地升空,渐渐飞远,消失……
她回到破烂的帐篷里,点燃一堆篝火,看火苗跳跃。
她渐渐睡着,梦中,仿佛又回到江南,家乡小河边,幽幽的黑暗中浮起一盏一盏绿色的小灯笼,慢悠悠地飞翔……
突然一阵冷风灌进来,将她冻醒,然后透过帐篷的破洞,看见外面风雪肆虐。
她一下坐起来,心里一凉。
天气又变了,飞机来不了了,路也没了,在这场风雪过去之前,她恐怕出不去了。
篝火在面前惨淡地摇晃,她的心渐渐沉下去,食物、药品……什么都没有了。她能支持多久?
很快她听到一阵异样的动静,紧接着,帐篷的周围冒出一盏一盏绿色的小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