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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戏】五金,你一定要回来喝我熬的茶汤,这次记得多放些老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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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轩是个好地方呀么好地方


1楼2014-10-16 21:58回复
    我呢!不开心!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4-10-16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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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灯亮了一径旁雪,蜿蜿蜒蜒的一片白,红墙碧瓦全匿了尾尖,直让我和月亮,都失了方向。绕过了须弥座儿,拐过了行龙和缠枝,鬓风都大约拂过了“视履考祥”的正当间儿——而我还不清不楚的,步步疾,赶赴一场诱人又骇人的饕餮。)
      (被一只金袖子拉着,从来没什么挣扎气力,就歪到人肩上去,她肩上有一层火红色的狐裘,软绵绵的,带着死气和生气冲撞拉扯的温热。着实绵软舒适,索性履也蹬了,勾着矮几的一只弯腿,没被她拉着的另一只手刚巧的搁在案头,银钏扣着云头里藏匿的一漆珐琅,一瞬即逝的光。)
      (她的话,只叫我别动,索性我就这样挨着靠着,是她叫我不要动,让旁人来移。大抵等奴才挪完汤锅好料白豆腐,就该净一净手,劳驾,把我也挪挪开。)
      (这样一抬头,眸里就是一片白,白里面儿,有枯朽的一处炭黑。小安子说,那不过是海棠的漆皮,在冬天就装作一副死了的模样,开了春,就龇牙咧嘴的又裂开青皮。)
      (青便是青了,春来了,自然是青的。而四季络绎的朱红,海棠红,桃红,杏红,这些,大抵都是花的血。而眼里这么一出空白,有些闷得慌。我没看见一点绛,如果有,大抵就是铺天盖地的杀戮,跟残阳一样的,跟杜鹃一样的。)
      (而手边袖上的正红,亮金,是究竟看在眼里,无可辩驳的杀戮。你看那丹凤,可真能飞起来呢?你看那红日,可是真喷薄而出?)
      (却又那么真,折磨着,冲撞着,嘶鸣着。好像我身上的这抹桃红,似只要放纵在雪地里一曳,就能开出极娇媚的花。)
      (所以我竟觉得,那古书上的海棠就不必再开。)
      (毕竟这月夜里,就有桃林跑出的桃花妖精附在我身上,刀刀剜去青糯味道的皮囊,生出粉嫩无暇的冰肌。)
      (我不得不渐渐从她肩上剥离,一会儿探出手来,一会儿又探出颈子来,索性全都坐起来。幺蛾子,你不怕寒么?捧着五福的黄地花碗,汲着指尖的烫,亟不可待的啜一口飘着油汪汪红辣子的肉汤,挑着眉梢抿一抿唇,把唇上的胭脂红用红油的热辣尽数擦去。)
      (我不怕,我不怕。她这样答,就要往胸口冲撞出来。)
      (一口热辣辣的汤落了底,肚里有了底料,四肢也欢快的奔涌过暖流。所以我点点头,也这样,对我自己说。)


      4楼2014-10-17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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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宴上规矩少,坐成什么样儿也没人来管,只是一道菜吃不过三口的规矩还在,不管边儿上有几双眼盯着,许多年下来,早已成了习惯。是以,无论是白肉还是馄饨,皆是早早吃完自己那一份儿,而后聚精会神地瞧她吃。无绣的白绵纱就揶在手里,待孩子吃得嘴上泛油,便替她擦上一擦,为了不使护甲刮蹭她的皮肉,尾指扬得老高,乍眼看去,此般情景确有一些狰狞的。
        像是一只凶戾的贪邪的妖,张牙舞爪,正对着不晓事的弱女,为绝脰剖腹,为大快朵颐。
        所谓母仪天下,有一副慈爱的姿态便足够了,岂需你衣不解带地看护,岂需你绞尽脑汁地哄劝,岂需你掏心掏肺地交付一片真情?从“慈爱”与“姿态”来看,我大概并不像一个真正的好母亲,无论曾经如何执拗不甘,最终也只有认命。便认命,仍不甘,令杭佳氏捧来早早备好的一卷消寒图,与冬果尔氏并抻了六尺余长来,隔着香雾腾腾的小膳桌,执拗地指给她瞧:]
        “这是宫外时兴的玩意儿,自冬至起,日涂一圈,上阴下晴,左风右雨,雪当中。”
        [ 九九八十一个车轱辘钱儿,齐齐整整列在九宫格里,不大识字的人,只买一张两尺见方的,依照规矩将对应的钱圈涂黑便是。稍通些风雅的,便自制这样五、六尺的大图,每日在钱圈里题一句诗,分应了阴晴风雨雪五种气候,倘若一冬过去,仍能保持诗文合辙押韵,来年赴考定能高中。
        尽管此说为坊间附会,有失风雅,可我却曾经信以为真。一度热衷于学写八股文章,并缠着玛法评价,这样的文笔,是否能得个解元?会元呢?有可能是状元吗?直到老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抿着花白的须尖儿叹一口气——额尔登额,你之文章虽得韩海苏潮之势,却有刻意求工之嫌,读来都是一个样儿啊!
        仍记得那一份悲绝之情,一把火烧了所有一个样的文章,连带着连消寒图也不愿画了。后来入宫,有时得了闲,在富灵阿的消寒图上随手描上一笔,再没了从前珍重岁月、期盼春光的心情。如今舒宜尔哈即将出降,一生之中最该珍重和期盼的,便是现下这些时光。因此起了玩心,细细讲罢规矩,更是不遗余力地夸赞起它的好处来——]
        “我从前总爱涂这个,九梅图也曾涂过,只一年便腻了。还是这个好,自个儿过了什么样的日子,是风是雪,是是冻是晒,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 朱唇喋喋,絮絮不休。]
        “昨儿听奴才们嚼闲话,说两个灵台郎在内务府门前打起来了,一个说今冬无雪天藏玉,另一个骂他胡扯,说今冬头一场雪,就在明夜亥时降下。”
        [ 筷尖儿蘸些辣酱,权作揸笔点朱砂,迫不及待要往那钱眼里涂去了:]
        “第一笔应当点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不如与你一道等着。”


        5楼2014-10-19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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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年头,我就十五了,这桩婚从十三拖到了十四,而十四要入十五来,不过是一夜新桃符的功夫。)
          (关于日子,的确有很不同的计算方式。小安子猫在马扎上掰着指头数,双儿扯着金爪菊的瓣儿,将那一盆金狮吼风理得只剩一根瑟瑟发抖的金蕊,安嬷嬷午间也开始凑一寸正好的亮光,细细的绞着散仙裙上松扯的丝线。而连九是最忙的,拈骰子转起她袖下旋开花了的腕,今天又甩了几个大,几个小。)
          (每个人,好似都有些盼。明宣虚虚展开,这样的玩法,着实是我不曾玩过,因着儿时拿笔费劲,而大了些,能书会写了,哪儿还画这样的玩意儿。竟是我错过的一些年岁。)
          (九九消寒图,看着天气,想着今冬已经有了风雪晴雨,吹着落梅风的好菜上齐,春便一天天来了,好似这么想着,就有一堤烟柳挽起翠色的袖,扯紧褐缎的裙,围着蝴蝶绕着蜂,整整齐齐的一列来。)
          (这么想,便是能行的,这样的想象里,眼里晃着色,耳里听着声,比单纯的看着窗外下没下雨,下不下雪,然后涂黑钱眼儿,有趣多了。)
          (我直想立刻捉过笔来,扯一张澄心堂纸,趁着梦没醒全,故事还没忘记的时候,就这么画下来。)
          (她的手正在这时候伸过来,于是微扬起下颔,柔顺的让一只执着白帕的手擦拭唇上的红油,连那胭脂一起抹去了,唇有些淡,好似一朵红梅浸了水,被打捞起来晾在玉版上,第二早才发现,原是一朵淡粉桃花!她的护甲有些冰,嵌着金银宝石的东西,大多都是冰的,而面颊受热汤锅升腾出的馈赠,已生了红晕,消散了冷而无瑕的白,更像枝头流落的桃花精。)
          (她说的话儿,我听得一字不落,小脑仁却不安分,让枝头在乌木上摩挲,去烤得花团锦簇的盘子里,做一些攀和夹的动响。)
          (其实我更想,就拿着手指蘸一些靛青,画雨丝,也想蘸一些缟雪,画山尖的白头,还想蘸一些朱红,画渗血的梅花。画里有什么,只凭我想。)
          (扯着金袖子,将她的筷头缓缓挪动滴落的一点儿红挪开,滴在一碗鲜绿的油葱里。)
          (此处有山,就移山,此处无树,就栽树。今时无风无雪无晴,该有什么,哪堪全任天定?)
          (那么这个天,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而天竟又开始帮我做决定了。一块儿鱼脯丸子从嘴边滚下来,偷走一点儿到口的鲜,抱圆了那一点儿汤汁往出窜。便让我提着手腕,一路疾疾追,,绕了东西南北四碟蒸蛊,滴溜溜滚到鲜虾饺子的盘边儿,挪不动了,才叫乌箸一并,逮到这个逃窜的小飞贼。
          ——哈,吾知汝名,急归原处,急急如律令!
          乌珠在眶里得意的一转,沿着丸子挣扎着被夹起的伤心地向上抬,正北,穿檐抬看有明星。纤指间横了一寸,正将那一点极明亮的星,挟在细嫩青笋尖。)
          (这便让布膳的苏拉愣了,一双钩花的银筷,落也不是,放也不是,难道去恪公主手里抢?可这落桌的丸子,分明是不吃了呀。)
          (我却甜着一双眼里的棕糖,晃晃食指中指夹着的乌木筷,将丸子扔回一旁空下的银汤碗里,施展提笔勾线的腕力,乌箸绕着拇指旋半朵大团花,鎏金的一寸尾,正往钱眼儿里直挺挺的杵。)
          (天说正北,阴天无雪。我偏不信。)


          6楼2014-10-20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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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帖街 - 谢安琪


            7楼2014-10-27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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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宴已过半,循例将一些吃过的菜肴赏赐下去,也不教她们都回避了,留下玉楼镜漪并五六个得脸的大苏拉,搬来绣墩与矮几,就在我们眼前吃。奴才们一开吃,气氛便活跃起来,说一些并不吵闹的吉祥话儿,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偶尔三个两个地凑过来,好言好语哄我喝下她们敬来的酒。
              酒是新丰,西安府的贡物,有不少传说中的名气。它曾将南朝那一位独眼皇帝迷得神魂颠倒,它曾使盛唐那一位宠妃杨氏醉得春心炽燎,它是多少文人雅士魂牵梦萦的人间至味,可它与我——却只是一杯暖人的热物,酒烫子里浸出了勾人的香气,三杯两杯下去,渐起了倦意沉沉。
              舒宜尔哈,你且放下筷子,让额涅看看你一双眼可好?
              眼皮儿一阖一阖的,将她并不安分的侧影剪得更加模糊。我好像又要做梦了,她却像是做好了准备,随时要从我的梦境中逃离出去,带走一切快活的颜色、安心的温度、灵秀的形象,以及……快要被人遗忘的、柔甜的嗓音。忽然一阵寒颤,我终于从这些无情的预感里情形过来,与灯影昏暖里九九八十一只眼睛仓皇地相觑。]
              “咳。”
              [ 也是冷,便教她们再倒酒来,非要杭佳氏亲手喂我饮下。她的金钏子从袖间半滑出来,便以食指勾了,暗中压上一股子气力,再看她端着空酒盅下去,回到座上与姑娘们继续谈笑。黑貂毡帘隔着风,却是偷偷地翘起一道窄缝儿,谨慎而羞愧地摆动着,像是有谁在外头闪闪缩缩窥。镜漪瞧见了,一根指头搁在唇前比个噤声,便是蹑手蹑脚地绕过去,猛地掀了貂帘儿,将一脸惊惶的小太监提着领子提溜进来,提起粉拳便要揍上去。
              此人我倒是认得,一向在敏惠阁伺候的,用镜漪本人的话说——就是阖宫中嘴巴最碎的安小耷拉。
              既是认识,打也并非真打,只是拿出敲锣打鼓的热闹劲儿,在他的后脊梁上好一顿虚捶。这之后,才是认真地罚,由镜漪亲自操筷,不蘸调料的白肉,一块接着一块往他嘴里塞,直噎得腻得他伸脖子瞪眼儿,呜噜呜噜一个劲儿地讨饶,才终于放过,由着他去请安行礼,从大主子到小主子,从大姑娘到小姑娘,挨个说一遍不带重样的吉祥话才算完。
              又有一些奉生果点心的小苏拉挤进来,摆放好的盆盏,也不忙着走,只站在角落里瞧。托盘儿半遮了脸,笑眼咪咪的,透出一些轻而细碎的笑声来。诸般热闹搅着,倒是没人发现玉楼已不在屋里,究竟何时走的,连我也不曾瞧见。镜漪听我说赏,便亲手盛了一碗热馄饨端去,他才要接,她却又起了坏,忙不迭地收回手去,非要往好端端的肉汤里加上半小罐儿胡椒面才罢休。
              是以,可怜的安小太监吃得大汗淋漓,脸红的像是火里烤过似的,直到最后告退,仍是扇着舌头说话,半个字儿都咬不利落。角儿走了,瞧热闹的小苏拉也跟着出去,姑娘们在自个儿渐凉的碗里添几块热肉,一时间安静下来。依稀能听到炭火在镏金的铜盆儿里烧得噼噼啪啪,风打着原木色的窗棂,起雾的窗玻璃上,似乎有什么不大一样了。]
              “咳。”
              [ 还是镜漪头一个发现的。她听我咳嗽,又倒热酒端来,学着玉楼的样儿喂给我喝。下去时,眼神儿忽然被那冷窗子粘上了,一时也忘了拿绢帕,扬起袖子就擦。玻璃间圆圆小小的一块儿,仿佛菱花镜里映出的影儿,洁白的、纷扬的、被风吹出斜弧的那些,不正是雪么?镜漪的赞叹,仿佛一声欢快的集合号,姑娘们纷纷挤到一块块雾氤氤的玻璃前,自己用袖擦了,那一处新鲜的冬景便是就此霸占下来。]
              “下雪啊了~”
              “真的是雪啊……”
              “这可是,第一场雪呢!”
              [ 接着是更多的赞叹,她们像是忽然小了许多岁,变成了唧唧喳喳的一群雀儿。此刻,才搭起舒宜尔哈的手来,蓬松的皮氅往她肩上一拢,邀道:]
              “一道瞧瞧?”
              [ 直到屋外,姑娘们才算明白过来,这些粉莹玉粹的“雪花儿”,不仅不凉,还透着一股幽香。它们并非是天上降下来的雪啊,而是紫禁城中所有白梅的花瓣,正由二十余名小太监从宫墙上一袋接一袋地抛洒,借助风力漫漫飞扬。扬手抽去四柄大簪,珠翠琳琅也如雪花,脆泠泠地摔了一地。飞快地跑出檐下,双臂从氅衣里平伸出来,鹞鹰一般滑翔着,也笑,笑声朗朗,举手向她,再邀:]
              “来!”
              [ 来!这便是绛雪轩中第一场冬雪——我与她的,第一场冬雪!]


              8楼2014-10-27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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