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

电梯叮一声响，何岸握着手机边说话边手挡在电梯门口让身后的女孩先出去，在说完最后一句时他等了几秒，确定那边挂了电话才收了线。
“有什么好看的你非要来”他边埋怨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楼道的女孩边熟练的推上密码盒输入密码，转动门把手后径自进去，不再是方才隔电梯门时的绅士。
“我这不是看你加班加的辛苦面黄肌瘦的可怜嘛，给你改善伙食还嫌弃我”
陈圆圆跟着他身后进了屋子，好奇的东张西望，把手上的一大袋子蔬果放在柜子上，低下身在鞋柜里找拖鞋。
“那双别动！”手上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双稍微女性化点的拖鞋被他劈手夺走，再扔她一双男式的，陈圆圆愣了一秒迅速反应过来，又劈手从他手里夺过来，笑笑说“知道啦，帮你放好嘛”
何岸完全不埋解她这么兴冲冲的跑过来说要给他做饭到底是不是临时起意，不过也无所谓了，从沙发的位置看过去，玻璃推门后的陈圆圆动作利落熟练，倒真不像是诓他的。
由她吧。
这是何岸从一开始陈圆圆出现在他面前时就在脑子里定义的，一切由她吧，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他应该就是别人嘴里说的这种渣男。

“好啦，吃饭啦”
陈圆圆解下围裙把菜盘子一样样端上桌，何岸正把最后一只大西瓜切的四分五裂血溅当场，满足的看着排名嗖嗖嗖的往上涨，手机一扔去厨房洗手。
在厨房收拾的陈圆圆瞥了他一眼“这个习惯不错，我还以为你邋遢的天天澡都不洗呢”何岸关了水龙头把手上水渍甩到她脸上，瞪了一眼“会说话吗，不会说话闭嘴”
“哎你这人，我夸你呢”
“你倒是认认真真的夸夸我啊，一句话里半句是损也算？”
“怎么不算，本质是夸你就行了”
“这种夸还是算了吧，哎...这红烧肉做的不错，你可以啊”
“那是，我都说了我是小厨神，好吃吗”
“好吃”
“喜欢吗”
“喜欢”
“天天给你做？”
“不行”
“……”

陈乔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客厅还是一片通明，不像是平常早早上床的朱月的风格，他换了鞋挽着外套走近沙发，就看见朱月蜷着身子在沙发上熟睡，眉心微微拢着，一头乌黑秀发铺陈，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像每一次她安安静静睡在他身旁的样子。
陈乔把宽大的外套罩在朱月身上，俯下身轻轻把她包裹在外套里横抱了起来，朱月感觉到动静，眉峰一拧，唔了一声，旋即抬手自然的挽上他脖子，嘟囔道：“终于回来了，哪就有那么多饭局” 陈乔抱着她拢紧，大步走向卧室放进被子里，他才要放下她，朱月却极不配合的挽着他的手臂怎么都不松开，他单膝跪在地板上，保持着这样奇怪的姿势，却极尽温柔的吻上她额头。有点烫，应当是喝了酒的缘故，双颊绯红，唇色尤其鲜艳，他几乎把持不住，擒住红唇印入深深一吻。朱月很配合的嘤咛了一声，松开了手侧过身，又嘟囔了一句“洗澡去，每次都要说”
陈乔站起来松领带，取下领针放到床头柜上往洗手间走，一路走一路想起什么觉得好笑，轻轻笑出来。
他和朱月是在民政局门口遇见的，两人的车诡异的擦上了，她下车和他连连道歉满面泪痕，他心起恻隐，担下事故全部责任让4S店拖去维修，朱月情理之中的请他吃了顿饭。
二次见面是他公司的谈判桌上，她唇枪舌战巾帼不让须眉，他摸着下巴听她一通正理歪理，最后大方的又追加了10%的投资金额。
后来一来一往，他在她生日时送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枚尺寸刚好的戒指，提出交往。
陈乔是情场老手，这样哄女人的手段他几乎用不上心思，可这件礼物的深意让她紧张。
“我离过婚”
陈乔记得朱月是这样回答他的，他却忽的一笑“这么巧，我也是”

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朱月习惯性的向枕头下摸去，摸了空才想起来手机在床头柜上，自从和陈乔同居以来她的手机再也不被允许放在温暖的枕下。
是陈乔打来的，大意是晚饭和他见个亲人，贴心的叫她不必紧张，是个小辈。
朱月其实并不紧张，即使即将面对的是他父母也没什么所谓，活到这个年纪她是想清楚了，假如他爱你，全世界反对他也不会放弃你，反之亦然。
苏州的秋天温差大，她特意选的中袖连衣裙显得单薄了些，好在是个角落的位置，多少能避风。
窗外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餐厅内安静的只听得见刀叉相撞的声音，身后那桌男女正生疏而客套的打着招呼
“你好，陆明中”
“苏昕”
女孩尤其显得冷淡，傲气里带着清冽，反倒是男人，声音疲倦却不乏礼貌。朱月来的早了，无聊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们聊天。
“听说你是医生？”
“是”
“为什么不当官跑去当医生，每天看着血肉模糊要生要死的，不难受么”
“医生都冷血你没听说过么，自己的生死是一回事，别人的生死是另一回事，没什么难受的，更何况，有时候生离比死别伤人”
“我还以为你要说悬壶济世什么的大道理呢，你果然跟陆叔叔说的一样，不过，这样好。我今天和你见面只是想当面和你说清楚，我马上要结婚了，我爸同不同意我和他无所谓，反正总有一天会同意的”
良久的沉默，朱月听的起劲比女孩还有着急，终于那男人开了口“那正好，我也是”
朱月莫名心口一坠，觉得这话熟悉又不尽相同，而她几乎当场笑出来，两个各有故事的人强行被凑在一起，除了讲故事还能做什么呢。

这啥
　　　--明月不谙离恨苦。

朱月双手撑在洗手间的盥洗池上直喘气，胸口剧烈的起伏，好像一颗心要跳出来了，她看见镜子里的脸苍白的可怕，更可怕的是何岸的脸居然一起出现在了镜子里，她回头看向来人，连这是女厕所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她转身要走，被何岸一把抓住。
“你去哪儿了，他妈的两年了你去哪儿了？！”
朱月没说话，何岸好像也并没有让她接话的意思，冷笑了一声，甩开了她的手，指向一边“就那男人？当年就为了那个男人？”
“何岸你闭嘴！”朱月赤红的眼睛里滑出眼泪，她反而冷静了一些，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仰起脸看向他：“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说不爱我了，现在你凭什么质问我，离婚协议书不是你痛快签的吗？民政局不是你果断去的吗？我为了谁不为了谁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难道不该离开一个不爱我的人吗？”
“所以呢？你现在过的很开心？你离开我又重新获得爱情了？他爱你？”
“我到了这个年纪，还把爱情当作生活里最为重要的事，很可笑吧？”她忽然软弱起来，没头没尾的说出这样的话，脸上还带着泪，她那姣好的容颜和昂贵的化妆品仍使她看起来狼狈，何岸觉得心疼，像是两年前她对他说离婚时揪心的疼，是明知能留下她，却不知该不该留的心疼。那时他觉得七年之痒到了，而且他没有胆量拍着胸脯保证，没有下一次七年之痒，爱情是一个变数多么大的东西，他承诺不起。

且以深情共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