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猛然睁开双眼,他又回到了夜晚的山林。夜风带上寒意掠过脖子,他咽了咽喉咙。
那是梦,只是个怪异的梦。可是它并不是梦啊!
冷风让他镇定下来。不能告诉亚瑟实话,这是约定,不然他没去过从前的话现在便不会遇见亚瑟。
“亚瑟?”试探地叫道。
篝火还在燃烧。他起身走到亚瑟所在的树下。亚瑟依然熟睡,没有任何改变。这是唯一庆幸的了。
靠树坐下,他需要整理这场混乱。同样混乱的还有他的脑袋。他永远不能说出真相,而亚瑟永远不会见到她。这是命运开的玩笑,得逞的切笑在阴影里回荡。
亚瑟很久没有想念母亲了。或许是因为时间早磨平记忆仅存的痕迹,或许是因为独立后不再需要依靠。当他快要以为自己会将母亲遗忘时,再次梦见了她。
时间泼在上面模糊了画面,母亲温柔的声音亦如从前。那是母亲给他讲故事的遥远记忆。故事断断续续,没有开头,没有结尾,无数珍宝哗啦碰撞,反射出绚烂的光芒。不是喜悦,不是惊奇,遗憾渗透夺目的宝藏。为什么遗憾呢?啊,因为那些宝藏沉浸在深不见底的冰河中。为什么它们沉在那里?因为,因为……
“因为人们永远得不到他们想要的。”
潜行于茂密的苍林之下,青苔铺垫的小路又湿又滑。悦耳的鸟鸣不时打破静谧,然而彻夜未眠的弗朗西斯无心去听。他知道自己应该说服亚瑟放弃寻找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可同时他明白那个自己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以至于仅凭模糊破碎的记忆也要找到“她”。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亚瑟惦记他,思念他,寻找他。但他寻找的并不是“他”,而是“她”。他不能说出真相,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弄得浑身不适。
亚瑟,你这个傻瓜。弗朗西斯忿忿想。连我也一样。
这是他们在山林的最后一夜。明天他们将走出这里,互道再见,然后与弗朗西斯曾遇过的千百人相同,再也不见。再熟悉不过的日常令他感到陌生和畏惧,说不定,他根本没与任何人说过再见。
“怎么了,弗朗西斯?”亚瑟注意到他凝重的神色。
“嗯?没什么……亚瑟,你有家人吗?”
“有,不过他们都不在了。”
“那你离开了房子呢?”
“房子由他们的儿子管理,我很久没回去过了。”
“亚瑟,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姑娘是个漂亮的男子怎么办?”犹豫再三,弗朗西斯还是问了出来。
“你在想什么啊!”
“只是假设而已,况且我们目前无事可做。”
“如果她真是男子的话,我只能扩大询问对象了。她显然是个漂亮姑娘。”
抱歉,他不是。弗朗西斯暗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