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控吧 关注:4,096,588贴子:69,558,928

回复:orange图书馆:《淫荡小牡丹》言情小说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鹿玉堂躲得掉,他却不动,就连快速的第三鞭要再挥过来,他仍没要逃,只是瞅着天香泪眼婆娑地抱住曲无漪的脖子。
  天香,眼眶源源不绝滚落热泪,直到第二鞭收回时,鞭子上的血滴到她的脸,和着眼泪在她颊上糊成一团,她才注意到曲无漪不留情的第三鞭正准备再朝鹿玉堂抽——
  「不行!」
  天香跳过去捉那条长鞭,要阻止它再烙上鹿玉堂的脸,但曲无漪的力道太强,非她所能阻止,身子跟踉跄滑开,双手还扣得死紧,掌心被粗鞭磨得又热又痛,不放就是不放!
  鹿玉堂冲上前,捉住长鞭,将,也用胸口挡下天香被鞭子拖动的身势。
  「好痛……」
  徒手去捉鞭,当然会痛!
  鹿玉堂虽没有开口斥骂她,但是脸上确确实实写满这样的责备。
  他拿过茶壶,用里头已经凉掉的茶水倒在她合拢的掌心,替她缓疼。
  「天香,回来。」曲无漪命令道。
  天香回头觑向曲无漪,又抬头看看鹿玉堂,粉唇咬了咬,没抽回鹿玉堂握住的手,也代表着她想留在鹿玉堂身边。
  「那种看轻你身世的男人,你还护着他做什么?」
  「我……」天香无语,只能低着头,无助地看着茶水从她指缝间流泄,就算她想留住什么,却无能为力,就如同她想要留住他对她的好,似乎也正一点一滴从掌间失去……
  「你别忘了,他算是你的下人,该是他看你的脸色,而不是你让自己变得像个小媳妇,可怜兮兮地恳求他的施恩!」
  天香忍着眼泪,她来找曲爷,是要叫曲爷替她跟鹿玉堂说别对她冷淡,并不是想要让鹿玉堂被教训,她没想到曲爷连让鹿玉堂开口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就先扬鞭打人。
  看到他脸颊上那条粗咧咧的伤,她好难受,可是她更难过他在此时此刻竟仍不愿跟她说话,一个字也不肯……安慰她也好、骂她蠢也好、吼她也好、叹气也好,他就是不开口。
  「天香,回来我这边!」曲无漪恨极了同一句话要说两次以上,不由得加重语气。
  如果鹿玉堂留她,她就不过去,只要他给一个字,她就留在他这边。
  但是鹿玉堂仍是沉默,沉默到让她逐渐咧嘴在笑……笑她自己好笨,笑她到现在还弄不懂他的意思吗?
  他不会喜欢她,就像他不会喜欢她的书那样,就算她想替自己的出身辩解,他永远只会捉着一个理由否定她。
  他对她的书评价是「淫荡」,那么对她呢?
  是……「低贱」吗?
  茶壶里的茶水倒罄,她手里掬捧着的水只剩下小小一泓,她在等着它漓尽,也想在这段时间里,奢等他说话。
  水滴落的声音微小到听不到,而他的声音,也听不到


67楼2014-11-05 18:10
回复
      末了,天香自鹿玉堂掌间将手收回,用纱裙将出口已湿透的双手拭净,慢慢走到曲无漪身边,往他身后躲藏。
      「胆敢欺负我曲无漪的人?曲练,把他的薪酬算给他,将他赶出曲府。」曲无漪自旁侧抽出当时鹿玉堂被设计所捺下指印的一买身契撕个粉碎,明白告诉他,他的囹圄已经消失,他爱去哪就去哪,曲府不留人了。
      不要赶他走……天香嘴里蠕动着这句话,可是声音却发不出来。
      她怕自己开了口,鹿玉堂却还是要走;怕自己努力示好,他还是看轻她……
      不要赶他走……
      不要……
      鹿玉堂看不见藏在曲无漪背后的天香对于曲无漪的命令有何反对,若她想留他叫,定是像护着小鸡的母鸡,叉腰跳出来,挥动双翼,咯咯咯咯地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伤害他。
      然而她没有,娇小的身影完全没入曲无漪身后,没有开口留他。
      她要他留,他便留,即便没了卖身契,他还是会留。
      她要他走,他便走,即便卖身契还在,他同样会走。
      而今——
      他知道,离开的时候到了。
      鹿玉堂走了,留下曲练给他的一百两月俸、一册《幽魂淫艳乐无穷》,以及哭红双眼的天香。
      她抱着膝,蜷坐在他的床上,时常一坐就是从早到晚。
      鹿玉堂临行前对曲练说,那袋银两请代转给她,她抄书辛苦,又没多少稿酬,银两留给她,添些姑娘家喜欢的胭脂水粉或衣裳。曲练将钱囊交到她手上时,嘴里还嗤笑着,「你一本书的稿酬,怕是鹿玉堂卖身五年也赚不着,这区区一百两银又算得了什么?」她捧着沉甸甸的钱囊,又湿了眼眶。
      为什么连走时,都还要让她这么放不下他……
      他身上有银子吗?全给了她,他的吃住都成了问题,况且,他脸上还有伤,没银两怎么看大夫……
      她真的不懂他,如果要看轻她,就甭对她好。一手拿鞭、一手拿糖的,教人如何适从?
      她写过如此多的风花雪月、艳情侬语,笔下的男人在想什么,全兜在她掌心,她爱让他们哭他们就哭,爱让他们笑他们就笑,哪需这么茫然,想去猜他想什么,却败在他高深莫测的表情底下,分辨不清他到底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


    68楼2014-11-05 18:10
    回复
      从鹿玉堂走后,她不敢再动笔,因为不会再有人替她暖着水,让她舒适地将一手墨脏洗去,碰着了冷彻的井水,会使地变得懦弱。
        有时被曲练硬拉着上街去买书,或是曲爷唤人送来多少讨她欢心的玩意儿,她都意兴阑珊。
        近来,她连书也不读了,时常坐在曲府大门前的石阶,看着前头走过来晃过去的路人,天真地以为在人群之中可以见到鹿玉堂的身影。夜里,她睡在鹿玉堂睡过的床榻上,憨傻地想着若是鹿玉堂忘了拿什么东西而潜回曲府,她也好人且刻醒来,不至于因为贪睡而错过他。
        被他养出来的习惯,让她越来越早起,她分不出来她是浅眠还是压根一夜没睡,总觉得无法睡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惊醒,匆匆奔下床,满屋子叫着他的名字,以为他回来了,等她跑完屋里屋外每一个角落,发现不过是只误闯的猫儿所发出的声响,她就会难过地抱头痛哭,几乎要被失落灭顶。
        「原来望夫石是这么形成的,我大开眼界了。」曲练不是故意说笑。曲府大门前又坐着小小身影,衬着忧伤的夕阳余晖,将那道孤影拉得好长好长。
        他记得一大早他领着两名长工到门前洒扫时,她就不知在那儿坐了多久,中午他随着主子到书肆去,她还是在那儿,现在日头都快下山了,她还是在那儿,让他不由得有感而发。
        有好些人不认识这名被主子藏在曲府禁地的重要姑娘,还当她是路边乞儿,想要驱赶她。要不是他亲眼瞧见有奴仆正准备拿扫把赶她而出声制止,她恐怕早被人当落叶扫开了————
        「她花这么久的时间坐在那里发呆,为什么不多去写些字?!」曲无漪想的却是这回事。
        「她一握笔就哭,拿她没辙。」
        曲无漪要走进府前,突地顿步。「她有乖乖用膳吗?怎么觉得才几天没见那丫头,她整整瘦了一圈?」
        「饭菜都有吃,但都是少少几口。我也吩咐厨娘弄些姑娘家最爱的糕饼、小饺子,她几乎是尝半口就搁下了,连她最喜欢的芝麻大饼我都让人特地将饼铺老板聘回来专程为她做饼,这更惨,她一闻到芝麻大饼的香味,眼泪马上掉下来,害饼铺老板误会他卖的饼有多难吃,让她难过到泣不成声,也跟着哭了……我两头不是人呀。」连他曲练也想哭了。「主子,这样下去不行,咱们曲府前的石狮子又要添一只了。」
        左雄狮,右雌狮,中间再伫只天香小狮,三狮动也不动,在曲府门前镇邪保平安。
        「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曲无漪赏曲练一记白眼。
        「属下是认真的。主子,反正您这么疼天香,不如再把鹿玉堂找回来吧?」
        「被赶出曲府的人,永不再续用,这是我向来的习惯,你忘了吗?」
        「不敢忘,只是觉得天香怪可怜的,您没瞧见过她在大半夜连外袍也不披,沿着府里那片湖找鹿玉堂的模样……我上前去瞧,她哭着要我帮她找鹿玉堂,一直说他回来了,只是在气她,不出来和她见面,说什么他就躲在竹舍里……再这么下去,我真怕哪一天她找人找到了湖里去。」曲练说得婉转,不过他是真的担心天香这丫头会扑通跳进湖里去寻短。
        「她只是一时之间不习惯鹿玉堂离开,等我找到了新的人给她,说不定她又会恢复以往。并不一定非要鹿玉堂不可,他没那么重要。你找个人整日守着天香,寸步不离。」省得她出什么意外。
        「主子,您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曲练一叹。
        「哪种话?」


      69楼2014-11-05 18:10
      回复
        「说鹿玉堂没那么重要。」
          曲无漪还以为曲练要说什么,撇唇嗤笑。「你认为鹿玉堂很重要?」
          「属下的意思是,我以为您会比较理解天香的心情,毕竟您近来不也是如此?若说鹿玉堂之于天香没那么重要,那程府主子之于您,您又为何会放不下?」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一定会挨主子的教训,所以曲练足足大退一步才敢说,说完就认命等着主子掌他嘴。不过他等了许久许久,主子只有瞪他,却没有打他……
          曲练觉得怪,唤了声,「主子?」
          他不是讨挨打,而是……不习惯。
          好半晌,曲无漪认同了曲练的话。换成是他,若不是遇到他想要的那个人,换做是谁放在他面前,他都不可能动心。
          「言之有理。」
          「那我派人去翻城找鹿玉堂!」曲练立刻打蛇随棍上。
          曲无漪默许了,脚步一旋,转身入府。
          曲练则是迫不及待和天香并肩而坐,忍不住快些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天香。
          「笨天香,你还傻傻地发什么愣?!我刚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曲练说了好多,大多数的句子都从天香的右耳进、左耳出,十几句话只勉强一两句让她听见。
          天香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别来吵她。
          确定天香的注出息力总算落在他身上,曲练才再次重申,「主子说,要派人找鹿玉堂回来了!只要主子下决心找人,还怕找不到吗?」
          然而找了几十日,鹿玉堂的下落成诗,半分消息也没有。
          说不定,他早就离开了银鸢城……所以就算曲爷动用了大批人力,也无法找到一个不在城里的人。天香绝望地想。
          亏她在听见曲练告诉她,曲爷要派人找回鹿玉堂时欣喜若狂,那样的喜悦已经从一天又一天的失望中消失殆尽。
          天香坐在马车里,小脸搁在马车窗棂上,两旁的帘幕被撩起,以银勾分别勾住,方便她将沿途的景色收纳眼底——不是为了赏景,而是为了找人。
          「天香,开心一点,你怎么都不笑?」与天香同坐一厢的姑娘嘴里叼着橘瓣,又酸又甜的滋味让她皱起俏脸。「又是为了刚刚认错人那事不舒坦?」
          方才马车正驰骋在宽敞街道时,天香突然大喊一声「停下来!」然后也不管马夫停妥了没,裙摆一撩就跳下车,直直在人群里钻窜,紧接着拉住一个身着灰袍的男人,待那男人回首,天香才错愕地松开揪住他背部衣裳的小手,垂头丧气地回到马车上——这种情况还不只发生过一次,她已经数不清天香沿路拦下多少男人,又失魂落魄兼弯腰道歉地走回来。
          「好不容易曲爷出钱让我们上金雁城的梅庄赏牡丹,你不要闷闷不乐的,这样就辜负曲爷的好意了。」
          「月下……」天香好抱歉自己的沮丧连累了月下的好心情。
          月下一袭软丝衫子柳花裙,盘腿坐着,不似一般女子优雅跪坐,一头青丝未系未绑未束髻,任凭它在胸前披敞,仅以简单素簪将额前长发盘卷在脑后,于理于仪,都属于过分不端庄的打扮,然而天香就是觉得月下这模样好看,她的美丽,毋需太多累赘的珠花点缀,即使素素净净,月下自身散发出来的味道就是吸引人。
          她与月下相熟多年,两人的关系不单是朋友,更是工作上的伙伴。


        70楼2014-11-05 18:11
        回复
            《幽魂淫艳乐无穷》,文字出自天香之手,而书册里精致挑情的春宫图则是由月下勾勒成幅。若少了天香的文,书不成书;缺了月下的图,淫艳味也跟着不足,两者比拟唇齿,缺一不可。
            「我有听练哥说,虽然找遍银鸢城找不着人,他们就分头往铜鸩城找,铜鸩城没有,就换铁鹏城,那逃跑的人就只长了两只脚,跑不过曲府几十个人的,别担心。」月下想说些什么让天香宽心。
            「他不是逃跑,他是被曲爷赶出去的……」而且还是因为她的缘故。
            「这我也听练哥说了,好像是他嫌弃你?」
            天香咬咬唇,眼看又要掉泪。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月下忙在身上摸遍,好不容易找着绢子,递给天香。
            「没错……好像是这原因,所以他都不理采我了……」天香没拿绢子耳泪,反倒是握在手里绞。
            「有什么好嫌弃的?你虽然在瓦子院长大,可又不是鸨儿,人也清清白白的,以男人的观点来看,你就该称之为璞玉,没什么落人口实之处,难道他没听说,出淤泥而不染?」月下轻哼。像有人老以为她画淫画,人也要跟着风骚浪荡,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真让人嗤之以鼻。
            天香不答腔,只是不由自主又将目光往窗外飘,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寻找熟悉的身影。
            「像这种人,你找他回来做什么?」月下继续剥橘子吃。「他又不怜借你,难道你想找个心里嫌弃你的人,成天和他鼻眼相对?那不是挺无趣吗?」
            「我不知道……可是我想念他……有时坐在桌前要写稿,就是忍不住一直抬头看着他习惯坐的那个位置,然后头一低,眼泪也跟着掉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想见到他,想看着他,就是如此。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时常在写的吗?」月下朝她眨眨眼,「每回你写阴阳调和之前的那些段子呀。」虽然《幽魂淫艳乐无穷》是以床第秘事为主,但天香总是个年轻小姑娘,脑子里将情呀爱的搁在情欲之前,不容许她笔下的男女非心欢而交,所以在云雨之前,往往会花些功夫让男女互诉情衷、互吐爱意。
            所以天香怎么会不懂、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现在的心境,在她的笔下都出现过的。
            「我知道自己好喜欢他,可是我猜不出来他喜不喜欢我?如果是我写出来的文字,我就能摸得着他的心意,不管是嫌弃我或是看轻我,抑或对我有些喜爱,我都可以自已拿捏。但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我出口已想出来的虚角,有时我觉得他应该要安慰我的拍拍我的肩,然而他却闷声不响的……」
            「你哪能拿自己书里的男人套在他身上?你书里的好男人要几个有几个,实际上要找还真难哩。」
            「是没错,他确实和我书里的男人不一样,否则他老早就对我不轨了……」她书里可没他这么冷硬又死脑筋的男人。
            「说来说去,你就是在等他对你动手动脚呀?」月下好笑地瞅着她。
            「你甭笑!你和我一个样的,我们一个写淫书一个画淫画,满脑子全是些不正经的东西。再说,食色性也,我喜欢他,会、会这样想也是天经地义呀!」天香红着脸道。
            「谁跟你一个样呀?我画秘戏图是为糊口,可不是我月下偏好此道。」赶快划清楚河汉界。
            「那是因为你还没遇见你心仪之人,否则我看你一定会将他画进你的画里,任你摆弄成各种态势,什么白虎腾、什么野马跃、什么吟猿抱树的!」
            「你那些媾合的动作我可不懂。」月下无辜地眨眨眼,将憨傻的表情学个十足十。
            「不懂?!不懂你还画得栩栩如生!」有些动作她只能单凭文字想象,可月下就有本领化文为图,让她时常看得目瞪口呆,也才终于明白那些白虎腾、野马跃、吟猿抱树、马摇蹄到底是什么困难的肢体动作。
            「我悟性高呀,你写出来的描述,我瞧懂了,就画得出来……说来说去,还是你功力高啦。」她用肘顶顶天香。
            「反正我就是淫荡。」哼。


          71楼2014-11-05 18:11
          回复
              「他这么骂过你呀?」
              天香摇摇头。「他只说过我的书淫荡……」
              「说你的书淫荡是在夸你吧?你写的本来就是淫书呀,不淫才失败。」难道要在淫书里找到什么忠贞大道理吗?
              「我不敢承认是我写的。」骂书如骂人……
              「胆小。」
              「谁会在书被批评得一文不值时还举手承认那是出自自己手里的?」她才没有那种勇气。
              「尤其你又这么在乎他,所以就更害怕看到他眼里对你的稿子有任何不齿了,是不?」
              「嗯。」完全正确。
              「天香,你真的没救了。万一这辈子都找不着他可怎么办呀?」月下不得不以最坏的打算替她烦恼。瞧她这般死脑筋,接下来的人生不就全在一片乌云笼罩里度过了?
              天香又摇摇头,她不敢想。
              「而就算找着了他,你又怎么去扭转他嫌弃你身世的看法?」
              天香还是只能摇头,不知道。
              「他真的是嫌弃你的身世吗?一般人听到你的际遇,应该是心生怜惜吧?想好好安慰你都来不及了,哪还会态度丕变,说翻脸就翻脸?」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男人也没啥可取之处,说不定找不到人对天香才是好事。
              月下心里这么想着,当然不敢说出来,否则天香又要哭了。
              「可那天我就是跟他说明白我的身世,还有我娘的事儿,他听着听着,就……不理人了。」天香声音一哽,说不下去了
              月下沉吟半晌,想了些其他可能,「他会不会误会了你跟曲爷的巴系?」想当初,她被聘为画师,头一次到天香居所的竹舍去见她,她还以为天香是曲无漪的爱妾。连她都会误解,难保那男人不会。
              「才不可能!我很清楚的告诉他,我和曲爷没什么。曲爷虽然赎了我,但我们两人清白得很,曲爷也不钟情于我呀,不然我每回跪着求曲爷收我为妾,他也不会硬着心,说不肯就不——」
              天香突地噤声,好像在一瞬间被雷劈中,轰得她浑身颤麻,她慢慢地、慢慢地再将自己最后那段话重复一回——
              「不然我每回跪着求曲爷收我为妾……」她呆愣愣地再嘀咕一回,「不然我每回跪着求曲爷收我为妾——」她声音越发高昂,「不然我每日跪着求曲爷收我为妾!」她猛然捂嘴尖叫,「呀呀呀呀!他该不会是因为这句话才生气的吧?」
              月下实在不是恶意想嘲笑她,可是天香此时此刻双掌撑在下巴,双眼圆圆瞠大,菱嘴像塞了颗大卤蛋,闭也闭不起来的模样,真的很好笑。
              「应该是。」原谅她直言。
              洞见症结固然让人高兴,但也让人觉得更沮丧。


            72楼2014-11-05 18:11
            回复
                天香已经自厌到完全不想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想到自己的祸从口出,她不只千百回在心里臭骂自己。
                她想里任何实例来证明她和曲爷没有男女之情都好,可以举曲爷已有爱人这事;也可以举她除了替曲爷写书外,别无他用;更可以举自己独独只对鹿玉堂用心!
                偏偏她用了最差劲的说法。
                会求曲爷收她做妾,只不过是她想拖延写稿的借口。当人家的爱妾好,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每天有用不完的空闲光阴来擦珠宝美玉或是拿珍珠当弹珠打,完全以偷懒为前提,而不是她对曲爷有什么爱恋之心,而甘愿成为曲爷的妾!她只喜欢鹿玉堂而已嘛……
                好想赶快向鹿玉堂解释喔!
                千万不要让她与他就抱着这个小误会到老到死呀!
                不知道鹿玉堂人在何方——


              73楼2014-11-05 18:12
              回复

                第七章
                鹿玉堂还在银鸢城没走。
                  他知道自己不走的原因,因为银鸢城里有着悬系住他的人。
                  好几次踏出了城门,待他回神,他人又坐在银鸢城的街边茶铺里喝着苦涩难以下咽的茶水……
                  他身上被绑了无形的线,无论他怎么走、怎么绕,就是无法走远。
                  他敏锐的嗅觉可以在这个城镇里闻到属于她的味道,她走过的书肆,停留过的摊铺,甚至是在他身体发肤间沾染到的香气,都围绕在鼻前,挥之不去。
                  怎么会……这么想她?
                  仿佛只要她现在出现在他面前,朝他勾勾织指,他就会像只欣喜摇尾的狗向她扑跑过去——
                  不过她不可能会这么做,她……想嫁的人是曲无漪。
                  她甚至跪着求曲无漪收她为妾了,不是吗?
                  鹿玉堂无法克制自己此时连心窝口都涨满酸田味,他握紧拳,感觉指甲几乎要没人掌心,可那样的疼痛仍然无法抑止他不断回想起天香巧笑倩兮地告诉他——她跪在曲无漪脚边,求他收她做妾。
                  做妾?!
                  开什么玩笑!她值得一个愿意全心全意待她的男人,不用和其他女人瓜分男人的眷笼和感情,纳她做妾,是辱没了她!
                  换成是他——
                  若换成是他……
                  鹿玉堂剑眉一紧,思绪被打扰,执茶碗的手蓦然转了方向,以手背朝身后靠近他的人袭去,本能防备地先下手为强——
                  然而在他瞟过人影的五官后,他以左手掌挡住自己的右手背,让自己的攻击在距离那人心口半寸前停下来,碗里的茶半滴未漏。
                  那人丝毫未察,还喜孜孜地和鹿玉堂相认。
                  「欸欸欸——兄弟!你不是那个前几天和我一块在木材行打零工的人吗?对对,我认得你,你脸上那道没结痂的伤疤很明显!你可能记不得我,我是王荣,大伙都唤我一声麻子荣啦。」
                  鹿玉堂收回手,他确定自己脑海里没存在过这张朴素老实的麻子脸,但他从他身上嗅不到杀气,没有危险。
                  麻子荣不请自来地与鹿玉堂同桌,完全没注意到就在他身后那根柱子上烙印着被人重重一击后的凹痕——鹿玉堂的掌风透过麻子荣的身躯,不伤他丝毫,却几乎能将柱子打废。
                  「上回谢谢你啰,要是没有你替我撑住那根大木材,我麻子荣恐怕早就被压断腿了。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声谢,结果好几天没瞧见你,才听旁人说你要离开银鸢城,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麻子荣也要了碗茶,咕噜噜大呷一口,喝完就咧嘴朝他笑。
                  鹿玉堂压根不喜欢与不相熟的人装热络,他甚至连自己出手救了麻子荣这事也没印象,索性半个字也不答,径自喝茶,不过麻子荣仍能自得其乐地滔滔不绝。
                  「你是嫌木材行给的工酬太少才走的吧?我也觉得行头儿坑人,扛一整天的木材不过十文,难怪你想找别的工作……不然我们一块去找吧,我门路挺多的嘿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做过的工每天算一个,一年还算不完哩。」麻子荣说来有些骄傲,「不过做来做去,还是觉得上曲府做事最好,薪俸又多,穿得也体面,连走出去,头都比别人抬得高些……可惜我没进去做过,全是听别人说。」
                  鹿玉堂听见曲府两字,终于正视他。
                  「但有人说曲府主子不好伺候,摸不透他的性子,要是惹他不快,可有苦头尝。那个曲无漪呀……」麻子荣压低声,怕被听到似的,「先前不是大肆铺张到金雁城去娶亲吗?还在银鸢城大设宴席,结果不到几个时辰,那新嫁娘又用原轿子抬了回去。有人说是曲无漪掀了红缡,看到媳妇儿容貌丑,马上就翻脸不认亲;也有人说是曲无漪下错聘,娶错人了;更有人说——」声音变得更小,「曲无漪下聘的程府,根本就没有女儿可以嫁他!我也听说程府明明就只有一个男主子,没其他姊妹,但他还硬要娶,结果闹了笑话,媳妇儿喜袍一脱才知道是个男人。」
                  说起别人家的闲话,总是有道不完的乐趣,只是鹿玉堂想听的,不是曲无漪的事,他早就知道曲无漪的性子怪,不足为奇。
                  「后来呢?他娶妻了?」鹿玉堂淡问。他真正想要探问的是,若曲无漪已娶妻,妻子是否能容得下天香。
                  「有哪个女人躺在他身下不会抖散全身骨头的?」麻子荣不答反问。谁敢嫁给曲无漪呀?男人都怕他了,更遑论女人。「不过就算主子个性难捉摸,我们也伺候不到他呀!我们大概只能找些劈柴挑水这类的杂事做吧?说不定一整年也见不到他的面。呀,说了这么多还没同你说到重点——」
                  都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重点?


                74楼2014-11-05 18:12
                回复
                  鹿玉堂冷眼观着麻子荣自怀里掏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在桌上摊开。
                    「我是识不了几个大字啦,不过我知道这张纸上在写什么。听说最近曲府积极在寻人,从银鸢城开始,其他三城也不放过,需要许多人手帮忙,日俸比我们扛材半个月还多。虽然不是曲府正差,但我们去打打零工也不错……怎么样?要不要一块去?」麻子荣兴致高昂。
                    「寻人?」这么大费周章?
                    「我看可能是曲府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走失了吧!不知会不会是曲无漪的哪个妾哪个爱婢?」看热闹的意味很重。
                    妾?爱婢?很重要的人?
                    会是……天香吗?
                    她发生了什么意外?
                    鹿玉堂不自觉又想到天香,这个思绪一起,他就越想越不安,脑子里想着许许多多的可能,每一个可能都绕在她身上打转。
                    他无法让自己置身事外。若是不弄清楚曲无漪要找的人究竟是不是天香,他根本就没心思去做其他事情,他会一直担心,担心那个牡丹似的小姑娘的安危……
                    如果只是他胡思乱想也罢,万一天香真有什么危险——
                    他定要亲眼看到天香无事,即使是远远的一眼。
                    鹿玉堂一且即决定——
                    「好,我们去曲府打零工。」
                    天香和月下两个姑娘在梅庄牡丹园里赏花,蜿蜒如蛇行的曲桥连接一处又一处幽静古香的水榭,拱月状的小桥与水面倒影交接成一个圆满无缺的圆圈,桥下水波青碧,倒映着天上白云,随着跫音而过,水里锦鲤冒出头来讨食,将平静的水面弄得热闹。
                    梅庄景色幽雅精致,名不虚传。
                    天香并不是很有心于此,她只想赶快回曲府去看看曲练找到人没,可是又不愿坏了月下的兴致,毕竟月下是见她心情不好,才好意向曲爷提议要陪她出来赏花,省得闷坏自己——虽然此时看来,心情大好的人反而是月下。
                    进了拥有响当当名号的梅庄,月下像个玩疯的顽皮孩童-对满园盛开的牡丹尖叫惊呼。她拉着天香,半走半跑地绕过曲桥,奔过湖心凉亭。
                    「天香天香!咱们去瞧『姚黄』,快些快些。」
                    「你慢些,园子里还有好多其他牡丹可赏呀——」天香被迫放弃一圃又一圃的牡丹,只匆匆瞟一眼,人又被月下拉走。
                    「你不知道牡丹本身就被尊为花主,而姚黄更是牡丹花王中的花王,当然咱们得先拜见花王,再去拜花后,最后再瞧小臣子。」月下可是将花的阶级分得很清楚。
                    「花后又是谁呀?」


                  75楼2014-11-05 18:12
                  回复
                    「一个软绸铺三大朵的花瓣恐怕仍不够,许要七朵以上,姚黄连株带叶是五千七百两,单只有花瓣能给个对折,两千六百五十两,七朵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五两,再加上两旁撒的飞花花瓣,算你两万五千整。」梅舒城执起腰缠的玉算盘,健蟠地快速拨算,最后一声,抵定。
                      「好黑……月下,你真要躺花瓣的话,我回去叫曲爷和练哥替你摘……要花,曲府的花也不少呀!你这两万五千两给我赚好了。」天香扯扯她的袖,小声道。撒花瓣这种事她也可以效劳呀。
                      「姑娘,话不是这么说。花瓣如丝绸,料子好不好,只有肌肤最知道。躺下去的触感若不佳,岂不影响了玩兴?」梅舒城还是听到天香的嘀咕声,笑着反驳。
                      「我有兴趣!我改明儿叫两个人过来,你帮我们准备好,我再带笔墨来作画!」月下当下掏银票付讫,惹得梅舒城眉开眼笑。
                      「月下,划不来啦,你又不是自己要用的,随便摘些野花撒不就得了?」天香当然知道月不仅是单纯要绘画,但花两万五千两让别人躺,这也太贵了些。
                      「味道不一样。反正画出来之后还是可以卖给曲爷呀!你不知道我的真迹也是很值钱的,我包准一买一卖间翻手赚三成以上。」嘿嘿,她的春宫图不仅是达官贵人争相收藏的珍品,就连进贡或远赠邻国友邦都是上上之选。
                      月下又对着梅舒城道:「梅庄主,要是我春夏秋这三季都来,能不能再给个折?」她还想画「菊园野合图」或是「莲池戏水欲无边」这类的图。
                      「当然。」梅舒城也干脆。
                      见月下和梅舒城交谈甚欢,天香无力阻止,只好自己退到一旁去赏自个儿的花。
                      「不知道会不会一回曲府,就瞧见鹿玉堂回来了?」天香对着牡丹花自语,眼睛跟着亮起来。「不过也可能练哥还是摇头说没寻到人……」肩头又垮下来。
                      会不会找得到他?
                      会不会找不到他?
                      会不会找得到他?
                      会不会找不到他……
                      天香不自觉去拔牡丹花的花瓣,每问一句就拔一片,可是她也不敢问到最后一片,就怕呼之欲出的答案又会让她想哭。
                      她稍稍走远,不过还是在能见到月下及梅舒城的范围内,步上了拱桥,在那里望着水面发呆。桥与水面有个圆,偏偏桥上只有她孤孤单单一个,看起来好讽刺。
                      「臭鹿玉堂,你到底躲哪去了嘛!你不知道……我很想你吗?你不觉得每天都耳朵痒,因为我在骂你吗?」她跺跺脚,气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在这种时候说给自己听。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骂鹿玉堂?」有女人的声音飘来。
                      「我也是。」男人的声音跟随着。
                      三人同时寻着说话的来源,天香在不远处的石舫里看到那对男女,而那对男女在拱桥上看到了天香。
                      「是那个身上有大哥……鹿玉堂味道的姑娘!」女人指着天香叫。
                      天香可没忘记鹿玉堂说过,他与自家兄妹的感情似乎不怎么好,他还在躲他们哩……这个想法让天香直觉要躲人。
                      她才挪动了小小一步,石舫里的男人便踩着池水而来,飞也似地拦下她的去路。
                      「又见面了,小姑娘。」那男人有一双和鹿玉堂极相似的深眸,只是较为轻浮不羁,没有鹿玉堂的内歙沉稳。
                      天香正要退后,后方的女人也逼近她,挡住去路。「她身上的味道没散,看来不是我们当初以为的单纯,当她不过是和鹿玉堂擦身而过的路人!」她又在天香身上嗅。
                      「你们想干什么?」天香慎戒地问,双臂环胸地保护自己。
                      「说吧,鹿玉堂人在哪里?」女人寒着声问。


                    77楼2014-11-05 18:52
                    回复
                      「呃……那个……曲爷,我可不可以先躲一下?你也知道……我和姓斐的八字犯冲。」月下在曲练快步去找人时,嗫嚅朝曲无漪道。
                        「你先到天香的竹舍去好了。」曲无漪没啥耐心地挥挥手。
                        「谢曲爷!」月下半刻也不敢多留,脚底抹油就溜了。
                        足足过了半刻,曲练终于带着一个男人回来。
                        「爷,找我?」斐知画温文儒雅,举止得宜地朝曲无漪躬身。他梳整齐的发髻未束赘冠,仅以银簪子固定,发丝如泉流泄,秀气英挺的眉眼看来犹如画中仙人。
                        「一路上曲练应该都将原委告诉你了,我就不多说,画吧。」他努颚,指着桌上的纸墨。
                        「曲练都说了,我也明白了,不过我没见过鹿玉堂,所以这墨……就得下点功夫了。」斐知画笑道。
                        「我知道,找个见过鹿玉堂的人,盛一碗鲜血当墨就好,对吧。」曲无漪缓步走到曲练身后,曲练突感头皮一阵发麻,然后绝望地听到主子的吩咐。
                        他就知道自己沦为捐血为墨的可怜人!呜呜。
                        曲练咬牙,拿出短匕,心一横朝腕间划,血流如注,全进了砚台。
                        「曲练,脑子里什么都不要想,单纯只想着鹿玉堂,将他的容貌全烙出来。」斐知画挑了毫笔,蘸上血墨,摊开绘纸。
                        好痛,呜……
                        「我知道好痛,不许想,会让我分心。」
                        「喔。」当下人的,命苦。
                        「曲练,拳头一握一放,这样血流得快些。」
                        「……」这样还流得不够快吗?虽然他双眼是闭着的,但他好像可以听到他的血是用喷的呀……
                        斐知画开始作画,下笔未曾迟疑,纸上勾勒出鹿玉堂的墨绘,栩栩如生,见画如见人,一幅画完,短短须臾。
                        「爷,是这人吗?」斐知画指着未干的人像图问。
                        「没错,一模一样。」
                        「那好。」斐知画将画纸折过来又撂过去,折成纸鹤。「纸鹤,去找画上这个人吧。」
                        原本置放在他掌上的纸鹤竟然动起双翼,振振翅,飞离斐知画的手。
                        「别跟丢了纸鹤。」
                        「好!」曲无漪迈步要追。
                        「爷,打赏。」斐知画唤住他的脚步。他不做白工。
                        「她在后头竹舍里!」曲无漪抛下话,一鞭子缠住曲练的手臂,吼道:「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追纸鹤去!」
                        「啊……主子,我失血过多,头晕呀……要不,您也让我止个血先……不然,那碗没画完的血也让我喝回去补一补好不?唉……」最后绵长的叹息,代表他所有的请求都被拒绝。
                        当下人的,命贱。
                        「谢爷赏赐。」斐知画对远去的主仆道谢,收拾完画具,开开心心领赏去。
                        纸鹤飞呀飞,绕着曲府上空转,穿过曲府迂回长廊,横过波光邻邻的湖面,越过耀耀泛白的峭拔假山,始终没离开曲府。
                        「纸鹤不会飞错了方向吧?那里是曲府下人房呀——」曲练气虚的声音紧随纸鹤而来。
                        「斐知画的伎俩从不出错。」曲无漪否决了他的猜测。「若出错,就是供血那家伙的问题。」八成是曲练那时脑子没乖乖「想」鹿玉堂,不知道想到曲府里哪个俏婢女,才会让纸鹤飞往下人房。
                        啊?又他错喔?曲练满腹委屈,但也只能咽下。
                        纸鹤拐了个小弯,消失在曲府主仆眼前,飞进曲府工头正在筛选新进零工的小厅里——


                      80楼2014-11-05 19:14
                      回复
                        「这……」天香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抿抿唇,又抬头,「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嘛,你们要不要坐下来好好听他说?」她可以充当和事佬,在茶楼摆一桌请双方用膳,大家吃饱酒足再来谈嘛……
                          「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懦弱!见老主子有难,他胆怯,只想保住自己那条贱命!」
                          「不是这样的……他不懦弱也不胆怯,更没有悠悠哉哉远离些什么……」
                          天香摇头,不断摇头,否认女人的指控。
                          她知道鹿玉堂没有因为背叛而得到更幸福的人生,相反的,他像驮负好多沉重的包袱,却无人可以倾诉,就这样自己一个人扛着,任人误会、仇视,自已藏着秘密——她眼中看到的他,是这样的。
                          「我看得出来,他一直都不快乐,他的眼睛里,总是有好多沉敛的复杂情绪,当他不说话时,他在想心事,我终于知道那个模样的他是在想些什么了……」
                          女人突地甩了天香扎实的一巴掌,让正在说话的天香咬到了舌头,一丝血红从她嘴角流下来。
                          「你不用替他说话,你不过是个局外人,无权置喙!你不是我们,没资格用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想替他脱罪!」
                          女人使劲的掴掌害天香一时之间头昏眼花,火辣辣的疼痛牵动着嫩颊,让她疼得忘了说话。
                          「妹子,与她无关,别对她动手,你迁怒在她身上又有什么用?」
                          「哼!」女人被男人阻挠,气焰难消地撇开芙颜。
                          「你还好吧?咬着舌头了吗?」男人检视着天香的伤势,脸上都有爪子印了……「妹子,你下手真狠。」
                          「哼。」女人这声哼得有所迟疑,似乎也对在天香脸上留下刺目的掴掌痕迹感到鲁莽。
                          看来等会会更肿……要是让鹿玉堂瞧见,恐怕会让他大为光火。
                          「鹿玉堂不是那种人……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我认识的鹿玉堂不可能像你们说的那样……你们误会他了……」天香脑袋里嗡嗡作响的晕眩还没甩干净,菱嘴已经一张一合续道。
                          她一定要替鹿玉堂说话……因为她相信他!
                          「你还敢说!」女人立即忘掉心里那份对天香小小的歉疚,一听她这么说就满腹不满,手掌一扬,要再赏她左颊一记。
                          「住手。」男人挡住女人的掌,也对天香道:「你别再说些惹人生气的话,乖乖闭上嘴,省得挨皮肉疼。」他是好意。
                          「鹿玉堂不是那种人——」天香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皮肉痛,坚持地不断重复,「我才认识他多久,都可以这么笃定地相信他,你们身为他的弟弟妹妹,难道你们不明白他吗?你们不信任他吗?」
                          「我们曾经信任他,他说的话,几乎等同于主子的命令。」男人轻轻抚着天香右颊色泽越来越鲜艳的五爪印,冷不防收紧掌心,将她那张小巧精致的脸蛋一把擒握,「但是他背叛了我们的信任!」
                          「呜」天香整张脸落入男人掌握,只消他手掌一拢,就能拧碎她的小脸。
                          「就是因为太过信任,所以被人背叛时,排山倒海而来的愤怒是谁也挡不下来的。如同有朝一日,他也背叛了你,你是否也会恨他恨到想杀了他?这颇令人玩味,你说是不?」男人缓缓侧过身,目光落在身后,对身后来人道:「你说,是不?」


                        82楼2014-11-05 19:15
                        回复
                            女人刻意闷着声音,不让暗泣被人听见,天香却掀她的底,让她又难堪又羞愤。「你闭嘴!闭嘴!」
                            「她哭了!而且还受伤了!你们还打什么?!快过来呀!」天香对着不远处两个再度陷入激斗的男人大叫。「你还好吗?你流了好多血……」
                            「不要你管!」女人吼完便再也关不住哽咽,呜呜哭了出来。
                            最疼爱她的大哥竟然这样对待她?
                            他或许不是溺爱人的兄长,但总有最大的耐心对他们说教,偶尔在他们任性至极时,用不伤害他们的方式教训他们。而现在,他竟然……如果不是因为双腿好疼好疼,她甚至还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被他背叛的伤已经够深刻够疼痛了!此时她更为了他的决绝而痛得揪心……
                            「你真狠,如果我和妹子真要取你性命,你也不惜杀了我们,是吗?」男人的声音里有着沉痛的不敢相信。
                            「那是最糟的打算。」鹿玉堂没有否认。「但不是今天我来的重点。我只是要带她走。」他边说边走向天香,长剑划断了捆绑她的粗绳。
                            获得自由的天香抬头望着鹿玉堂,她看到那个女人哭得好惨,那并不单纯是为了腿上的伤……
                            「你……不去看看她吗?」
                            鹿玉堂脸上在说着「没有这个必要」。背对着男人,他淡言道:「我避开致命的部位,只要休养半个月,她就能恢复以往。走吧,当做没找到我,或者,当我已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大哥……大哥……」女人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唤他。他们只是赌气不认他,怨他为什么要让鹿家人蒙羞,实际上她多想投进他的胸怀,向他问清楚他这么做的理由,想给他解释的机会……
                            女人难过地哭着,像孩时哭起来般难以自制。
                            以前她这样哭,大哥就会抱着她哄——
                            然而鹿玉堂却是忽视女人伸来的双臂,拾起天香散落在地上的丝履,回到天香身边,将未著鞋履的她直挺抱起。
                            「鹿……」天香想说什么,接触到他的眼神,所有的声音都消散开来。
                            他的眼中,仿佛在痛哭的是他,仿佛被背叛的是他,仿佛双脚受伤的也是他——
                            她搂抱住他的项颈,什么也不再说,就只是抱着他。视线顺着前方而去,那里有沮丧的男人及痛哭失声的女人,男人扶抱起双腿带伤的女人,两人都凝望着鹿玉堂头也不回的背影,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天香再也瞧不见他们那对悲伤的眸子。她有些鼻酸、有些难过,不知为了什么,慢慢地流下眼泪,湿濡了鹿玉堂的衣衫……


                          84楼2014-11-05 19:15
                          回复
                            第九章
                            「还疼吗?」
                              鹿玉堂用着山泉浸湿的巾子替天香覆住被打肿的脸颊。她坐在山泉畔的巨岩上,两人周遭有着潺潺流泉声,暖阳被大片白云挡住,明亮的景色染上一层淡淡的浅阴。
                              「你呢?」她伸手轻触那时他被曲无漪狠抽两鞭而留下的伤痕。
                              他摇头,将贴熨在他脸上的柔荑执下。
                              「我代我弟妹向你道歉,我为我所带来的困扰道歉。你安心,这些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他不会再让她因他之故而陷入危险,只要他离开了这里,他弟妹甚至是其他想取他性命的人,就不会浪费时间于此,不会再抓她当饵——
                              「我没事的,他们没对我做什么事,你不要怪他们……也不要怪自己。」
                              他给了她一个谢意的浅笑,让她自己扶住颊边的湿巾子,他则是替她套上丝履。
                              天香低着头,专注盯着他执握着自己的脚踝,她的脚掌不及他的手掌大,因为她那时褪了丝履当暗器,偷袭鹿家兄妹,所以光着脚底板在脏地上又踩又踏,他仔细替她擦拭干净,不让她和着小碎石套鞋。
                              「其实你很想奔过去看你亲妹的伤势,为什么要硬忍住?」她问。
                              鹿玉堂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但没有太明显。「那是小伤罢了。」
                              「你明明很担心的……」
                              将丝履套回她脚上,鹿玉堂瞧见自己手背上落淌下来的水珠子,他缓缓抬头,看着天香哭着抖唇。
                              「你怎么了?还有哪处带伤?」
                              她忙甩头,眼泪跟着甩掉好几颗。「我看到你妹妹在你身后一直哭着叫你,可是你不回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故意在他们面前装出无情无义,他们已经对你有误会了,你不想解开就罢,还让他们更误解你……」她替他妹妹哭,也替他哭。
                              「我当初选择成为背叛者,就没打算得到他们的谅解。」鹿玉堂知道天香已经从他弟妹口中听到关于他那段令家人羞愤的往事,在她面前,他想替自己辩解,不想让她跟着误会他,可是,何必呢?
                              他已经决定送她回曲府后就离开银鸢城,兴许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跨上这块地,解释了,求得她的谅解,然后他势必会忍不住想要留在她身边……
                              不如让她也觉得他残酷吧,至少他会走得了无牵挂。
                              「你也希望我误解你,是不?」她从他的神情及眼神里读到了这些。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淡然道。
                              「可是你从没有欺骗过我。」


                            85楼2014-11-05 19:16
                            回复
                              前一个话题又是哪一个话题?别嫌弃她?还是别嫌弃她娘?鹿玉堂被弄胡涂了,有些哭笑不得。
                                「你又要我别嫌弃什么?」
                                天香先扳指数了数自己要说的字数,她知道自己一定要用最精简的字眼来澄清她和曲无漪的关系,要是又说了一堆赘言,就怕鹿玉堂拒绝听完,所以她必须快狠准,一气呵成。
                                曲爷有断袖之癖,爱男人不爱女人——十四个字,太多了。
                                我不喜欢曲爷,不要嫁他做妾!——只删了两个字。
                                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曲爷!——又少了一个字耶!
                                我只爱你,不爱曲爷!——太好了,剩八个字,几乎少了一大半。
                                「你在算什么?」鹿玉堂瞧她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头又扳扳折折的,颇像正在掐指算天机的道人。
                                最后拍板定说的字数是七个。
                                「我爱你,不爱曲爷。」
                                鹿玉堂一愣,没办法实时反应过来。
                                若今天她是站在他面前朝他抛来暗器什么的,绝对难不了他,他的本能便足以应付一切。可她抛来的句子,却使他不知该如何响应,无法招架——
                                他、他听到了什么?
                                不,或许他应该这么问——他听错了什么?
                                她说她爱他?
                                鹿玉堂终于有了动作,却是转身向后看,想瞧瞧是否他身后出现了哪个人物,她那句话不是说给他听,而是给哪个人……
                                没有,他身后空空如也。
                                他转回头,看见天香不断喘气。
                                「你还说不嫌弃我……」她的声音在抖颤,像指控他欺骗了她的感情。「你这还不叫嫌弃我?」她吼他。
                                她向他表明心意耶!一个脸皮薄如纸的姑娘这么不知羞地坦言喜欢他,他却像避之唯恐不及地回头!是怎样?!看看哪条路比较好逃,下一瞬就打算拔腿就跑吗?
                                要是她书里的男人,不是欣喜若狂地抱着女人绕圈圈,就是疯狂而贪婪地吻疼了女人的唇……反正就是不会像他这种反应!
                                天香难堪地捂住脸,转身要逃,却忘了她人在岩石上,身后是一条三人宽的涧溪,脚一踩空,身子就摔了下去——
                                「呀——」
                                「天香!」
                                鹿玉堂伸手捉住她,忽略了涧旁的石上布满湿滑的青苔——


                              87楼2014-11-05 19:1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