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话 月色
不知不觉中,已经沉到很深的地方了。
眼前的黑暗却开始大发慈悲地消散,光线试探着,前进着,来到了他的身边。一缕,两缕,三缕,跨过水波,汇聚成一束,温柔地晕染开来,照亮了他眼前的一切。
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自从他轻轻地呼出一个气泡之后,反而觉得空气变得更轻盈柔软了。窒息这种事,好像极其不合常识地一直没有出现。
现在看得清楚了,水是绸缎,而月光是染色的匠人。
今晚的月光是淡蓝的,略微发青的颜色,有几抹不和谐的深色从他身体里流出,企图污染这清澈的水波,但立刻就在月光中消失殆尽。
在这样静谧的氛围里,他逐渐放松原本应该因疼痛而僵硬的躯体。胸前的挂坠飘了起来,浮到了他眼前。项链的绳子一定在刚才的混乱中被弄断了。那个泛着金属光泽的数字「7」俏皮地被水波翻了个个儿,粗鲁地切断了缕缕光线的瞬间,闪耀出了夺目的光。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手臂兀地伸直,在挂坠离开视线范围之前握住了它,掌心里的一阵冰冷却唤起了内心久违的温暖。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再见他一面,然后…
柔软温顺的水此时突然原形毕露,空气被夺走了,光线也仓皇出逃,眼前重回黑暗,那些黑色的绳索好像又来了,不,是比绳索更冷酷的存在,正不由分说地以惊人的速度拉着他向最深处的黑暗前行。
不行…不可以…还没有…还有话要对那个人说…还不能死…
此时的伤口,带来了最真实的疼痛。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我发誓…求你了,只要让我活下来,我希望可以…治愈他…让我把我的心意告诉他之后…再夺走我的生命吧…
光线突然回归。
此时,这是心中最诚恳的夙愿。
这也是,得以重生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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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你没事吧?」
重新睁开眼睛,已经是太阳当空照的早晨了。安迪看到了一个老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老渔夫。他动了动腿,海水正一阵一阵漫过他的下身。看来是被冲上岸了。
「我想你一定是卷入了什么麻烦事了,看你衣服上都是血。」老人关切地看着他,「外面这么乱,快回去找你的家人吧,他们一定很着急。」
「家人…?」他下意识地低头,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上的衣服上是密密麻麻的破口和血污,但是皮肤却完好无伤,一点都没有疼痛感。伤口…是自己愈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