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看见红茶杯总会有些动摇,感觉所有茶杯的杯柄都不牢靠。因此我只捏着杯沿,这个习惯被很多人说奇怪,我无法解释给他们听。
我与某个小团伙的头目打了一架,成功结果了整个以抢劫为生的团伙,盗来了立体机动,无数次擦伤骨折后学会了使用技巧。
我以前将这些讲给艾尔文听,他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天才。”
不,我从来都不是。
而后,我被逼迫着加入调查兵团。该死的那个金发,我还不得不感谢他。他让我知道,地上有三层墙壁,墙壁外,有无限广阔却凶险异常的世界。
凶险又如何?它广阔。
我杀巨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人类?为了人类的崛起与复兴?
哈哈,不,不是那样高尚的理由。
我其实一直很自私,我为了自己的自由,为了一探外面世界的究竟,我为了一个越来越朦胧的彼岸,一个愈发不清晰的目标,砍杀任何迎面而来的愚蠢肉块。
而我即使牺牲一切也要为了自由,为了绿色斗篷上那个叫做自由之翼的徽章,献出心脏在所不惜。
我是这样想的。
但,真正献出生命的人,却每次都偏偏不是我。我也许本就不该来到这里,而苟且偷生惯了的我擅长闪躲,死神的镰刀不断挥在站立于我身边的人的脖颈上,鲜血四溅,滴在我身上,顾不得擦。
与我一起被逼加入兵团的他们,还有,我自己的班。
偏偏留下我一人苟活。
啊,说回,我的生日吧。我生在12.25号,一个寒冷的月份,据说包裹着我的被单上写着Levi。
所以我就叫Levi。听说是来源于希伯来语,意思为“结合”。我一直没有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所在,我也没有兴趣去研究它。
过生日,似乎是地上人的行为。地下街浑浑噩噩度日的人,年年月月弹指一挥间,哪会管什么生日。况且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但知道生日的我并不算幸运。
我看着自己年年月月长大变老,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在人世中挣扎了三十几年。
当然,我曾经.....喜欢?......喜欢过过生日,也许不能算作喜欢,因为我不知道什么程度的情感可以称为“喜欢”。
就是那一年,我忙了一整天,拖着疲惫的身子会自己的房间,推开门。
有一瞬间的恍神。暖光在眼前闪动,我以为自己看见了天堂。
还没来得及定神,我听到自己小小的房间内爆发出一阵,让我的耳膜临近破裂的叫喊声:
“利威尔兵长生日快乐!”
那是四人竭力嘶吼出的声音,有点破音。
终于定神,看见四个混蛋在我的房间里点满蜡烛,双臂向上高高举起,嘴形还停留在最后一个音节处——嘴唇上翘,有名为快乐的东西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那是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饱满到溢出。
我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定定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笑容发僵变回严肃,栗色头发的女孩子凑上来问我是不是太累了,他们是不是吵到我了。
我还记得,我是这样回的:“没有,我很开心。”
大概顿了五秒,期间那四人一声不敢吭,我感觉有些好笑,补了句:“真的。谢谢。”
那是面前没有镜子,但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得出来,我也许是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他们笑。
是第一次有人为我庆生。哈,我没跟他们说过,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听到我的生日的。
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从此之后的每一个十二月下,我也许会在油灯光里记录兵团笔记直到困意袭来死死睡去,也许会躺在床上研究屋顶,也许会在房里踱步直到双腿无力。唯独不会有满屋的蜡烛和
“利威尔兵长生日快乐。”
利威尔兵长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我的生日再也不会有快乐。
从此我不想再去想起生日这个字眼。
我的生日只剩下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不再说下去了。
今年是我的......也许是36岁的生日?啊,也许我真的是老了。
那么,就这样吧。干一杯吧。
干一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