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罢，烛灭灯熄，万籁俱寂，尚未归去的博尔西斯王公们在更加幽暗的回廊中聚首。
自封为吉尔*15暴君的乌鲁泽赫*16正藏在一尊伊格拉尼亚*17的雕像下；作为博尔西斯往日的主神，这位“可叹*18”被表现成古典风格的理想化形态，周身象征性地缠绕着制衡他传奇力量的封印。
“您选了一块藏身的宝地，‘暴君大人’”，阿蒙塔尔嘶声说着，走上前去。“你躲在塑造者的影子里是不是意味着你也有随心所欲改造这个世界的愿望？”
“我没有躲藏”，乌鲁泽赫厉声道。
“当然，你没有。因为，毫无疑问，你不必惧怕我们伟大霸主的禁军，和那头食尸鬼梅佐伊。”阿蒙塔尔在他身边停下，飞快地前后瞄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被跟踪。“赫特摩斯，他是个容易下手的莽汉，而你……要打倒你，他们会三思而后行，好以儆效尤。”
未及乌鲁泽赫答话，他们两人齐齐望向了阴影中另一束微不可闻的声音。
“你们是脑残吗？小声点儿，你们俩！”
神经质的希克索斯*19如鬼魂般从黑暗中现形，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粗织长袍里，仿佛是为了抵御寒意。他扯开兜帽，裸露出锃亮的脖颈，然后挥着干柴似的手指打发开了自己的两个外星奴隶。
“走廊里有霸主的巫卫到处巡视，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
阿蒙塔尔哂笑道。“乌鲁泽赫，你把奴隶主找来密谈了？虽说你在朝中孤立无援，但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这么低声下气。”他瞥了希克索斯一眼，摆出不屑的表情。“向汝致敬，拿拉维西*20的希克索斯。我本想和你握手，可又担心永远都洗不掉你身上沾的那股异族恶臭。”
“别吵了！”乌鲁泽赫无奈地咆哮道。“你看，希克索斯是我们过去的盟友，尽管他的军队屈指可数，但是他的奴隶们被允许在宫中行走，能潜入我们无法通过的暗处。为了大局着想，我们不应忽视这些鸡鸣狗盗之辈。”
阿蒙塔尔细致观察那两名在主廊道的昏暗路灯下鬼祟徘徊的悲惨奴隶——他们营养不良，皮肤蜡黄，脖子上套着沉重的项圈。“我不喜欢他们的眼神。我们要怎么确保这些原始的野兽能当此大任，而不是乘就寝时割断我们的喉咙呢？”
希克索斯乐了。呲牙露齿，令观者不快。
“两位大人，我保证会投入最棒的存货。虽然他们看起来和剃光了毛的猴子差不多，但这些生物够聪明，吩咐他们做啥都行。他们强壮，能干，而且接受过检查——他们不是心灵歌者。”
他若有所思地揉了揉脖子。
“再说，我已经睡足几辈子的觉了。”
噗嗤一声，阿蒙塔尔忍不住笑了。
乌鲁泽赫歪着头问。“有什么好笑的，朋友？”
“不，没什么。最近，我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什么是真正舒适的睡眠，仅此而已。”
希克索斯又呵呵乐道。“的确，你在炮制剧毒上花的时间太长了。不过我个人认为，我们至今还没看到你所说的拿手好戏发挥了任何作用，对吗？千万小心别把安眠药吃过量啊，我的阿蒙塔尔大人……”
“放肆……”
乌鲁泽赫举起双手。“朋友们，别吵了。图拉辛今晚能逃过阿蒙塔尔的杀招只是走运——我们不能希求预测霸主的脾气。”
希克索斯点点头。“言之有理。抱歉，阿蒙塔尔大人。我轻率了。”
是呀，你这傻笑的混蛋，阿蒙塔尔心想。我会见到你浑身冰冷，口吐白沫地躺在自家屋里，等这一切都结束了。
“让我们谈正事吧”，乌鲁泽赫接着说。“我带来了一条消息——对我们来说实在是条天大的好消息。赫特摩斯和他的家族已经完了，但我们的同志不减反增！另外有一些人也想加入我们的伟业，将昏庸的图拉辛赶下博尔西斯的宝座。”
阿蒙塔尔闻言，吃了一惊。
“乌鲁泽赫，你这傻瓜——你都和谁胡说八道了？你不能公然讨论这种事情。贵族间的斗争中，阴谋可不如武道那样被人严格奉行。必须按部就班，叫中间人联系……”
“安静，朋友。是对方先找上我们的。”
希克索斯身体前倾。“谁？是谁找上你了？”
吉尔的暴君架起指尖。
“呃，不是别人，正是大学士自己。”
阿蒙塔尔瞠目结舌。
“司空卢阿泽赫*21？”
同谋者连忙制止了他的失言，并继续做作地耳语道，那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似乎比平常传得还远。
“摄政直属的地宫技师*22——你疯了？这准是个陷阱。你害了我们所有人！”
这个意外令希克索斯也显得烦躁不安。奴隶主踉跄倒退，揪起兜帽罩在头上。“附议。这太不明智了。”
“保持镇定”，乌鲁泽赫坚持道。“卢阿泽赫的后台位高权重，极其有利于我们的大业。”
希克索斯眨了眨眼。“比摄政的大学士位高权重？请告诉我，还有谁……”
“我相信乌鲁泽赫大人指的是我。”
阿蒙塔尔转身面向来者，一柄寒光四射的毒刃从长袍的褶皱里滑到了掌上。无论是他还是希克索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宰相赫奇洛斯尴尬地站在廊下，半隐于一道华丽帷幔后的黑暗中。除了素简的缠腰布，礼仪胸甲和头巾，他精瘦的身体上没有多余的装饰，他紧张地拨弄着嵌在心口的大红宝石。这名懦夫既非战士，也非不朽者军团老谋深算的首领——阿蒙塔尔很清楚这一点。
他挥舞着匕首。“荒唐，乌鲁泽赫。我们必须杀死他，在他向图拉辛，或梅佐伊回报之前。”
赫奇洛斯慌忙举起双手。
“诸位大人，求求您了——加我入伙吧。为了表达诚意，我已经命巡逻的巫卫改道远离此处，而且宫里没有人比我更能让你们接近摄政。”
乌鲁泽赫走到阿蒙塔尔与宰相之间。“他说的句句属实，朋友。告诉他们，赫奇洛斯——告诉他们你对我说的一切。为什么他们要和我一样相信你？”
赫奇洛斯上前用恳求的眼光望向他。
“我的王朝在前次战争中被摩揭陀吞并了。曾盛极一时的奈弗瑞赫*23王朝的后裔，包括我，尽数被充入摄政自己的军团，以换取他的庇护，抵御异族篡夺者。但我们后来才明白，他不过是个光杆亲王，一个装模作样的胆小鬼。领我们保家卫国，胜利凯旋的人是图拉辛指派的统帅——赫特摩斯，如今他不在了，而我则处于最危险的境地——倘若我被查明卷进了节帅的政变未遂……”
他的意思很清楚。阿蒙塔尔放下了利刃。
“赫特摩斯拉帮结伙，另起炉灶，打算自己上位？”希克索斯嘀咕着。“也许他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二。”
阿蒙塔尔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赫奇洛斯。“节帅不在了，随之而去的还有我们对单挑霸主的乐观希望。图拉辛的前面挡着执法官梅佐伊——他和他手下的三圣禁卫都宣誓过要拥护古代的法典，捍卫博尔西斯的宝座。”
“是啊，是啊”，宰相倒吸了一口冷气，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的紧张。“梅佐伊的武艺超群，恕我直言……恐怕你们没人能赢他。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向司空卢阿泽赫求助。”
一提到地宫技师的名字，乌鲁泽赫更来劲儿了。
“朋友们，看见了？我们的阴谋不期而同。大学士已经置办了一件古董，无限复杂的四维超立方体迷宫，它可以拖住梅佐伊很久，足够各家的私军冲击王宫。希克索斯的奴隶从内部打开城门，带着我们的武士抄小路进兵，凭借数量优势一举推翻图拉辛。他别无选择，惟有将博尔领摄政之位交给我们中的一员！”
那即是问题的所在，阿蒙塔尔暗自想道。我确信我知道你想让教它落入谁手，“朋友”。
“那么说定了”，他大声说。“趁着梅佐伊身陷囹圄，赫奇洛斯把图拉辛领到约好的地点，然后就任由我们施展了。”他眯眼盯着宰相。“如果你企图背叛我们，我们只需点出你参与了赫特摩斯的叛乱，你……还有你们奈弗瑞赫剩下的贱民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赫奇洛斯赶紧低眉顺眼，屏声敛气。
“计划什么时候能付诸行动？”乌鲁泽赫问。
希克索斯握住骨爪似的手指。
“我的奴隶在下一次双日落山时可以准备就绪。”

警钟响彻了整座宫殿，但究竟对哪方更有利还是一个谜。侍奉摩揭陀王朝的民众纵然真的明白这场政治大动荡会给博尔领造成的影响，缺失思考能力的他们或许也不会在乎。
旧时曾有一句谚语，阿蒙塔尔模糊记得——形容下层社会和他们对小事的斤斤计较。当他率自己的荣誉卫队沿大道直奔图拉辛的正殿时，路旁的平民麻木不仁，几乎没有留意，使他对这句古训深有感触。
不必担心。他将在对百姓发表胜利宣言时加入这句话，大概是作为对他们辛辣的嘲讽。
希克索斯的的奴隶被证明不负主人的夸奖。他们关闭了保护宫殿区的巨型护盾发生器，乌鲁泽赫的灾镰编队得以快速突袭，为地面部队炸平了外围的防御工事。幽灵方舟缓缓驶过首都的街道，他们凄凉的号角预示着霸主的统治即将在进击的同盟军团前迎来终结。
开战并非优雅之举，但它作为炫耀实力的象征性手段而被武道制度所认可。循规蹈矩在这件事情里的意义重大——无论是通过决斗，战略或外交方式，自三圣会议*24创建以来贵族们的纠纷一直都是照此解决。
跟着奴隶向导，乌鲁泽赫和他的不朽者大队从大街尽头的壮丽露台鱼贯而入。吉尔的暴君很不习惯走上这般无形无趣的战场，可是胜利近在咫尺，他显然也十分愿意忍辱负重。两军会师，他朝阿蒙塔尔欢呼。
“朋友，你好啊。命运正朝我们的事业微笑，不是吗？”
阿蒙塔尔将匕首藏在身后，恭敬地点了点头。要是他能挤出一幅笑脸，那么他一定会做的。
“的确。我们如入无人之境——宰相信守了承诺。”
一柱重武器的光束照亮了天边，落往仍在激战的赤道电厂净化槽附近。
乌鲁泽赫遥指大殿正门。“你愿意牵头吗？”
阿蒙塔尔哼了一声。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傻瓜了，他想到，但设法表现地更加圆滑。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中任何一人当先都难免招来非议。”
暴君颔首。“那就一起进去吧。我们再也不用害怕摄政了。”
战士们拽着沉重的铁链拉开了刻满浮雕的宏伟宫门，两位领主并肩迈入大殿。看见了拱卫着他们的家兵家将，即便是法老*25也不得不投降。
不过宝座上空无一人。
没有镇守高台的巫卫，也没有列队迎击他们的不朽者。
带着些许困惑，乌鲁泽赫命众将士在广阔的殿内散开。“他可能……”
头顶突兀回响起笑声。阿蒙塔尔慌忙向顶楼望去，图拉辛在那里懒洋洋地靠着金栏杆，仿佛漫不经心地观赏着一场哑剧。
我们被出卖了。该死的希克索斯。
“诸君”，摄政咯咯笑道，“你们，还有你们身旁的勇士自然找不到我。临高鸟瞰，你们小如蝼蚁。”
拱廊壁龛的阴影中陆续显现的魁梧身形，毋庸置疑，是禁卫军——看来梅佐伊的部队业经倾巢而出。他们训练有素，手中的盟约之杖和粒子火铳蓄势待发。
阿蒙塔尔仓皇四顾，意识到为时已晚，他们中了十面埋伏。
图拉辛夸张地张开双臂。“你们看，这场可怜的政变彻底失败了。”
一声短促的悲鸣将阿蒙塔尔的注意引到正面高台后的角落——执法官梅佐伊用剑柄把衣冠不整的希克索斯猛推到了明处。奴隶主双膝跪倒，眼神似是在恳请同党们的谅解。他的三个异族奴隶被割断了喉咙，横尸在地。
“原谅我，朋友们……”他喃喃自语，“我们漏馅儿了。”
赫奇洛斯从图拉辛的侧畔探出头来。乌鲁泽赫登时垂头丧气，犹如已经被剥夺了权杖。
“这下懂了？”阿蒙塔尔愤愤说道。“我警告过你们。你们俩！我们就不该信任宰相。”
摄政和他的顾问目送着盟军的士兵被押解出去，缓缓走下了黑色大理石的楼梯。图拉辛继续开怀大笑。
“干得好，我的忠臣赫奇洛斯——宫中之事俱难逃他的耳目。你们不应如此低估他，否则你们中的某人早都登上博尔西斯的宝座了。”他在乌鲁泽赫的旁边停步，挖苦地戳着被俘领主冰冷的颧骨。“如果你们没有浪费时间互相算计，当然了……”
赫奇洛斯紧随在主子身后，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们。阿蒙塔尔简直不敢想象他的眸子竟能透出这等深邃和果决。
“要赢得他们的信任非常容易。他们知道纯粹的阴谋诡计事后绝不会被执法官认可。他们想篡位就必须恪守武道的章程。”
思及此节，他眼中好像有一抹精光闪过。
“摄政殿下，其实——这里还有一件东西。”
图拉辛头也不回。“哦，是吗？给我瞧瞧是什么，亲爱的赫奇洛斯。不过考虑到这些叛徒即将遭受的苦难，大概没什么能给他们火上浇油的了。”
赫奇洛斯掏了掏腰间的口袋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纪念品。司空卢阿泽赫告诉我，惟有等密谋被揭穿后才能交由您御览。”
宰相将它献到图拉辛摊开的掌中。霸主低头细观详瞩，阿蒙塔尔亦随之望去。
那是一方小巧玲珑的黑色金字塔形物体。隐约可见它光滑的内面在移动，回旋，不规则地无限循环盘转，拖着视线向下……再向下，坠入未知的黑暗和永恒的虚空永远不要敞开心灵直视此等恐怖此等恐怖此等恐……
阿蒙塔尔尖叫着，从四维超立方体里挪开了自己的视线，然后瘫软在地。强行切断联系时，白色的闪光占据了他的双目，针扎的痛苦烧灼着他的思考回路。
而图拉辛则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睁大了眼睛，凝视着无底深渊，片刻之后他就从原地消失了。那件其貌不扬的造物落到大理石地上，咔嗒咔嗒泄漏出几许迅速衰减的超常量子态。
乌鲁泽赫和希克索斯目瞪口呆。阿蒙塔尔摇头晃脑摆脱了险些万劫不复的阴影，但他也只能干瞪着眼睛。
赫奇洛斯弯腰拾起四维超立方体迷宫，看着躺在光洁大理石地上的阿蒙塔尔。炽烈的火焰好似在胸口的红宝石中脉动，他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真的，我应该感谢你们”，前任宰相说，“你们是一面绝佳的幌子，掩护我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工作。半真半假最易取信于人。”
阿蒙塔尔颤抖着站起身来。他感觉自己的心凉透了。
赫奇洛斯转向高台，梅佐伊仍在那里一动不动。“三圣会议的特命大使，博尔西斯的禁卫统领，执法官梅佐伊——武道的形式已被遵从。我成功废黜了摄政，他的军团足有三分之二效忠于我，所有的篡逆阴谋都真相大白。你可愿应我所求？”
阿蒙塔尔时而难以置信，时而怒火中烧。浑浑噩噩间，他的手抓到了隐藏的匕首。
“你休想坐上博尔西斯的王位！”他大吼着，将浸毒的锋刃刺进了赫奇洛斯的肋骨间。它直没至柄，紧紧卡住了。
殿内一瞬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赫奇洛斯扫了一眼阿蒙塔尔的凶刃，然后是阿蒙塔尔本人。
接着他转头面朝执法官。“请有司明鉴，摩揭陀王朝已然丧心病狂。他们自相残杀，无力继续统治博尔领。高贵的奈弗瑞赫会接替他们晋升执政，若你同意，还将净化入寇的异族。”
他回身离去，阿蒙塔尔糊里糊涂地松开了刀柄。
“你才疯了，宰相！”他倒抽了一口气。“执法官的军队曾经发誓保卫霸主。你施展诡计囚禁了他们的主人！”他指着赫奇洛斯拼命嚷嚷。“杀了他！杀了这个反贼！”
禁卫军依旧纹丝不动。赫奇洛斯仿佛四下无人般悄声耳语道。
“别再丢人现眼了。执法官保护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摄政。”
阿蒙塔尔无法处理自己听到的内容，跌跌撞撞地走开了。他换了一种眼光看向乌鲁泽赫；之前与他共图宝座的盟友及竞争对手所站立的地方，现在他只看见一具状若骷髅，摇摇欲坠的黑铁亡灵。
赫奇洛斯又郑重地对执法官说道。“我再问一遍，你可愿应我所求？”
梅佐伊将高深莫测的目光投向堂下的武士，领主和三圣禁卫。他俯首看了看异族奴隶的死尸，又仰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宝座。
当他开口时，声音低沉洪亮。
“武道的形式已被遵从。奈弗瑞赫王朝的赫奇洛斯，三圣禁卫将回应您的要求。率这个世界出征吧。”
赫奇洛斯发出了胜利的欢笑，悠远而高亢。
他从肋骨间拔出阿蒙塔尔的匕首，随手丢到了地上，然后从容不迫地踱向宝座，仔细品味着每一步。
立于代表博尔领王权的古朴宝座前，他伸手示意摩揭陀——不，是奈弗瑞赫——的侍卫们。
“激活全息球*26。”
阿蒙塔尔畏缩退后，能量脉冲顺着宝座下的管线奔流，茫茫白光映得赫奇洛斯的枯骨身形愈发阴险。希克索斯仍然跪在高台上，双手捂脸，唯恐自己的耻辱反衬出新摄政的荣光。
赫奇洛斯又笑了，然后神色庄严地正对全息场。
“博尔西斯忠实的臣民们——你们的霸主已经不复存在。我，奈弗瑞赫的赫奇洛斯，放逐了软弱的图拉辛，现今我作为律法认可的博尔领摄政站在你们面前！”
巨大的投影锥将他的话语传发至世界各地，转送到每一座陵寝，墓群和金字塔。全无心智的平民和机关兵团不由自主地望向那道从黑暗天空中闪烁着对他们讲演的雄浑光影。
没有人会听不到霸主赫奇洛斯的旨意。
“我们的外疆妖影憧憧，我要在惧亡者恒久的霸主地位受到挑战之前，就一劳永逸地消灭这个隐患。我们将遏止外星害虫的进犯，踢开所有的绊脚石，直到将它们赶尽杀绝。”
包围大殿的禁卫军开始一同挥拳敲击金色的胸甲——汇聚成沉闷，可畏的伴奏声。乌鲁泽赫被这巨响吓得惊慌失措，向阿蒙塔尔递去眼色，但赞德拉特的领主发现自己一会儿都不想看到他了。
赫奇洛斯继续宣布。“即使归入奈弗瑞赫的军团远远少于往昔，博尔西斯也并不会失去希望。三圣禁卫在此世界守护着一桩机密，现在是发挥它真正力量的时候了。天堂之战后一直没有动用这等毁灭性武器的需求，但我们将有必要作出修改……”
他讲话时，手指下意识地探向那颗红宝石，他的心脏本应在那里。它一闪一闪地应和着禁卫军的节奏，阿蒙塔尔在它的中心捕捉到了一丝水银般晶亮的反光。
它在动。扭动着。向往着自由。
笼罩在全息球的朦胧光晕中，赫奇洛斯感觉到阿蒙塔尔的注视，随即报以恶毒的一瞥，令他噤若寒蝉。那一瞬，他的眼中仿佛充满了无尽的仇恨。
“执法官梅佐伊”，他嘶声说道。“准备世界引擎。”

译者的话
最近上贴吧的感受真是越来越糟糕了呢，各种权限汪和小广告烦人不说，发个图片也显示不出。唉，还是乖乖响应小马的召唤，用友情来拯救心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