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叫夏初凉,但,这是我曾经的名字。
当我还是夏初凉的时候,温旧时也还是温旧时。我喜欢吟旧时的名字,让它在喉间辗转,轻轻读出时恍若清茶淡雅唇齿萦绕。
我和旧时,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旧时是我父亲大学时同窗旧友的独子,父亲死的时候,将我托付与温叔叔。
那一年,我七岁。
父亲是南昌总政治部主任,年轻时即有名声,一生孤傲,那般清高自负的人却被处以莫须有的罪名————收受贿赂。
可笑至极!
然而,事实却就是这般。我记得,父亲被押走的那一天,他覆有薄茧的指尖不断抚摸着我的眉眼,未几,轻轻一叹:“终是我害了你们。官场,确实不需要我这般顽固不化的人。”
我年幼懵懂,只是迷茫的望着父亲,直至他被强行押走才恍然明悟些什么,只是那时已然迟了。
母亲哭的悲切,白皙的脸庞泪痕斑驳,她在父亲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可父亲仅是顿了一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母亲哭晕了过去,我蹲在地上拉着她的衣袖不知所措。
后来,是温叔叔将我们带走,于是,我便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我认识了旧时。
那个时候,旧时才九岁,却比我高了一个头,他牵着我的手认真地对我说:“初凉,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会保护你的。”
那个慵懒悠闲的午后,小小的男孩眸中沉淀着期冀与诚恳的光芒,像是一束阳光,照亮了我昏暗的世界。
从此,旧时便是我的太阳。
我想,也许我的生活会渐渐好转,然而,九岁那一年,我得知了一个噩耗————父亲病重而亡。
两天后,我这世上最亲的另一个人又离开了我。
母亲是自杀的,用一杯安眠药结束了她美丽年轻的生命。自此,我便真的是孑然一身了。好在,还有一个旧时会安慰我。
不知不觉,我对旧时产生了一种依赖,似乎只要有他在,一切便都安好。只是,随着年龄愈大,我们之间产生了某种说不清的情愫。我们没有捅破这层间隔的纱,直至十六岁生日那一晚。
温叔叔是国内一所著名大学中文系的教授,曾经教过的一班学生邀他出去吃餐,是以家中只余我和旧时。
那个冬夜,素影白雪,凌冽寒风,旧时原先约好八点时回家并带给我生日礼物,可时间到了却久久不归。我焦急难耐,正打算拨号与他,却见他满身酒气的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旧时喝酒,那夜的旧时,太过异常。
他见到我的时候,寡薄的唇角便轻轻一勾,霎时清隽之中多了几分邪肆。他搂着我,说了很多胡话。
“初凉,我喜欢你。”
“......旧时?”
“初凉,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一起呢?”
“旧时,旧时......”
他忽然间狂暴起来,将我抵在墙壁上,十指深深陷入我的发中。“初凉,爱我。”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良久,他似是讥讽一笑,便直直倒下。我将他扶起,心思百转。“温旧时,爱夏初凉。”他轻声梦呓,如玉的脸庞轮廓柔和。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旧时,我想将这一晚忘却,可辗转枕边却总是回荡着那一声诉尽少年万千爱意的告白。
旧时,你让我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