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山东沂水二中张存刚 
 
一、我是守门人 
　 我是守门人，不，准确地说，我的灵魂才是我的守门人。 
　 我自认是同类中的异类，虽然也和其他机器一样在高考老先生贪婪的目光下被吸吮压榨并憔悴成一株初冬的枯树，但我不喜欢树的沉默，我当然也不敢说自己是李敖，因为那些可恶的白眼会迸射出更像《狂人日记》中那条可怜的鱼的可怕的目光。 
　 很多天了，我思绪的天空落叶飘零。我记起帕斯卡尔的话：肉体不可思议，灵魂更不可思议，最不可思议的是肉体居然能和灵魂结合在一起。于是我开始思考灵魂、肉体和我三者的关系，以致于枯燥的数学课上当我试图用二次函数或排列组合来研究这个问题时，被老师连叫数次还保持着亚里士多德思考问题的姿态。有知情者议论可能受碳疽病毒或太阳黑子爆发影响，需要赶紧送医院。我并不理会他们，却若有所悟：老师提问的是我的肉体，同学要送的是我，而谁知道我的灵魂在哪里？———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如此之大不正是聪明的人类愚蠢的悲哀吗？ 
　 我知道在某些时候讨论灵魂的问题简直如同探究西施和小燕子谁更漂亮般荒唐和无聊。人们总是说伟人的灵魂是伟大的，小人的灵魂是虚伪的，但我总觉得灵魂原本没有这么复杂，而一律是纯真和朴实的，正如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自然的花香，悦耳的鸟鸣，宁静的溪流，皎洁的月光，抑或是婴儿降生时清脆的啼哭或老人去世时留恋的目光……至少我的灵魂是这样的，它静静地守着我的生命之门。阿巴贡来过，不曾带走我的善良和天真；张爱玲走了，不曾带去我的坦然和执著。我固执地这样认为。 
　 而满目的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又该怪谁呢？也许都是肉体惹的祸。因为残酷的生活或生活的残酷总是直接作用于肉体，迫使它作出各种选择或产生各色欲望，于是有了唐·吉诃德和哈姆雷特，有了吴荪甫和王利发。 
　 二、我是狗 
　 马雅可夫斯基说他是穿着裤子的云，而我却说自己是穿着衣服的狗。准确地说，我的肉体是狗。 
　 如果你给狗一块骨头又跟它说不准吃，它是多么的可悲和无奈啊。因此，狗常常背叛主人，主人也常为出气而追打甚至杀死它。由此我想起瞎的荷马、聋的贝多芬和跛的拜伦。我不知道天才是否同灵魂与肉体的距离等距，但他们灵魂与肉体的激烈搏斗是毋庸置疑的。 
　 我不是天才，却也在搏斗中孤独地度日。无可否认，孤独有时甚至比死亡更可怕，包括对狗。我的狗被现实无情地锁在悬崖边上，靠别人扔来的骨头生活。它的自由已成仅供回忆和传说的广陵散。它渐渐学会了叛逆，学会了大声放肆地笑，但它却不会哭，因为它没有眼泪。 
　 那天，守门人问狗：“你会不会死去，说不准我会和天才们一样实现我的升华。”狗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不！” 
　 三、我是掮客 
　 我坐在桌子中间，左边是守门人，身披华丽素质衣，头戴崭新能力帽，腰里还塞着体育红包；右边是紧裹着破烂应试衣的狗，几丝白发从陈旧的空想帽的缝隙里钻出凝视着这场并不对称的谈判。掮客的生活要义是简单的“生存”，而截然不同于他们的“追求永恒”和“摆脱死亡”。我灵活的在唇枪舌剑中穿梭———休息不要可以加工资，加班加点可以增奖金……直到谈判结束，我死尸般倒在地上，心里却狂喜得像拉登目睹美国世贸大楼的毁灭。 
　 但我是谁？我是掮客？我是守门人？我是狗？一片黑暗…… 
　 梦中我和于连一起探讨着那个所有哲人和非哲人都爱思考的问题：To be or not to be。“一个蜉蝣在烈日当空的夏季里，早上9点钟出生，下午5点钟死去，它怎么能了解黑夜这个字的意思呢？再让它延长5个钟头的生命，它就会看见而且了解什么是黑夜了。”———生存、死亡和永恒变得多么简单啊！ 
　 刹那间，我毛骨悚然，蹦起身来，抓起我的肉体和灵魂紧紧拥抱着。我是谁？！请不要这样问我！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