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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原谅我红尘颠倒》作者:慕容雪村(黑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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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堕落与救赎的江湖秘史·一个律师最后的良心!完全未删减版首度公开!道破司法界灰色潜规则告诉老百姓最黑暗荒唐的律师行业真相!


1楼2015-01-09 21:41回复

    1984年,我刚刚初中毕业,中考成绩全县第一。在那间飘着炖鸡香味的土坯平房里,我上了人生的第一堂伦理课:做个好人。
    那夜里我背着爸爸回家,他一直没说话,路上摔了一跤,半天爬不起来。他摸着我的脸问:“儿子,你能考上大学吧?”
    我说:“一定能!”
    他沉默了半天,一字一句地说:“学法律。”
    我说:“好,学法律!”
    那时我是个好人,一心杀贼,以为学了法律可以改变些什么。后来跟了秦立夫,有一天在夜总会招待法官,一人叫了一个小姐,我放不开,不敢碰也不敢摸,秦立夫直拿眼瞪我。喝了几杯酒,中院一个姓何的问我:“小魏,哪儿人啊?”我说镜高县。他哈哈大笑:“我昨天玩了一个鸡,就是你们县的,也姓魏,不是你亲戚吧?”这就是骂人了,我愤然离席,站在门外呼呼喘气,一会儿秦立夫走了出来:“进去!给何法官道歉!”我大声抗议:“他侮辱我人格!”秦立夫冷笑一声:“烧糊涂了吧?中国律师哪他妈有人格?没时间跟你废话,听着,一分钟,要么进来道歉,要么滚蛋!这辈子别做律师了!”
    我想了整整一分钟,毅然推开门,在何法官面前倒了满满3大杯红酒,他愕然地望着我,我深深一揖,举杯饮尽,大声说:“何法官,我年轻不懂事,请您原谅!”
    那是1993年,我24岁,依然是个好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唐朝徐茂功有段名言,说他“十二三时为无赖贼,逢人便杀;十四五时为难当贼,心有不快便杀;十六七为佳贼,临阵乃杀人;二十以后用兵以救人。”我的经历恰好相反,我从没当过失足少年,本是佳人,只是流落红尘太久,已经渐渐变成了贼。现在我37岁,终于明白,这一生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随波逐流。这是污浊的河,再纯洁的鱼也将被染黑。
    在街上转了半天,肖丽发来一条短信:你没事吧?有没有撞着人?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我回复:人没事,车肯定完蛋了,修理费至少要两三万。她直接打过来,声音哭咧咧地:“都是我不好,要不……要不你回来打我一顿吧。”我长叹一声:“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你。”她一下哭起来:“那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呜呜,我吓死了!”
    我的心轻轻跳了跳,把车停回律所楼下,招手拦了辆的士,刚要说地址,手机又响了,首阳执行庭的马明峰问我:“睡不着,怎么办?”我无名火起,想王八蛋又来吃老子豆腐,差点就说“叫你小姨子陪”,转念想倭瓜小姨子结婚了,这厮引他人肥水灌自家良田,最后颗粒无收,肯定心中懊恼。我强笑着问他:“要不要给你打包一条女?”“打包一条女”是典型的深圳句式,去年我到深圳见了几个校友,说起做律师的不堪,一位师弟连连诉苦,说他最近接了一个案子,经办法官极其好色,一天睡一条女,睡完了意犹未尽,再打包一条。这师弟应酬了一个月,心慌气短,肾亏体虚,眼看着就成了药渣,满街妈咪追着他叫表哥。我们哈哈大笑,该师弟愤愤不平:“什么他妈律法之师?两个字:**!”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32楼2015-01-09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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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冷笑一声,说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狠心贼!隔壁的小男孩才多大啊,看你凶的那样儿!我要真回去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说不是我心狠,那小子实在太淘气了,你不是也烦他吗?放心,我没那么坏,不信你把光盘藏好,一个人回来,看我给不给你买东西。这话够份量,她想了想,突然嘻嘻一笑,说老东西,别骗我了,你这辈子就认识一个钱,要你几个钱跟扒你皮似的。干脆点,这钱你给不给?不给就不谈了。
      话说到这里就没什么余地了,我脑筋转了转,一下来了主意:“小丽,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她说你胡说什么呀,没有,没有!我冷笑一声:“你当我不知道呢?就是你那个同学,姓陈的,叫什么来着?他现在就站在旁边,对不对?”
      她不说话,过了大约半分钟,一个男人开口了:“魏律师,你很厉害,我就是陈杰。”
      我长吁一口气,想这小贱人,这么快就变节了,强压火气打了个哈哈,说我早知道是你,这事有你一份吧?
      陈杰也笑,说没错,是我让肖丽干的。我也不过分,3天之内你打40万过来,我把光盘还你,超过3天,我就寄到反贪局。
      我问他:“你们计划很久了吧?”
      他说也没多久,就几个月吧。肖丽这么漂亮,跟了你两年,值40万吧?我说当然值,100万都值,不过我们一起那么久,现在要分手了,我跟她说几句话行不行?
      他嘿嘿地笑:“得了,别费劲了,肖丽铁了心要跟我,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你那40万,这钱一到手,我们就远走高飞,这辈子不见你了。”我叹了口气,说你也不小了,怎么一点都不懂?我是心疼钱吗?我是心疼肖丽!她前年住院,是谁照顾她的?她去年被抢,是谁安慰她的?她吓得睡不着,是谁一夜一夜地陪她的?她想去三亚,又是谁——
      还没说完,肖丽怒气冲冲地开口了:“妈的,说这些干什么?!”
      我说你真没良心,两年时间,那么多事,竟然说忘就忘了。她火气更大:“不许说!说这些干什么?!”我艰难一笑,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住院的时候,我天天都去陪你,喂你吃水果,给你讲笑话,你还说笑得刀口疼?
      电话里突然静了下来,我心里暗暗咒骂,没想到她突然哽咽起来,说:“老魏,我……”
      这就是我要的。肖丽颇有心计,不过到底还是嫩了点,以前吵架的时候我也用过这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拿下并不困难。我心中暗喜,也装出伤感的样子,说:“小丽……”,然后闭上嘴等她回话。
      肖丽抽抽嗒嗒地哭起来:“老魏,对不起,我也不想……”
      这话可以确定几件事:第一,这两人早有奸情;第二,肖丽本来并不想敲诈我,只是经不起陈杰的撺掇;第三,她对我还有余情未了。我飞快地转着心思,想怎样才能进一步打动她。
      我说:“恭喜你找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我一个糟老头子,知道自己配不上你,现在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从今往后,我就当你的哥哥吧。”
      她哭得更加厉害,我接着说:“钱我会给你,但有几句话,我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好不好?”她不答,话筒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之声,过了一会儿,肖丽止住悲声:“你说吧,他走了。”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43楼2015-01-09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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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潘结婚时谁都没请,偷偷把证领了,该加班照样加班,该办案照样办案。后来我和曾晓明逼着他请客,老潘推脱不过,答应晚上摆一桌,还叮嘱我们保密,不许送礼。
        那是1996年,他已经提了审判员,法院人手紧张,很多案子都是独任审理。曾晓明多事,找人联系老潘的当事人,逐个通知,话说得很露骨:“潘法官结婚,你们识相点。”布置完天也黑了,我和曾晓明先去,老潘特别高兴,又说又笑,不停给顾菲布菜,曾晓明故意灌他,先叫了一瓶白酒,喝完了又上啤的,老潘毫不在乎,酒到杯干,还跟我们叫板:“就你们俩还想灌我?门儿都没有!”我暗暗好笑,这时门吱呀一响,一群人鱼贯而入,为首的区老板十分放肆:“不行不行!地方太小!”转身叫服务员:“其他客人都赶走,这饭店我们包了!”老潘立刻阴了脸,说我们同学聚会,你来干什么?区老板大咧咧地:“哎呀,你结婚,我能不来吗?”我和曾晓明赶紧帮腔,老潘发作不得,只好安排他们入席,但坚决不肯开第二桌,让服务员加了十几把椅子,挤了个风雨不透。区老板大肆叫酒,白酒10瓶,啤酒两箱,谀词如潮,马屁连天,杯杯先劝老潘。这是曾晓明计划好的:英雄盖世,难敌老酒一坛。纵然力能伏虎,终究挨不过三杯两盏。七手八脚灌倒了,以后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钞票没记号,他想退都不能退。老潘也明白,喝了两杯,突然说要上厕所,大步跨出门去,我们都没在意,还是区老板眼尖,啊呀叫了一声,说他不是上厕所,是去买单!说着拔腿而出,边冲刺边掏钱,不停嚷嚷:“这不行,这不行!我来,我来!”老潘拦了两下没拦住,突然神威大发,嘿了一声,拦腰将他抱了起来,一手掏钱结了账。
        区老板身材短小,被他制得动弹不得,横在空中手脚乱舞,嘴里只是叫:“哎呀,不行不行!你你你……”老潘也不理他,沉着脸走进包厢,众人都批评他不像话。老潘嘿嘿一笑,倒了满满一大杯白酒:“来,大家干了这杯。”众人纷纷仰脖。老潘擦擦嘴:“今天我结婚请客,本来没计划你们,既然来了,那就吃好喝好,不过话说在前头:今天谁都不许送礼!”一群生意人都笑,说哪有结婚不收红包的,一定要给。区老板带头:“哎呀,你请客我送礼,天经地义!别的不说了,这些你收下!”众人相继掏兜,也是事情太急,连红包都没准备,一摞摞全摆到桌面上。
        老潘愣了:“这么多?”区老板谦虚:“哎呀,这就不叫钱!一点小意思!”老潘脖子都红了,像害羞又像恼怒,琢磨了半天,说要不这样吧,一家给一张,剩下的拿回去,心意我领了。众人当然不肯,区老板摇头晃脑地笑:“没这个道理!要么不收,要么全收,一家给一张——这不是骂人吗?”老潘正色:“那就不收!”区老板挤了挤眼:“兄弟们,他说不收,行吗?”众人大叫:“不行!”老潘没主意了,看看我又看看曾晓明,脸上明显有了怒意,顾菲拽他一下,低声说了句什么,老潘点点头,转身告诉区老板:“老婆在场,有些话不好说,让她先走。”我长出一口气,心想这家伙总算想通了,接着听见他告诉顾菲:“别坐公交了,打出租吧,咱们今天赚了不少钱。”几个家伙同时起哄,说新娘不用着急,知道你们晚上还有工作,放心,很快放他回来。顾菲笑笑出门,老潘又倒了一杯酒,手一拱:“这杯我敬大家,谢谢了!”满屋子欢声雷动,区老板大笑:“哎呀,这才是好朋友嘛!”老潘缓缓坐下,不笑了:“各位年纪都比我大,有的我该叫大哥,有的我该叫叔叔,都是场面上混的,要点脸,把钱收起来。”这话就太严重了,屋里立刻静了下来,不过掏出来的钱泼出去的水,谁都不肯往回拿。老潘点点头:“那我告辞了。
        账已经结了,你们慢慢喝。”然后指指我和曾晓明:“你们俩,想陪就留下,不想陪跟我一起走。”我尴尬之极,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区老板机灵,砰地关了门:“哎呀,潘法官,不收钱可以,逃席不行,除非你把我灌倒!”旁边的人也反应过来,齐齐堵住门口,七嘴八舌地乱叫:“对,不许走!今天不醉无归!”老潘低头硬冲,众人舍命抵挡,撕扯了几个回合,到底好汉不敌人多,怎么都挤不过去,区老板大声吆喝:“来呀,请潘法官入座!”众人发一声喊,推的推,架的架,活活把他摁到了座位上。
        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发现老潘脸色越来越青,额头大筋突突乱跳,知道马上就要发作,赶紧低声相劝:“已经这样了,你就……”他不答话,忽然长身而起,双手发力,哐啷一声把桌子掀了,一时杯盘乱响,汤水四溅,满屋子钞票乱飞,所有人都惊呆了,区老板扑通坐倒:“哎呀,哎呀,这……这……”老潘大步而出,在门口狠狠瞪我一眼,摔门扬长而去。我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喝了一杯酒,看见那些钱翩翩飞舞,宛转落地,或浸牛肉汤,或沾鲤鱼鳞,每一张都有一个深情凝望的**
        第二天我去找曾晓明,曾晓明一拳砸在桌子上:“操***!我是为了谁?我是为了谁?!”再去找老潘,他也有道理:“那些钱能拿吗?拿了还怎么办案?”我说你也太绝了,他们终究是一片好意。他冷笑:“好意?我要不做法官,他们还有这好意吗?收了他们的好意,这法官还做不做?”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51楼2015-01-09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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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wen忠来参加全国jiancha长会议,特意找我吃饭,说起老潘的遭遇,他唏嘘长叹:“老潘难做好人,我难做坏人,唉!”林wen忠也是我同学,当年堪称神人,酷爱禅宗,从不洗澡,经常光着**在楼道里唱般若波罗密,一肚皮诡异斑纹,谁见了都想踹他两脚。


          69楼2015-01-09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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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把开场来了一对9,刘主任牌面最大,开口叫一万,几家同时丢牌,上家的颜常山跟了一万,到我了,干脆加倍叫两万,元真和左季高相继出局,陈局长犹豫半天,还是跟了,接着到钱老板,此人财大气粗,一下叫到天上:“10万!”几个人都傻了,异口同声地谴责:“天这么早,你他妈就敢脱裤子!”说得美女们粉脸羞红,场上玩家纷纷丢牌。我额头见汗,心想只带了25万现金,这么搞下去,几把就得清袋。旁边许欢端过茶杯,我喝了一口,顺势搂了搂她的细腰,触手温软滑腻,感觉心旷神怡。
            重新开局,这次我是AQ搭子,牌面最大,轻飘飘地叫了个5千,众人都笑我胆小,纷纷跟上,接着发牌,我成了牌面一对Q,不能示弱,一下喊到5万,几家都跑了,只剩下我、钱老板和颜常山,我细看形势:钱老板黑桃J9,估计想求同花,颜常山是4K,说不定有一对。接着发第4张,我是黑桃10,钱老板梅花8,颜常山红桃5,牌面还是我大,接着叫5万,钱老板抢牌:“20万!”颜常山怏怏丢牌,我心想这胖厮最多一对J,还他妈敢冒充大个的,跟20万!果然老天开眼:又是一张10。钱老板摩娑半天,缓缓掀开底牌,牌面89JQ,很像顺子,我翻开那张A,牌面还是一对,他来劲了,狠狠拍下一张支票:“50万!”我立刻软倒,头上汗水直流,老胡看得明白:“钱不够吧?我这里有!想跟就跟,不想跟丢牌!”我一狠心:“那你借我100万!我跟50万,再加50万!”许欢眼都瞪圆了,胡操性起身要开保险柜,钱老板摇摇头:“不用了,我他妈什么都不是。”场上一片惊呼,我长吁一口气,抓起一把散钱丢给许欢:“拿着,买裙子去!”她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这一把赢了84万。接下来我十分谨慎,玩了11把,每次都是率先出局,只赔了一万多的底注。元真果然是高僧,赌得极精,不管大牌小牌,脸上佛光不改,拿一对K唬走了刘主任的36,稳稳收进30多万。中间左季高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牌风大变,牌面一张独A就敢喊5万,连钱老板都吓跑了,我估计是一对A,犹豫半天,想今晚非比寻常,真要把这100多万带走,以后律师别做了。也罢,输给他算了,反正是赢来的,悖入悖出,没什么心疼的。
            10万!”
            “跟!”
            20万!”
            “还跟!”
            美女们惊呼不已,元真连称善哉,我看看场上形势:左季高牌面AQ9,我是4J7,第5张牌发下来,我又是一张J,他露出一对9,我笑了:“这下该我说话了吧,20万!”他也笑:“你还剩多少?”我说大概50多万,他点点头:“好,50万,梭你妈的哈!”许欢吓得直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对面的胡操性施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把所有的票子一股脑推了出去:“我就不信你有两对,来!”
            左季高哈哈大笑:“说得好,正是两对!”说着啪地掀开那张暗A,满室惊呼,我把牌一混,缓缓坐倒,连连捶自己的大腿,许欢抖得像块凉粉,左季高十分得意:“老魏,这下破产了吧?”我满面悲愤:“左庭长,你晚上小心点,我这就出去找棍子。”众人哈哈大笑,胡操性叫赵娜娜:“老魏输光了,换副牌,咱们继续!”我拱拱手走出门外,心里又愁又喜,一会儿想:***25万就这么没了。一会儿又想:那可不是25万,而是100多万,姓左的收了这份大礼,以后当了副院长,总该记得我吧?这时许欢也走出来,疑疑惑惑地问我:“你们真赌还是假赌啊?”我说当然真赌了,你没见我输得多难受?她撇撇嘴:“少来,你明明是3J!”这姑娘居然是个内行,我赶紧嘘她:“知道就行了,别瞎说!”她无限向往:“哇,100多万,要是——”还没说完,只听里面轰然暴响,我赶紧进去,看见首阳分局的陈局长搂过一大堆钱,旁边的钱老板正在写支票,元真拈着佛珠给美女上课:“哎呀,这叫fullhouse,又叫佛爷,好大的牌!”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4楼2015-01-09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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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后快10点了,肖丽特别高兴,背着那个假Prada在镜前扭啊扭的,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我洗了澡,吃了两块冰凉的西瓜,困意渐渐上来,靠在沙发上一顿一顿地打瞌睡。正迷糊中,突然砰砰两声巨响,我一激灵,腾地坐了起来,肖丽一脸惊愕,说门外有人,我几步走到门边,透过门镜看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心中惊疑莫名,打电话通知楼下保安,对方十分客气,说正在密切监视我的楼道,一有风吹草动,会立刻派人处理。我安心了,刚坐下没多久,突然又是两声巨响,我心中恼火,顺手抄起一把刀,隔着门大声怒吼:“谁!再他妈踢门,我报警了!”外面立刻静了下来,隔着门镜往外看,楼道里还是空空如也。我也不敢出去,心中十分忐忑,肖丽也有点困惑,问我:“会不会是隔壁那个小淘气?我好像看见他回来了。”我恍然大悟,心中暗自好笑,隔壁住的是个姓刘的生意人,有个八、九岁的儿子,惯得顽劣异常,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每次进电梯都要把所有楼层按个遍,真是连狗都烦。去年我养了只猫,有一天怎么溜了出去,被这小崽子逮住了,涂了满身的绿漆,还喂它吃芥末,呛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那猫也不是善类,瞅准机会狠狠啃了一口。为这事两家还吵过一架,我让他赔猫,他让我赔人,差点闹上法庭。后来这小崽子见了我总呲牙瞪眼的,没事就到我门上踢两脚,多半都在深夜,搞得我恚怒无比,天天拉着他爸讲民法,他爸也烦透了,干脆送他进了贵族小学,圈得紧紧的,没事不让出来,我总算睡了几天好觉。
                那以后再无动静,我熄了灯,躺在床上默默地想心事。突然震天价响起来,这次力气更大,时间更久,大有把门踢破的架势。我气炸了,飞奔过去一把扭开门,正想喝骂,楼梯边倏地一闪,一个人疾冲而至,我知道不好,翻身蹿回屋里,刚要关门,已经被来人牢牢撑住,我心里一抖,伸手摸刀,这时脑袋嗡地一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整个人已经仰面朝天摔到了地上。
                陈杰满面悲愤,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我料知难逃一劫,内心反而镇静下来,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后挪,眼珠乱转,四处寻找可乘之机。肖丽闻声跑出,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挡在我身前拼命推搡陈杰:“你来干什么?出去,出去!不许你碰他!”陈杰挥手就是一耳光:“贱货,你他妈给我滚!”肖丽应声而倒,我一跃而起,将他拦腰摔倒,转身招呼肖丽:“快,打110,报警!”话音未落,陈杰嘿了一声,腰一挺,翻身将我压住,迎面就是一拳,我这些年缺乏锻炼,被打得几乎晕厥,半天都动不得。陈杰回身抓住肖丽,指着我恨恨控诉:“你他妈害我!你他妈害我!”我刚想辩解,他竟然哭起来,掀开T恤让我看他的胸口:“你个王八蛋,让他们打我,打得我吐血,你……还让他们还强奸我!你个王八蛋,你不是人!”说着将我一把揪到墙边,揪住我的头发砰砰往墙上撞,我眼冒金星,手脚不停划拉,突然抓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眼倒尖,一脚跺在我手腕上:“让你拿刀!让你拿刀!”我疼得哎呀乱叫,这时只听嗒嗒一声轻响,他的手忽然松了,我血流满脸,什么也看不见,也不及细想,回手一刀捅了过去。
              上上来!”   正是午夜时分,墙上的挂钟忽然当当敲响,寂静的夜里听着格外惊心。陈杰两眼圆睁,看看肖丽又看看我,再低下头,看着胸口那把直没至柄的刀,神色惊恐之极,嘴巴张了张,哦哦地叫了两声,扑通一声栽倒地上。
                肖丽惊呆了,手里的电警棍当啷落地,依然嚓嚓地闪着电火。我脑袋像挨了一记炸雷,轰轰地响,头上汗水与血水同流,流过腮边,流到嘴角,我下意识地舔了一下,汗水咸,血水腥,还有点淡淡的苦味,如同记忆深处那些青草的汁液,清新纯洁,却又如此遥远。
                那夜里我和肖丽终于敞开心扉,我说:“你他妈总算把我拖下水了。”她说:“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想打就打吧,想骂就骂吧,如果还不解恨,你干脆把我也杀了吧。”


              92楼2015-01-09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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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久久对视,目光中有愤怒,有绝望,更多的是仇恨。多日来我们小心翼翼粉饰的那个东西,如今原形毕露,横亘在我们冰冷的目光中,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我幸灾乐祸地告诉她:“我过失杀人,3年;你是从犯,运气好判二缓三,不用坐牢,不过从此有了前科,这辈子别想好好做人了。”
                  她惨然一笑:“我们……都成罪犯了。”
                  陈杰渐冷渐僵,那刀正中心脏,血流得不多,在地上凝成乌黑的一滩。我忽然狂乱起来,刷地拔出刀,心中杀机大起,恨不能把整个世界夷为平地。肖丽惊恐万状地瞪着我,我操刀走到她身边,浑身剧烈地颤抖,她吓呆了,哇地哭起来:“老魏,老魏,我爱你!”我一下醒了,汗水涔涔而下,强行镇定心神,把利害得失全都想了一遍,慢慢打定了主意,告诉她:“今晚别睡了,来,我们把他抬起去。”
                  死人真重,费了吃奶的力才抬进浴室。我把浴缸的塞子拔出来,用纱布细心地裹了一层。这样既能渗水,又不会在下水弯管处留下碎屑。大学时旁听法医课,听过不少毁尸灭迹的案例,许多案犯堪称高手,尸体处理得天衣无缝,唯独疏忽了这一点,最后鎯铛入狱,身首异处。接着把陈杰的衣服剥了个净光,拿起两把剁肉刀,心中百味俱全,狂乱、焦躁、恐惧,还有点无端地快感。肖丽脸色苍白:“你……你要干什么?”我问她想不想坐牢,她说不想,我挥了挥手:“那就去烧一锅开水,现在!”
                  其实她根本不会坐牢,人是我杀的,她电那一下只是正当防卫。但我必须把她拖进来,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14年苦心经营,一生的事业与追求,不能就这么毁了。我在陈杰的尸体前站了半天,喘了几口粗气,一把拖出陈杰僵直的胳膊,咬了咬牙,狠狠一刀剁了下去。
                  我是科班出身,这些年一直在司法行当周旋,学了不少反侦察技巧。这城市的警察大多都是笨蛋,抓小偷小摸在行,对高智力犯罪无计可施,重大刑事案件的破案率还不到30%,只要做得干净,相信这帮蠢货抓不到我。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过是骗人的屁话,这老天向来都是瞎子,满世罪恶都以天理为名,众生挣扎在他巨大的阴影下,为善的受尽苦难,不得好死;杀人者逍遥法外,永享天年。而传说中,人人都有一个天堂。
                  剁了几刀,满身都是鲜血。肖丽只看了一眼,倏地软倒,蹲在那里哇哇大吐。这时门铃嘀嘀响起,伴随着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惊得差点昏死过去,跟肖丽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心跳得像在擂鼓,只听一个声音高叫道:“魏先生,我们是物业的,刚才看见有人闯进了您家,我们要进来检查!”我扶着门回答:“肯定是你们看错了,没有人进来。”对方还不放心,接着问:“您确定没事吗?我们也是为了您的安全。”我想监控录像是洗不掉的,干脆认了:“哦对,刚才来了个朋友,已经走了。”对方大惑不解:“咦,没看到有人出去呀。”我发火了:“你们怎么做事的?!一个大活人都没看见,我他妈投诉你!”几个保安连声道歉,灰溜溜地下楼,我长出一口气,走回浴室继续加工。肖丽吐得快虚脱了,我胃里阵阵翻腾,不过事已至此,死活都在今夜,我挥起刀,没头没脑地剁了下去。血水横流,残骨烂肉溅了一地,邪恶的种子在心里慢慢发芽、成长,枝繁叶茂,每个毛孔都齐刷刷地大张着,我狞笑着想:去他妈的,这就是世界末日,我豁出去了,便是三千佛奔来眼底,老子一棒打杀!
                  把两只断手扔进锅里,咕嘟嘟煮了一会儿,满室飘满奇香,一些奇怪的念头翩翩飞来,我突然想:加点作料会不会更香?拿双筷子拿个碗……跟着肚子咕咕叫起来,我怔了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时手机震震地响起来,正是青阳分局的陈局长。
                  “你找我?”
                  “我在你家楼下,”他严肃地说,“你别睡,我马上来


                93楼2015-01-09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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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恶气直涌上来,在胸口堵了堵,憋在腔子里扑扑乱窜,我快憋不住了,扭头告诉肖丽:“你先下去,我跟师父有话说。”她答应一声,笑着走下山坡。海亮又开始背诗:“使君未娶,罗敷未嫁,你们真是……”我骤然而起:“师父,3年来听你讲过不少故事,今天我也给你讲一个。”
                    他挤挤眼:“好,肯定是个好故事。”
                    我说从前有个和尚,法号叫海亮。
                    他拍着手笑:“好,有意思。”
                    “这个海亮号称高僧,其实根本是个市侩,又庸俗又虚荣。”
                    和尚不笑了:“说下去。”
                    “有一天,海亮和尚参加一个宴会,回来后有人问他:今天宴会上都有谁啊?和尚骄傲地回答:都是大人物!像我这种高僧,小人物哪配跟我坐在一起?首席是个大官,姓杜的,次席也是个大官,姓皮的,杜(肚)皮之下,便是贫僧。”
                    “哦,肚皮之下。”他挠挠头,“什么意思?”
                    我直视着他:“你不是问潘志明吗?告诉你吧,他坐牢了,现在还找我借钱呢。”
                    “唉,可惜了,是个好人。”他叹息一声,“肚皮之下,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肚皮之下有个秃头,”我一躬到地,一字一句地说,“就是说,师父,你算个鸡巴。”
                    和尚惊愕不已,喃喃自语:“鸡巴……鸡巴此物……鸡巴此物也通禅……”我长笑而出,一溜小跑追上肖丽,突然间很想哭。在过去的两年里,我曾经多么依赖这和尚啊,听他讲故事,陪他四处游历,一直当他是精神导师,总以为他能教我些什么。现在终于圆满了,我一生多行不善,注定要沉沦到恶鬼畜生道,烈火蒸腾,万刀穿心,我一身受之,只是不再仰望他们的天堂。
                    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既想伏地大哭,又想仰天大笑。一路飞车到家,天已经全黑了,我越发空虚,这儿走走,那儿站站,看什么都觉得舍不得,心里像塞了一把缠绕纠结的茅草,枝枝丫丫地疼。肖丽歪在沙发上讲她的梦,说一闭眼就觉得窗外有人,拉开窗帘,总是看见一张腐烂见骨的脸,有时还会对她笑,满嘴白生生的牙齿。越说越怕,抱着肩膀瑟瑟发抖,我听着也有点紧张,瞥了一眼窗外,只见黑影一闪,满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定定神细看,月光如水,天空中一只夜鸟孤独地盘旋。我叹口气,过去安慰两句,肖丽大概累了,躺在我腿上渐渐睡了过去,我怕吵醒她,一动不敢动,直到两腿酸麻,这才悄悄起身,把她抱到卧室,给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想这就算永别了,如果那事不发,你还可以找个好男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万一那事发了,你怎么办呢?她似乎查觉到了什么,紧紧抓住我的手,含糊不清地嘟囔:“你别走,你别走……”我摸摸她的脸,一时心中大痛,像什么东西被猛然刺穿了,我缩作一团,半天直不起腰来。
                    这一夜无法睡了,我把头抵在墙上,鼻子阵阵发酸,我生生忍住。书架上摞了几本影集,我信手翻开,看见肖丽目光始终清澈,在树下,在花丛,在每个熟悉或陌生的场景里,一直对着我甜甜地笑,像个无邪的精灵。我越看越难受,连抽了几支烟,嘴都抽麻了,心里的烦燥还是不解,又空虚又清冷,还有点隐隐约约的害怕,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奥迪已经过户给她了,开了6年,值不了几个钱。说起来真是委屈这孩子了,跟我这么多年,什么都没给过她。揪着头发闷坐良久,忽然冲动起来,想不行,一定得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走了。几步跑下楼,在街上找了一家自助银行,进去噼啪按了一通,往她的卡里转了10万元,感觉心里稍稍舒坦。回家后泡了杯茶,也没喝,端在手里反复思量:这年头10万元够干什么呢?连个首期都交不起。房子都让我卖了,她连个工作都没有,一年后住哪儿呢?越想越不安,在屋里来回乱转,想手头还有170多万,干脆豁出去了,留下20万零花,剩下的全给她!心里一热,外套都没穿就冲了出去,街上灯光如水,我迎着冷风走了几步,慢慢清醒过来,想真是可笑,快40岁的人了还这么冲动,海外生活也需要钱,还是省着点花,再给她20万吧,不,10万,10万肯定够了。
                    转完账天色渐亮,我悄悄潜回家,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肖丽也醒了,揉着双眼走出来:“这么早?你是不是没睡啊?”我说失眠,反正一早要出差,干脆上飞机再睡。她张开双臂,一副憨憨的样子:“不让你走!抱抱。”我怜惜地搂住她,肖丽吊着我的脖子一动不动,好像又睡了过去。我不忍推开,抱着她柔若无骨的身体,闻着她发丛中淡淡的清香,蓦地心头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毫无察觉,伏在我怀里喃喃地问:“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煎几个鸡蛋吃?”我强装轻松,说你的手艺比我还差,还是我做给你吃吧。她腾地跳开,拍着手开心地笑:“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真聪明,嘻嘻。”我拍她一掌,想你就调皮吧,反正是最后一餐,吃完这顿,永远没下顿了。


                  111楼2015-01-09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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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审开庭前,我们在曹溪门口见过一面。肖丽瘦得让人心疼,远远叫我:“老魏,老魏!”我低头不下来:“老魏,你老了,这么多白头发!”我心里一酸。
                      第二天在曹溪的简易法庭宣读判决,我当时就瘫了。肖丽呜呜地哭:“老魏,别怕,我陪着你,我陪着你!”几个武警拖着我踉跄而出,快到门口了,肖丽突然扑了过来,紧紧箍住了我的腰。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搂紧了她,肖丽仰起脸,像哭又像笑,说老魏,我终于抱到你了,我终于抱到你了!很多人同时围了过来,武警喝令放手,我们不放,紧紧地抱在一起。警察像拔河一样把我们往两边拽,我不放手,她也不放,两条臂骨咔咔地响。眼看要分开了,她手一翻,飞快地把一个东西塞到我的掌心,我浑身战栗,看见肖丽满脸通红,一路挣扎大叫:“不就是死吗,老魏,我们不怕!我不怕,你也不怕!”
                      我紧紧地攥着那个东西,一直没有松手。回仓后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支桂花牌香烟,很便宜,只值一毛多,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但我清楚,在这黑暗的牢底,这一支烟所包含的情意,远胜过我这一生送过和收过的千万重厚礼。
                      那支烟我一直珍藏到死,始终放在贴身的衣袋,最后断为几截,烟丝全漏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过滤嘴,被汗水和污垢染得乌黑,就像我肮脏而狰狞的一生。
                      夜深了,仓里的人大多已经睡熟。我忽然清醒,满身的汗都涌了出来,想不行,不能这么死,一定要有个交代!想得热血沸腾,腾地站起,把身边的人全都踢醒,大声下令:“你们帮我叫肖丽!”
                      满仓犯人扯着喉咙叫起来:“肖丽,你听着,魏哥有话说!”
                      全监区的人都被吵醒了,一个微弱的声音细细传来:“我听着呢,老魏,你好不好?”
                      墙头的武警拉着枪栓走过来,我说:“不用理他!”22条汉子同时站起,齐声大叫:“肖丽,你记住,明天到了刑场,你就说‘报告政府,我要立功’!”
                      武警大喝:“睡觉,都睡觉,不许说话!”接着是肖丽细不可闻的声音:“我不,我不!”
                      包希仁喊一二三,犯人们同声大叫:“魏哥说了,他死定了,你要活下来!”
                      话音未落,对面一群女犯齐声喊叫来:“老魏,肖丽说了,你不要怕,死活她都会陪着你!”
                      “魏哥说了,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你才24岁!他一直都在骗你,从来都没拿你当回事,也没想过和你结婚!”
                      一群女犯大声嚷嚷:“老魏,你撒谎!肖丽问你:如果不想跟她结婚,为什么给她买那么贵的戒指?”
                      “那是假的,是玻璃,才35块钱!”
                      “你撒谎!明明是钻石!肖丽说了,要死一起死,你休想骗她一个人活着,你下去独享清福!”
                      武警喊了几声都不停,转身呼叫管教:“七仓,七仓有情况!”接着脚步声咚咚响起,我右手一挥,一群犯人厉声呼喊:“肖丽,你一定要相信魏哥,一切都是假的,连你过生日他给你买的那个皮包也是假的!”
                      “你撒谎!明明是真的!你省省吧,要死一起死!”
                      一群管教和武警冲了进来,把我死死地按在铺上,我奋力挣扎,嘴里连声怒吼:“要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我终于哭了。在无数双凶狠的手臂之下,我珍藏了一生的眼泪滚滚滑落,如此绝望,却又如此幸福,如此温暖,却又如此痛彻心肺……
                      天渐渐亮了,犯人们纷纷过来告别,拍我一下,或者握握我的手,有的说“一路走好”,有的说“再见了”。我慢慢走出,外面是明媚的阳光。正是暮春五月,北半球最美的时节,每一朵花都在热烈绽放。
                      刑场设在苍凉谷的河边,远望是首阳山金色的庙宇,梵唱隐隐,清露无声滴落,白鸟飞越树巅,浓荫深处蝉声忽起,刹那间满山花开。我慢慢走下车,踏过暮春柔软的草地,心中没有恐惧,也不再忧愁。死亡姗姗而来,像一个身姿美妙的少女,我抱住它,就像握住一只小小的酒杯,此生甘苦,都在一啜之间。
                      “魏达,你最后还有什么话说?”
                      我摇摇头,一个黑色的影子渐渐走近,我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昂起头来。暮春五月,繁花盛开,一只幼鹤振翼而起,直入青天无垠……


                    119楼2015-01-09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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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无边,我飘飘下沉。人间歌声悠扬,一重重门扉次第打开。远方人语隐隐,有人笑,有人哭,一个声音絮絮而言:世界已经老了,我们如此年青……
                        我累极了,一点点睁开眼睛。肖丽睡得正香,身体紧紧蜷缩着,像一只毛茸茸的小老鼠。我温柔情动,忍不住地亲了她一下。她翻身醒来,攥着两个小拳头揉眼睛,形象十分可爱:“哎呀,你这么早就醒了?”我说年纪大了,睡不着了。她嘻嘻地笑:“倚老卖老!你嫩着呢,老什么老?”我笑起来,慢慢坐起穿衣,手机嘀嘀地响了两声,还是任红军那条短信:能不能借我十万元?一个月以后还你。我如梦方醒,呆了半晌,给他回拨过去,任红军连声长叹,说真是走投无路了,问我能不能临时周转一下。我说谁都有艰难的时候,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放心,十万块你先拿去用,不过有句话你听好了,“这钱是救急的,可不是给你花天酒地的,你他妈给我正经点!”任红军连声表白:“那当然,那当然,我也快40了,哪能连这点事都不懂?老魏,你尽管放心!”我说那这样吧,你下午把老潘叫上,咱们一起坐一坐。他哈哈大笑:“老潘?老潘才没空理你呢,人家现在是学者!现在各级领导都要学习法律,老潘进了讲师团,天天给市长上课,你想见他,嘿,先预约吧!”
                        我若有所失,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窗外红日初升,晨光中的街市清新而美妙,我瞬间恍惚,想起梦中那些生死悲痛,心中隐隐一痛。
                        油锅热了,流质的鸡蛋渐渐凝固,我心情大好,感觉自己像个艺术家,正在雕琢世界上最美的作品。很快肖丽也洗漱好了,站在门外大叫吆喝:“厨师,饭做好了没有?”我说快了快了,马上就好。她俏脸一板:“手脚这么慢,你怎么给人家当厨师的?”我赶紧道歉:“对不起,要不您扣我工钱好了。”她噗哧一笑,奔过来紧紧搂住我的腰,我在她手上啪地拍了一记:”去!没看正忙着呢?“她摇头晃脑地笑,帮我递盘子、热牛奶、烤面包片,忙得不亦乐乎。我忽然心有所感,想起那个漫长的梦,想起另一次凶狠而悲惨的人生,心中有点惆怅,更多的却是欣慰,想虽然没当成大律师,毕竟我还活着。梦里的风光无限,醒来却依然是凡俗的人生,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生死之后,我已经学会了珍惜,而珍宝始终都在我的手心。
                        肖丽吃得格外香甜,把自己那份吃了个净光,又来抢我的。我笑吟吟地望着,感觉心中的坚冰全都融化,不觉摊开了身体,幸福地长叹一声。肖丽温柔地望过来:“喂,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爬山好不好?”
                        我说恐怕不行,要去所里一趟,要给任红军送钱,还要去政府办点事……她一撅嘴:“忙,你就知道忙!”我摇摇头,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不过政府那个案子有点麻烦,缺一个证人证言,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作伪证?犯法的吧?”
                        我点点头:“说伪证也对,不过事情不大,算不上违法犯罪……”
                        “我可不敢。”肖丽一脸惊恐,“老魏,你可别害我,我从来没做过犯法的事,也不想坐牢……”
                        “我当然明白,可你要不帮我,这案子就麻烦了,”我说,“你看我都这么老了,要是再不结婚,只能当一辈子老光棍了。《婚姻法》有规定,这事必须双方同意,可我至今也找不到一个愿意嫁给我的,小丽,你能不能跟我去作这个伪证,说你愿意嫁给我?”
                        她直扑过来,砰砰捶打我的胸膛:“你这个坏蛋,吓死我了!”我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她倏地挣开,轻轻地摸着我的脸:“老光棍真可怜,你让我想想,嗯……,要是我都不嫁给你,估计也没人看得上你,好吧,谁让我心软呢,就当做好事了!”说着紧紧抓住我的手:“走,我跟你去作伪证!”(完)


                      120楼2015-01-09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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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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