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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心中]彼岸花(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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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
我说服了他们很久,他们才终于答应让我出院。
      这个医院里的医生很奇怪,他们也都很奇怪,有天,允浩,俊秀,都很奇怪。
      明明没有病,却偏偏不让我出院。
      我说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他们非让我住着,可是我要求看自己的病历,他们又都不让我看。
      这不是很奇怪么,既然不能证明我是病的,凭什么非把我锁在这里。
      这里的人总是很麻烦,不是夜里会哭的,就是白天会叫的,常常闹得我无法好精神,我实在没办法再忍受。
      我是学法律的,我懂得这些,我和俊秀说,再不让我出去我要告他们非法拘禁。
      尽管我并没想过要告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都对我很好的。
      应该是这样,因为他们的手,都是温暖的,握着我的时候,很轻。
      虽然我并不确定我们有多好,因为我无从记忆。
      我只能想起五年前的事情,这其间的五年,我的记忆似乎是真空了。
      例如我曾经一大早醒来望着电子钟发呆,要求他们把上面的“七”调回去。
      “你们医院的钟错了。”
      对于医院我倒很镇定,我身体不好我知道,住医院没什么可奇怪的,我比较在乎他们医院的钟,怎么可以这么离谱的,竟然多走五年。
      护士却没有答应我的要求,而是拔腿跑出了病房。
      干吗啊这是,我有一点不满,我又不是长得很难看,也不是很老,至于这么激动么?
      可不久就有换了个人来,奇怪他也是用跑的,我想医院的人怎么这么爱跑动呐,不过让我安慰点的是他是跑进来,而不是跑开。
      “在中。”
      他看起来比那个护士还激动。
      “你是?”
      看他一身素白,十有八九是医生,是我主治医生么?我是什么病发了才会来到这里?
      “我是俊秀啊,金俊秀。”
      他指指自己。
      可我完全想不起来我有认识过一个叫金俊秀的医生,医院来多了,我对医生都有条件反射般的抵制情绪。
      于是,我摇头。
      “看来的确是影响到记忆了。”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我,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那在中,你记得今年是几几年么?”
      我想他自己都会觉得这是个笨问题。
      “当然。”这还用问么:“不是一二年么?”
      “哦……”
      恍然大悟的样子,仿佛弄懂了什么医学难题。
      我挑了挑眉毛,这什么医院啊,每个人都对时间这么不敏感么。
      护士是也就罢了,医生居然也是。
      “你等等啊,我去叫允浩他们来。”
      他朝我笑笑,就径自走了出去。
我等了么?
      我当然等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听医生叮嘱,能行么?
      我通常在这点上都是很乖的,毕竟命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允浩”,这是谁?
      我努力的在记忆里找寻有关这个名称的蛛丝马迹。
      有了。
      好像是我们班同学吧。
      嗯,好像还真是,不过咱俩关系似乎不怎么样,他不大喜欢我,我也不大喜欢他。
      大学里像这样的同学也不是没有的,反正生活自由,完全可以整个大学都没有交集,没什么可奇怪的。
      所以我才反应一会才能想起来他。
      那,去叫他干吗?
      我翻白眼。
      千万别告诉我这个看起来不大招人喜欢的家伙是我救命恩人什么的呐。
      我不高兴欠这样的人情债。
      正这么想着,身体却被人强搂住,差点透不过气来。
      定定神,总觉得眼角瞄到的发色,有点眼熟。
      “在中……”
      你早点出声嘛。
      我继续翻白眼,朴有天,你不出声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奇怪老伯呢。
      “这么热情干吗。”
      虽然这家伙的心情本来就是和风吹落叶一样易变的,不过突然这样,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似乎是无视了我的回答,这家伙只管把我搂得死紧。
      我叹气,眼珠转动,看到了面前的人。



IP属地:湖北1楼2008-04-08 17:00回复
          靠。心里暗骂这什么狗屎运,居然还真是那个郑允浩。
          “嗨。”
          他倒还算镇定,见我看他,笑笑的打了个招呼,比其他人正常。
          “是你救了我?”我想大概还是要问问的,要是真救了我的话,至少得道个谢吧:“我胃病又犯了?”
          不答话,依旧傻笑。
          懒得理他。
          “有天啊……”我皱眉:“鼻涕不要往我衣服上擦。”
          虽然这病号服典型不是我买的,可是它现在穿在我身上,我总希望它至少是干净的。
          我有洁癖,即使不能谅解,也请务必接受。
          “哦……”这才把下颚从我的肩上拿起来。
          “多谢。”我松了口气:“我说,你和郑允浩,怎么凑一起去的?”
          “在中。”
          怜悯的眼神。
          “我想告诉你两件事。”
          点头,你能不能别这么婆婆妈妈。
          “第一,现在已经一七年了。”
          和世界末日一样耸人听闻的论调。
          “第二,你恐怕失忆了。”
    我当时没有跳起来抽他,甚至没有大叫,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太冷静了。
          我是么?我显然不是。
          我只是把他当成了外星人。
          在我看来,眼前这个朴有天大概是火星人假扮的吧。
          这样的思想一直持续了半个来月。
          直到我无论怎么看电视里面播的都是一七年,我才真的相信现在的确是一七年了。
          在这一点上显然我更像火星人。
          可是要让我相信现在已经一七年了而我的记忆却不知道为什么停留在了一二年这个现实,比要我接受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丢失的记忆中曾经和郑允浩关系很好要难得多。
          我宁愿相信是自己抽风,才不知道为什么的和他成了好朋友。
          可现实显然比我的意愿要更离谱一点。
          “嗯……允浩……”
          虽然不大情愿,但显然我得开始接受他是我好朋友这样的现实。
          “怎么?”
          停下手上的刀,尽管我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灵巧的家伙不仅会削苹果,连梨也会削。
          “我还得在这住多久,失忆,能治好的吧?”
          其实让我在这里住很久也不是不可以啦,但至少得给我点希望吧,总得来点唤醒记忆的疗程啥的,什么都没有,就是吃药啊检查,看起来没什么前途可言,我可不乐意了。
          虽然没什么青春可以挥霍,但我至少,希望也能稍微有点自由。
          “你想治好么?”
          他反问我。
          “当然了。”
          这个问题比俊秀以前问的那个还要废,谁高兴住院啊,而且还是和一群不大正常的人一起,我绝对不是歧视精神病人,也不是歧视这个俊秀特别给我准备的病房,可我说就算俊秀你是这个科的医生你不能给我安排个安静点的病房么,有一天忘记按时吃药,晚上醒来真的觉得很吵。
          总觉得空气莫名的,让人觉得很凄凉,我的文学学得不好可我就是难免的想起了苏轼那首《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这里的夜间,冷得真的像坟墓一样,我总想着,一个人的夜,会不会都是这么凉。
          从此以后不敢不按时吃药,估计我宁愿自己是不知道药里有这样成分的,不过我想,俊秀在药里开的镇定类成分,应该也是为我好。
          他看我的眼神,很真诚,我相信他是真的为了我好。
          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
          甚至我连他怎么会认识我,也不知道。
          我没有问他,因为他似乎没有意愿要告诉我,所以我准备靠自己去知道。
          每天暗里观察,我想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猜到。
          那天去俊秀办公室,不小心撞到他和允浩在拥抱。
          心突然揪疼,比胃疼的时候好不了多少。
          捂住胸口,我看到俊秀发现我,立刻推开了明显还在云里雾里的允浩。
          “在中……”
          他叫我。
          可是没办法,我的心还是疼,无法答应他。
          “你还好吧,嗯?”
          他跑过来扶住我的肩,像是怕我会撑不住倒下。
    


    IP属地:湖北2楼2008-04-08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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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想,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或许我是喜欢俊秀,或许我是和俊秀在一起的,却不小心撞到他们在一起,所以不能承受的倒下,失忆了?
            心理逃避,嗯,的确有点像我潜意识里会采取的做法。
            这样的话,整个谜底也就可以揭开了不是么,我为什么会和允浩联系起来,为什么会有俊秀,为什么会失忆。
            不禁有点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
            果然像福尔摩斯说的那样,真相只有一个嘛。
      我沉浸在自己的洋洋自得里,准备什么时候向他们宣布我这个伟大的发现。
            跟他们讲道理,这样,我或许就可以从这个地方搬出去,开始正常生活了嘛。
            呐,其实我想过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嘛,我问自己在乎他们在一起吗,我好像不是很在意嘛,被人甩我也不是第一次了,至于这样吗?不不,这不像是我的风格呐。
            大丈夫,拿得起就要放得下,这不是我一直的口号吗。
            所以某天,我找机会抱了抱俊秀,我想要抱过以后告诉他,呐,我真的对你不在意了,所以你也不要在意嘛。
            可是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我的心口,在我做出拥抱这个姿势的时候,又剧烈的疼了。
            疼到我觉得自己,快要昏死过去。
            怎么会这样。
            明明看到他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的啊,可为什么拥抱起来,却这么难过呢。
            难过到我的泪水,居然在瞬间夺眶爆发。
            耳鸣了。
            突然深重的耳鸣,手臂也僵硬起来。
            脑中突然涌出一种感觉,不是他,身体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抵抗着,只因为要的,不是他。
            被俊秀小心的推开,看见我眼睛不断冒汗,他的表情,似乎也快哭了。
            “在中啊……”
            他叫我。
            我却更确定了不是他。
            根本就不是他。
            不是这样的。
            我的手臂需要的是一个窄一点的肩膀,它应该是很瘦的,抱起来的时候肋骨会磕到我的皮肤,蔓延起轻微的疼痛,却无限温暖,带着无法取代的光亮,我应该是很喜欢抱他,会在他的背上画画,一圈一圈的画,会因为它止不住的纤瘦而心疼,会因为它叫我的声音,软软的,沉沉的,而嘴角上扬。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刚才怀里那个他,也不是允浩,更不可能是有天了,不是不是,都不是。
            那个人明明是存在的,存在到我的手臂记得他的触感,存在到我的耳朵记得他的声音,可既然存在得这么清晰,那么那个人呢,它现在,在哪里?
      我没有问他们。
            他们要是愿意告诉我,早就和我说了吧。
            那么那个人,它到底是谁呢,又在哪里呢?
            成天躺在医院里,肯定不会有答案的,我都重新醒来那么久了,也没见别的人来看过我,每天都是郑允浩金俊秀朴有天朴有天金俊秀郑允浩,墙壁都要望穿了,就没有别人么?
            我想找的那个人,我知道它,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因为那种心疼伴随着温暖的感觉,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我实在等不及了,我想,它是不是在哪里,等我去找它?
            抱起双臂靠在床上想的时候,我越发这么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好吧,我失忆了是我的错,况且我知道自己的确是很想它,或许它能恢复我的记忆呢。
            这么想着,我更坚定了,要出院去找它。
            这个理由肯定不能和俊秀他们说,我怕说了他们就不会让我出去了,他们从来没和我提过它,要是是因为不喜欢它的话,怎么办。
            有天这家伙,从来和我眼光都是相反的。
            嗯。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就是闹出院。
            我要出院啊,我还记得那些法条,考试前背过的,滚瓜烂熟呢。
            他们似乎也知道,糊弄我是很难的,所以没办法,协商了一下,就不得不批准了。
            俊秀在医生那栏签的字,我看着的时候,高兴极了。
            允浩还送了我一束花,我开始相信我们俩关系真的不错了,他居然都知道我喜欢花。
            不过。
            “不是这束。”
            我看了看,谢谢也没说,又把花递还给了他。
      


      IP属地:湖北3楼2008-04-08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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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他似乎有点吃惊,这家伙肯定迷糊得要命,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花。
              “我喜欢的不是这束。是……”
              奇怪,我想不起来是什么。
              太奇怪了,我拼命想,脑袋里关于那花的名字,仿佛还是一片空白。
              我只记得是开得一片赤红,如火,如血,如荼的花。
              那是什么花?
              该死的,我居然不记得自己最喜欢的花叫什么花。
              太丢脸了。
              我打了个哈哈,把它随便混了过去。
              反正,没人会追究的吧。
        出院的时候,有天把我送回家,让我坐到他车子的后座上。
              “为什么?”
              我不解,坐在后面,讲话就不容易听清了,反正就我们俩,为什么不让我坐副驾驶座上呢?
              “有天啊,”被他塞上去以后我问:“为什么不让我坐副驾驶座上呢?”
              回答我的,是启动的马达。
              我想大概是太吵了,他没听到吧。
              可是后来我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不止是有天,没人愿意我坐他们的副驾驶座上,即使车上只有两个人,我也一定是被塞到后座的那个。
              我不乐意了,后座连说起话来都要靠喊的,我不喜欢。
              不让我坐,我自己开总可以吧。
              据说失忆以前,我的工作在事物所里,后来中断了以后,再补上有点不能适应了,我想有一些法条,大概还是难免和那五年一起消失了的。
              丢失了这么多,我肯定是无法重新迅速投入工作了,想着反正暂时也不缺什么,索性放个假,顺便充电也好嘛。以前的看书,囫囵吞枣的也有不少,借这个期间回炉一下,算上是充实一下基本功吧。
              这么想着,我就跟合伙人说,干脆继续留职停薪着好了。
              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说在中你曾是我很好的同事我等着你恢复以后回来啊。
              我说好啊好啊我一定。
              虽然我根本想不起他是谁,不过我想我们应该是工作得很愉快的,因为他看我的眼神,有惋惜的忧伤。
              一定是在可惜我的失忆吧。
              所以我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好好为以后的工作做准备的。
              出门的时候看到停车场的车爆满。
              我想我既然都工作五年了有个车也是正常的吧,何况我肯定是宁愿贷款还着也会买车的那种人啊。
              于是我一回家就翻箱倒柜的找我的车钥匙和驾驶执照。
              奇怪的是居然全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没有这些,却有车的牌照登记文件。
              那上面车主分明写的就是“金在中”嘛,还带我的照片呢,傻不啦叽那样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的,我确定,看到那车牌号我也仿佛想起了什么,虽然没办法完全想起来,不过就凭这点感应,我也确定这车绝对不是路人甲乙丙丁的,一百个百分点是我的。
              那么大一台车,还能不见,你说能不神奇吗。
              可我又不能去问有天他们,这么问,总觉得有点怀疑是他们偷了的嫌疑。
              我要是他们,估计都得生气,绝对不能问。
              可没辆车真的很不方便啊,去远点的地方,自己坐不得车的,都得打电话。
              五年,这城市的规划都不知道变什么样子了,我就跟从来没在这住过似的,稍微离家附近远点的地方,通通一问三不知。
              还好有天这家伙似乎总是很闲,随传随到,后来发展到连散步我都习惯性的想Call他。
              他的车满好的,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大喜欢看起来钢铁一样的东西。
              车就是要舒服的,不论坐起来还是看起来,所以要是我肯定不会选这种黑匣子的,我肯定会选发光的。
              这么想着我又想起自己那辆不明失踪的车。
              趁着有天去7-11买东西的空挡,我偷偷的跑到驾驶座去想试一下车。
              太久不开了,容易手痒,先观察一下构造,自动档的,能难到哪去。
              刚想启动,手碰到车钥匙,却又开始耳鸣,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是不是吃多了镇定药的后遗症啊,我想。
              不管了,车在向我招手呢,我停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又伸出了手去。
        


        IP属地:湖北4楼2008-04-08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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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却是被有天的手拍掉了。
                “你在干什么?”
                他好像有点生气。
                “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只是……有点想念开车的感觉。”
                我为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有点想念,从心底的,想念。
                实在有些事情隔了太久不做,想念越发锥心刺骨。
                这么好像说有点严重了。
                不过有天听了我的话,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不生气了,除了让我回到后座上,再没说什么。
                我自然也不会再去自找麻烦。
                我还没那么傻。
                充其量只是偶尔有点呆。
                就像回家以后开始慢慢的自行减少药量,可想而之镇定的效果越来越差。
                终于又开始失眠,躺在床上翻便了电视频道,依然没找到一个方法睡着。
                数羊的方法太老套,我决定放弃,直接躺到枕头上发呆。
                呆着呆着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第一次失眠的那晚病房里的哭声。
                于是卧室里的风,一下子就变得有点凉。
                掖紧被角,还是觉得风不断的灌进来,心里有一点点难过,一点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
                月光班驳的照到面前的台子上。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突然想起这一句,觉得气氛顿时暗沉了下来,温度是又冷了一大圈。
                最近总莫名的想起这个我读书的时候并不喜欢的诗人写的句子,有点奇怪。
                把身体绻成一团,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就此睡去。
                手脚还是有一点冰凉,我模模糊糊的想,大概他们本来是习惯被拥抱的吧。
                可是那个拥抱他们的人,在哪里呢?
          失眠的次数多了,怎么注意饮食也弥补不了。
                终于瘦到被有天架着强迫去复查的程度。
                我不敢开口,怕被俊秀知道我没按他的方法做了会生气,可是我又真的不想去复查,我说过的确不喜欢那地方。
                终于到了三个人一起来架我走的程度。
                我无可奈何,只是找茬,说要做副驾驶座。
                本来我也不大纠结这个座位问题了,可是我不想和俊秀他们挤一起,我坐他们俩中间算是怎么回事啊,我不得难受么,这不是欺负我没找到它么。
                就是不要坐,死也不要坐。
                有天没办法,看看我,看看俊秀,俊秀思考了一下,点头应允。
                好吧,虽然要去医院,也算是我自找,勉强接受。
                把窗户摇掉一半,趴在上面看风景,奇怪,明明是不熟悉的路,这个角度看,却怎么好像好清晰。
                总好像,想起了一点什么。
                眼睛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思想也不是,转头过去想叫有天的时候,却好像看到了自己。
                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笑的自己。
                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幻觉。
                车继续往前开,幻觉就仿佛越来越明晰,我觉得自己头有点疼。
                不敢表现出来,不想被俊秀再拖进病房里,我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努力睁大眼睛,眨眼。
                眨着眨着,却不知怎么的眨出了泪花。
                刚巧被有天看到,他似乎有点担心。
                “怎么了,不舒服?”
                这话惊动了后排的俊秀。
                “在中怎么了,要不要先停车?”
                “没什么。”瞪了瞪有天,我阻止道:“沙子掉进眼睛。”
                “把窗户摇起来点,”允浩叮嘱道:“别吹得脸起皱了。”
                “噢。”
                我听话的摇起来一点,趁着空挡把眼泪往袖子上擦了擦。
                可是没用,它还是不断的涌出来,不激烈,却源源不断。
                连心都被带得有点疼了。
                有天似乎还是很担心,时不时偏过头来看我,终于出声。
                “在中……”
                “看路。”
                我指挥道,开车这么不专心,容易出事的呐。
                有天嘴上答应着,眼睛却还是不断的望过来,我刚想继续开口提醒他,没想话还没出口,便听到了俊秀的大叫。
                “有天,”声音一片慌乱:“看车!”
                却是晚了,我和有天同时望向前方,有天猛烈的打方向盘,却还是没能避免和迎面而来的车相撞。
          


          IP属地:湖北5楼2008-04-08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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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碎裂的时候,发出坷啦的响声,阵亡的那一瞬间,定是粉身碎骨。
                  那一秒钟,有天的所有反应是,叫我的名字,然后,把我整个挡到身下。
                  而就在那一秒钟,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记忆,那大概是我丢失了的五年中的记忆,随着绽放如彼岸花海的鲜血刺激一起潮涌开来。
                  是的,我记起了,那个开起来一片赤红,如火,如血,如荼的花,叫做彼岸花。
                  是它告诉我的,是它把它递到我的手里,是它,让我爱上它。
                  因为我,爱它。
                  它是我的爱人,这五年里,我们相识相爱,它是我唯一的爱人。
                  是那个自买车以来,在我副驾驶座上坐过的唯一的人。
                  是我在冷得要命的夜里,唯一抱我入怀,让我变得温暖的人。
                  是瘦到抱起来的时候肋骨会磕到我的皮肤,蔓延起轻微的疼痛,让我在它的背上一圈一圈的画着,数它明晰的肋骨掉泪的人。
                  是用沉实而另人安心的语调叫着我的名字,仿佛我就在它骨血里的人
                  是在我们发生车祸的那一瞬间,松掉副驾驶座的安全带,用它的身体紧紧的护住我全身,让我的眼前开满血红的曼珠沙华的人。
                  那个人,它不是别人,它就是那个孩子一样笑着给我念“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的人。
                  那个人,我想起来了。
                  我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它的名字。
                  沈昌珉。
                  有天完全不顾手臂上不断流血的伤口,发疯了一样的把我拉起来,四处找寻我身上哪里受伤了的时候,我问他。
                  “他叫沈昌珉,叫昌珉对不对?”
                  有天愣住。
                  不回答我也知道的。
                  我怎么可能忘记。
                  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他叫沈昌珉,他就是沈昌珉。
                  他本是苍白如雪的无根莲,是我,将他染成了妖红似血的彼岸花。
                  他让我不要不专心开车,他让我记得看前方,他让我带他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说,“一旦发生车祸,副驾驶座的死亡几率是最高的。”
                  他说,“我不放心你这样开车,以后我都伴着你,你开车的时候想到有我,便要打起精神来。”
                  他说,“就算万一有事出了车祸,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他说,“好歹,在通往幽冥的路上,让我先过你。”
                  在他全身都是玻璃碎片,额上也盛开着曼珠沙华的时候,无论我怎么叫喊,他都不再同我说话,我知道他是生气了,可当我抱住他拼命的摇晃,却仿佛还是听到他在说话。
                  他说,“即使是生命最后,我也保护了你呐。”
                  ……
                  若是能睁开眼睛,他一定会这样说的吧,脸上一定是挂着最最光亮的微笑,嘴角绝对没有一丝责备,他从来都舍不得真的对我生气的,即使我再放肆,他都永远会包容我。
                  所以即使是我逼他走上了三途河,他依然没有忘记封印我的记忆,他不想让我伤心,是这样吗。
                  可是……我怎么能不伤心呢……
                  我的疼痛,早就蔓延尽了整个神经,直到再无痛感,仿佛钢铁不衰,却对不起,最后的最后也没有遵循他的意思,这段相错的记忆,最终还是被我找回了,最终,还是开始了对我的惩罚。
                  花花叶叶不相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我愿意接受这人世中,最最残酷的惩罚。
                  只希望他过了渡口,寻了忘川,踏过奈何桥,不要忘记饮下那碗孟婆汤。
                  把我忘掉吧,亲爱,请你把我忘掉。
                  只当秋彼岸时惩罚着永远不得不想起的。
                  开到荼蘼花事了,惟见忘生彼岸花。
                  -The End-

            


            IP属地:湖北6楼2008-04-08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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