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个……什么表情。”捂着脑袋站起来,伊万此时的模样十分滑稽。“你们中国人平时都这么相处么,动不动就打人。”
“那得看是和谁相处,而你是欠揍。”
伊万耸了耸肩,一本正经的说到。“我没逗你,我是人偶师,有自己的品牌和公司。”
“鬼娃娃?”
伊万咽下了口气,笑眯眯的望着他,秉着[我个子比他高不和圈外人一般见识的心态],给他解释了起来。
王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滔滔不绝的介绍,从工艺制作到创意模型,作为带着“爱与灵魂”的商品该如何推广,普遍的顾客是哪些人群,那些具有专业性质的型号和尺寸。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
伊万似乎忘记了他带王耀来玩的目的,他甚至掏出手机给王耀看照片和设计图纸,就像是逮着一只肯陪你聊着废话聊到世界终结的挚友。而王耀也对着这种事物产生了兴趣,美丽的外表,高要求高品质和极度挑剔的大众口味,他时不时的询问像是给了伊万说下去的动力,抿住下唇,他惊奇的发现这个人的眼睛并不像是刚刚那样暗沉,毫无生命气息,相反的,现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伊万,那双美丽的眼睛如同石榴色的宝石,变得晶莹剔透,活了起来。
背对着渐渐高挂天空的日光,两个人的影子变短了不少,自从王耀发现了什么之后,自己就开始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感情,看着他难得兴致勃勃的样子,却突然打断了他。
“你很孤单吗。”
不太和谐的声音尤为突兀,就如同掐断了不断涌出泉水的泉眼,伊万他停下了介绍,一瞬间少了些恬噪,就像是恢复了刚才的尴尬,风呼呼的刮着,垂下了眼眸,愣了半晌,才回头望着他。
“为什么这么说呢,王耀。”
“孤单的人,会对一件事十分执着。你看起来很疼爱它们,这些似乎就像是你的支柱,肯在这上面花心思,却不肯出去结交朋友。”
他低头想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伊万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在等待。好像王耀下一句,就能让他附和起来似得。
“伊万……,我刚刚问你,为什么会邀请一个认识才不到一天的人出去看海,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王耀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上前一步,礼貌性的抱住他的腰,试着给他一些安慰。
“我也很孤单,所以我大概明白。”
“我可以陪你一段时间,虽然很唐突,你会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毕竟这儿风景这么好不是吗?你一天带我去一个咖啡馆听你讲你喜欢的一切,或者去海边……伊万?”
他细心的发现抓着的人在微微颤抖,像个抓不住画笔的孩子,担心着什么,害怕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别动,我没事。”
王耀点了点头,他感觉到身侧的手回抱住他,力度很轻,可以算得上是松松的揽着。
伊万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说呢,王耀。这么突然。
伊万他,其实并不是独立的个体。他并非被人排挤在外,王耀说错了,而且说错了很多,他根本就不了解他,他甚至不知道,伊万把他约出来的目的。
那间老咖啡馆的二楼,狙击早就对准了王耀的脑袋,杀了这个聪明肯动脑子的荷官,通往目的的路会好走很多。
陪伴他的人非常之多。他期待朋友,也向往孤独。
陪着你的人有可能是另一种变相监狱,被一道道人柱阻挡在外,被一张张挤来挤去的笑脸紧盯不放,献媚又可爱,真挚到吓人。
那些人害怕他,却接近他,试图改变他,试图杀了他。
可一直以来,赢家都是他。
这只食肉的大型动物,对别人温柔惯了。
从小就是,很多人会将这种不正常也不普通的孩子比喻成[背着壳子的天使],或者是[给自己建立一座城堡,自己藏在钟楼的书房],再文艺不过,可伊万自认为,他来者不拒。
随便走入他的内心,他不会装作无欲无求,也不会死守秘密,你尽可能陪着他,你烦了就离开,他送你你想要的。
他没迈出一步,站在原地遥望所有人喜滋滋的脸,抱着友情换来等价的宝贝,伊万从不会给人背后开上一枪,财富,他有的是哇。
这种温度的拥抱,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
可惜上一个把他轻轻抱在怀里温暖的人,最后用短刀割开了他的喉咙。
时间依旧过的很缓慢,已经到了正午,在王耀还寻思着该吃些什么的时候,刚刚说要去上卫生间的伊万抱着两块超大的黑面包跑了回来。
“你这是……从厕所里拿的吗。”
“是的,新鲜的很。”伊万看了他一眼,掰下一块塞到王耀的手里,“还热着,不信你尝尝。”
“你活该孤单一辈子。”
“不是有你陪我吗。”他乐呵呵的自顾吃了起来,王耀看他啃面包啃的正香,脸也因为手里食物的蒸汽烘出了些淡粉色。
摸了摸兜,他没带一个铜子儿,看来不能把他扔这去找吃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认路。
越来越后悔脑子一热跟他跑出来了,万一这是个人贩子……,抖了抖,认命的一口咬了下去,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吃,很饱肚子的感觉,没吃几口王耀就觉得有些噎,纠结着要不要从桥上跳到海里解渴,伊万又递过来一杯柠檬汁。
为什么就不能是橙汁葡萄汁或者绿茶,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说你去买吃的了?
脸色难看的接过,要是在中国他早把这人砍了,哪容得这一番皮痒的表现。
“到底要不要一起去玩。”
他低头,看着王耀,说的好像不是赌 博,而是“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我考虑考虑。”
而另一边,被安排在咖啡馆二楼的托里斯,有些悲伤的看着楼底下吃着大面包的俩人,欲哭无泪,内心却在叫嚣。
半开的窗口呼呼刮着风,腿已经完全麻痹,可他还得始终举着枪对准目标,抿紧嘴唇,心里却两行热泪流过。
伊万先生,你说上午9点就给我行动指示,已经4个小时过去了。
你这是被冻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