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第一次的时候，是在她的歌声中感受到的。
「Doves are still flying across the same gloomy sky」
「Who would prove those graceless love and lives」
「Snow kept falling over the village，quiet as ever」
「And the young hid themselves behind the birch wood」
——无尽的白色像疯长的藤蔓般冰冷地将我缠绕。
＊＊＊
“……真不可思议。”
劫后逃生的少女扔给我一瓶可乐，我咕噜咕噜地灌下，唔，冰可乐跟雪一样的味道。
“是指在这样一个荒凉的车站旁还能找到自动贩卖机呢？”
她在我身边坐下来，随手把连衣帽盖在头顶。
“当然是被你这样一个小鬼救了呀。”
她悠闲地摇晃着腿，凝望着天幕上的晦暗星辰，也或许仅仅是望着不断飘落的细雪。我注意到，她的头发像藏着珍珠一般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名字呢？”
“诶……？”
“问你名字。”她敲了敲我的脑袋，然后在漫天白雪里温柔地笑了“我叫夕予，你呢？”
“素……锦。”
像是看见了只有在画中才有的景象般，呆滞住了。
＊＊＊
真讨厌啊，这种感觉。
明明都会被忘记，明明倒头来都会失去。
＊＊＊
“烦透了。”
“嗯？”
夕予微微侧过了身，帽檐把刘海压得服服帖帖，刘海下的瞳孔正注视着我。
不知怎么突然焦躁起来。
“不、那个、其实你明明可以躲开的吧？”
于是胡乱扯了一个话题用以遮掩。
“……”
她瞳孔里的光暗淡了一些。
“是的……呢。”
能清晰地感受到可乐透过薄薄的一层铁皮传来让肌肤内的热量消失殆尽的感觉。
血管像是预见了什么一样地跳动着，突突、突突的声音。
“注意到了么，这个世界没有白天。
“失去了光的指引，人们全部都迷失自我了呀
“所以才想死掉。”
她看起来比我大三四岁，灰色连衣帽盖住乌发，像猫一样透着慵懒又令人怜爱的气息，瞳孔像是天空上挂着的星辰般、遥远、也和星星一样黯淡无光。

05
当我第一次从山崖向下眺望时，感到了刺骨般的寒冷和对死亡本能的厌恶。
我尽可能地向后躲，她却扔下白花般的伞，伫立在雨中好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对我笑道
「从这里跳下去的话，那肯定很棒吧？」
从她绽开笑容的那一瞬，就放弃了那把刀。
她的笑容越来越扩散，像在雨中怒放的昙花，白色的伞明晃晃的在视线中旋转、旋转，她就那样，噗咚一下，掉了下去。
「对于得到了一秒钟无限快乐的人来说，永恒的苦痛又算什么呢？」
明明指尖连她的发丝都触摸到了，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挽回呢——？
——总之是我的错啊
我在暴雨中的山顶放声哭泣，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刀。
＊＊＊
两人追逐的少女正在池边向我们招手，大声喊着：“素锦！梧生！快下来！上面很危险！”
梧生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看着我：“谁跟你说从这里跳下去就代表爱——”
我转过头，向他做了个鬼脸。
“我更爱她。”
我就那样，脚跟踏空，正对着高空下的深池，掉了下去。
“啊喂——？！”
快乐吗？
我想感受你所说的快乐。无论是对逃离这个悲催世界的解脱，还是对并不存在的永恒美好的追求。
白色的雪飘啊飘、飘啊飘。
我爱你啊，夕予。
你能感受到吗？
失重感从下冲击着身体，瞳孔缩小，头发、衣料全部向上抛起来，风像锐利的刀锋从耳边呼呼地刮过。
你会接受这样的我吗？
“素锦——！”
大概是融化的雪水吧，从眼角往下滴了几滴。
我用整整三秒的时间来感受柔软的水质在肌肤上蠕动、向下，最后它滴落的时候，我也就沉入了水底。
＊＊＊
很响很响的砰的一声，比起以前用把石子投入水面的声响要强烈数万倍，明明印象中水是很柔软的事物，为什么在此时此刻就变得如同玻璃般冰冷坚硬了呢；血管好像一瞬间被引爆，头脑被后力撞击得一片空白。
继而像藤蔓般包袱住沉入的我。
一直往下沉，到很深的地方，没有光的照耀看起来多么恐怖。
快乐吗？
我快乐吗？
为什么……有种想哭的冲动呢？
大概是因为太痛了吧。
只侧重于降落的痛楚，并没有感受到在降落的一瞬间得到的抛弃万物和被万物抛弃的……
极乐吧。
我将其称之为救赎，她得到的看起来更像解脱。
唔，就像是被一片白色包裹住一样。
心脏好像越来越微弱了呢。
水的味道像是臭袜子一样。
突然听到下水时的噗咚一声。
就在合上眼的前一瞬，看到少女逆光的泳姿，是比自己成熟三岁的身体。
＊＊＊
【夕予】
如果我不是在梦中的话，那么在我向素锦和梧生招手的下一秒，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山顶上掉落了下来。
看起来像是洋娃娃一样，比自己稚嫩三岁的身姿。
就连喊叫声都无法喊出，就那样在自己面前的池水中绽开一朵冰冷的水花。
“素锦——！”
就在这个时候，从那边走来一只摇摇晃晃的白熊。
“你爱她吗？
“你能够就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吗？”
“我爱……她。”
白熊好像侧着头笑了一下。
“代替我让她得到幸福吧。”
跳下水的一瞬仿佛印证了什么东西。
我来追随你了。

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