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被时光改换了模样,他变成流月城事实上的主宰者,而我变成他耀眼光辉之下的一抹暗影。沧溟长期沉睡,而小曦永远停留在进入矩木的那一天,瞳又性情古怪不好亲近,到最后,只留下我们两人形影相吊。
然而我对他的感觉,却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陌生。
他踏着血与火铺成的道路,走上流月城数千年来权力的巅峰——流月城历史中,在他之前,不曾有任何一位大祭司能与城主平起平坐。
......
那之后又过去了很多年。我按照诞生时被赋予的使命,陪伴在他身旁,却渐渐不再能猜出他的所思所想。
一年隆冬时节,风雪早早来临,前往神殿的道路被风雪封堵,因此阿夜下令暂时不行祭祀。祭司们大多返回自己居所,偌大神殿变得空空荡荡。
当暮色降临,寂极的神殿中,几乎能听到雪落下的声音。
有天夜里,阿夜突然敲响了我的门。
他说,自从谢衣不在了,就再没有人陪他喝酒,找了一大圈,只好来问问我愿不愿意一起。
他是笑着说这句话的,我却听得难过。知交零落,一至于此。
然后我们就带着酒出门赏雪。那天他似乎兴致颇高,又或者是有些醉意,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最后说到他的父亲。
也许因为已过去太久,也许因为我也已带着醉意,我问他,是否还记得前代大祭司离世时的情形?
他说记得。自然记得,据说前代大祭司与前代城主立有密契,所以当前城主因病亡故后,前代大祭司很快随之衰竭死去。
然而实情并非如此。前城主亡故后,因连日劳累,前代大祭司患病卧床。甫失城主,当时人心不稳,暗中便有关于密契的流言。
前代大祭司临终前最后一夜,是我守在他身边。有一件事,至今除我之外,无人知晓。
那时他身患重病,虽不致命,却已不复往日睥睨众生之强横。于是在那个寂静的夜里,面对他干皱可怖的脸孔,我轻轻拂动琴弦,将乐律直接灌入他的双耳,强行中止了他的呼吸与心跳——外人看来,这不过是病重衰竭的必然结果。
那瞬间他瞪大双眼,极震惊地看着我,然而随着惊色淡褪,逐渐又流露出一丝安慰。他气若游丝地对我说,不愧是他选中的孩子。
......
我说完后,阿夜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