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郑秀妍常常对黄美英说,你知道,再不遇见你,我真的会忘了你的。可是上天没有给她机会。
郑秀妍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天空是湛蓝的,蓝得有点不真实。好像每次见到黄美英天气都很好,大概因为她一直很近天空吧。。
4月的天津阳光已经很热了,郑秀妍和朋友在球场打球。朋友小K突然叫她:“秀妍,那边有个女生一直在看你?”秀妍回头,那是她第二次见着黄美英。从2005年夏天到2007年春天,两年,第二次见到黄美英。。
她想,大概是老天迟了许久才听到她的祷告。。
黄美英的直发烫成了波浪卷,白色的帆布鞋变成了黑色的高跟鞋。她很自然的拉过郑秀妍的手,就像当初很自然的环着她的腰那般。黄美英本来就比郑秀妍高了一个头,穿上高跟鞋又高了不少。
郑秀妍偷偷的看她,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唇和下巴都和当初一样的好看,她最好看的手,现在正牵着自己。。
她们像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手牵手走在路上,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一起吃饭。
郑秀妍没有问她后来为什么没有回信,也没有告诉她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天津,更不会告诉她自己一直再找她。因为她怕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也问过自己,却终究不明白。。
黄美英说,她那年出国去做交换生,最近才回来,没想到会遇到你。。
是的,郑秀妍后来也没再想遇见。。
如果就这样,真的会忘记的,可是老天没有给我机会。。
大四的黄美英不忙,大一的郑秀妍也不忙。她常常坐在画室里一整天就看黄美英画画。黄美英老说她浪费时间,她就干脆把书都抱到画室了。其实也没有看书,只恨不得所有时间都用来看黄美英。
她的侧脸很好看,她的手指好看,她画画皱眉的样子好看,她的一举一动都行磁石一般吸引着郑秀妍的眼球,无法自拔。。
只有在这时候,郑秀妍会觉得自己中了黄美英这种毒。深入骨髓,无法自拔。
黄美英艺术系的,无怪乎那时候秀妍总觉得她的手是艺术家的手。。
老跟在她身边,认识了一些她的朋友,也知道了她的一些事。那些让秀妍自豪又自卑的事。也许她本该知道,她觉得她像天空一样,是因为她本就是的,高高在上,俯视众人。
五月末的时候,黄美英的论文答辩已经结束,她很快就要回法国继续她的学业。
原来她们的距离不止2537公里,而是千山万水。 。
离别前期,黄美英和她的朋友们聚会,也叫上了郑秀妍和她的室友。。
那天晚上的人很多很嘈杂,灯光好像也很晃眼。郑秀妍坐在角落里看着黄美英。她只是静静坐着看那个人,没有喝酒,没有说话,没有□□她和任何人的谈话,只是听他们不断不断跟她举杯告别,碰杯的声音大得好像要刺进她的脑里,眼前的灯光缭乱得晃眼,她好像看不见黄美英的脸了,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甚至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里。她站起来朝黄美英走过去,灯光实在太晃眼了,她好像看见她站在那里,好像就是那里,然后她走过去,踮起脚尖,亲了她的脸。。
“啪!”听见响亮的耳光,脸上传来灼热的疼痛。郑秀妍当时脑袋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没有喝酒。。
“变态,美英,我就说她喜欢你还不信,哪有朋友粘人那么紧。”。
“天了,郑秀妍,你是同性恋”。
“郑秀妍,你好恶心”。
那些杂乱的声音她通通听不见,只是在唇碰到她脸的那瞬间,她好像可以回答自己这么久来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了。。
黄美英,我喜欢你。。
那天是黄美英带走了秀妍,她把她护在怀里,对那些杂乱的声音说道“放尊重点,同性恋怎么了,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你没有资格不尊重,作为大学生你不会连尊重人都没有学会吧。”
。
“yan,我没有喝酒”。
“我知道”。
“对不起”。。
黄美英没有说话,郑秀妍不敢看她。低头跟在她身后,看她的影子。。
“妍,你看过《局外人》吗?莫尔索杀人那天沙滩的阳光明媚而刺眼,所以他无意识的就开了枪。”。
“你想说你也是无意识的吗?”。
“不是,我只是顺应我心里的声音。”。
“秀妍,我们可能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