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程】

风雨一炉，江湖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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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争鸣，65年生人，80年远渡留英，84年归国，现职私属医院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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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无人问，愁来天不管。

（这一日，星子正亮，点在月尖。）
（小皮靴踏着廊砖，院不宽，旧模样。）
（我的船票折进了大字典的第三百二十页，高高的搁在书架里，然后我知道另一张票，也飘悠悠的回来了。）
（枯叶在脚底挣扎，旋一旋鞋尖，碾碎了再踏下一片。跟个孩子似的——我听见看门的大爷这样说，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见着。）
（在这儿，都是熟面孔，自然不拦我。）
“回来也不——”
（手扣着门框，敲三下，也只是个意思，就往里头推了——）
“......说”
（一抬眼，这时候我有点愣，又不是我自个儿愣。）

【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扫风入床下。 时日更迭更快，一树血红烈更欢。布袋星光，卷烟烧酒，清风原自故乡起。】
【多事之秋，难僻一井静宅，柴门毋扣扉。】
【白日忙碌奔波，一身汗意粘衣。几瓢冷水纵意浇淋，胡乱擦拭，白巾随搭颈间，伸手便扯过一件宽大浴巾围于腰间。精瘦赤裸的上身，汗与水顺着湿漉的头发贴颈而下，勾出前胸小腹肌肉线条。】
【步至内室，低头理案之时，门遂竟被推开，撞破一室静谧。】
【侧首瞠目望过去，清影碎一地。待目定思归，抬手胡乱扯了一把依旧湿漉的头发，眸过狡黠，勾唇坏笑：】
“月黑风高夜，小姐劫财？……还是色？”
【岁月几度，白云苍狗，故城原是不再年少。】

（十月秋凉，而入了屋，也没见着很暖，至多是没有风罢了。他亮着一盏台灯——风光大好。）
（眉印稍深，在一瞬躲避之后，他堂而皇之，我也坦荡抬目起来，音甚低，带笑。）
“劫——”
（启了口，往他处更近两步，抬手挑一颗大披肩的格子扣，松松的搭在肩上，稍一倾身。）
“这不顶事，新时代了，讲究你情我愿。”
“那先生是情呢，还是愿呢？”

【阵风随门敞泻进内室，碎发摆晃，凉意自发梢透进头皮。后脊一阵寒颤，伸臂揽她更入几步，反手推合两扇折门，自不经意，一气呵成。】
“你都说了，既是你情，我愿。别的没什么，财色我准保你双收。”
【旋身对视桌上堆叠小重山般的纸案，顿思片刻，伸手拧紧敞开的墨水盒盖，收起几份无关紧要的英文文件，附身锁在抽屉的最后一层。抬身时，腰间松滑，疾手扶紧，转身没入房间一隅的屏风后，继而对墙开口，另有所指】
“这新时代的女性都讲究在夜晚追求独立自由了？果真回国当是明智之举。”

（一挑眉，附身从他柜里拾了一套，递过屏风去，背着身，收指在头上旋一圈，是让他顺手把头发擦了，尾音扬高，也意有所指。）
“夜晚倒是不假，我就喜欢。”
“你说追求，那还有人为因素，怎么说？”
（屈指扶案，报纸上寥寥几行铅字。一向他读的文章，比大哥好懂上一点儿，应不是学术高下，而在于专业对口，浅浅看了几行，也不入心去，将披肩取了搁在他椅上，半挨椅侧，叩指以为定论。）
“财色外露，是你不自爱，招色狼。”

【几阵悉悉索索，衬衣未扣仍敞襟，便顶着毛巾阔步走出屏风。半坐未坐在桌沿，右脚踩上她椅子下方的木横撑，随意甩了甩头发，立有水滴点在桌案的纸面上，渲出浅晕的墨迹。】
“能招来这样一匹母色狼，我也......”
【双臂撑在身后，偏头一侧，居高临下望她眼观鼻，鼻观心。眼神清明透彻，语气不急不缓。稍显顽劣，略带玩味。】
“从来不需要什么自爱。”

【随她近身的还有熟悉的气味，尽管胭脂香水，女非年少，可千变万化，其中糅杂的味道，都叫记忆。】
【仰头盯着晦暗的天花板，隐藏在光晕之后。似是认真沉思了几分，不置可否，云淡风轻一笔带过。】
“啊，朋友是很多，那又如何。如今连月亮看的都不是同一个了。”
【直起脊背，反手拉开第一层抽屉，取烟，点火。却并未递近嘴边，抬手冲她摇了摇，礼貌询问应允。】

（窗纱掀一点儿夜风的尾，月也朦胧，薄薄的覆一层轻纱样的云。于是透进来的时候，半点也不分明。）
（如我而今，一时似要重归孩提懵懂，看他不透。）
（一翻掌心，于他臂边一停。）
“仿佛见着旁人不觉得愁，见着我，便想着是不是同个月亮了。你可是要告诉我，纷飞之人哪好再聚的道理。”
（双眉微蹙，我怕我是来错，扰他清宁。）
“消愁可以，倒也给我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