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罢，令顺子请老四至御书房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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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与几位大人交谈，忽而受召，告罪离开，快步至御书房。撩袍跪而叩首，呼。
“臣弟叩见陛下。”

自登九五之位，开万代之先河，初掌帷幄之功，焚檄文赦天下，振朝纲宽历法行新章，宵衣旰食，根基渐稳，沸怨才轻，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杀笔搁砚，合奏疏，叫声起。
良久，寻阶而下，宫娥奉茶，捡了坐，袖一展，指座与他。
“坐”
接茶来，不急言，端开杯盖，呷上一口，细品一口茶，倒退宫娥，留顺子身侧服侍。“往前你随军万里，征战无数，攻下郓州兵入洛阳，抵潼关，斩下敌寇首级，与朕共赏残阳如血，江河万里奔腾！”
搁盏说意“汉之亡也，天下大乱，至晋然后稍定；晋之亡也，天下大乱，至唐然后复安——”
“六朝如梦鸟空啼。”
沉声“古今之势，正之有何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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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作揖谢恩，入座。闻言沉思半晌，方缓缓道来。
“凡物盛极必衰，循环往复而不息。汉晋唐无不有歌舞升平之盛世，亦无不有腐朽溃烂之时。究其因，不过起于权散乱。三朝末，主上多不能尽握天子权柄，外戚佞臣蚕食皇权、霸道横行。玉玺不过一块平常玉石，尚不及佞臣们一句胡言。君上之权乃一朝之核心，此权散乱则朝政散乱；朝政左右国之大事，朝政散乱则国事败废；国事关乎民生，国事败废则黎民受难。国之不国，战火纷飞。”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今陛下拯天下于危溺，复正安宁之世，百姓乐推，四海归命。然，守成何其难也。臣弟以为，今我朝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当以史为鉴，方可保社稷长久。”

“哦，你到看的通透。”推盏由人拾取，眼扫不愆。
“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败乱亡，亦无所不至；况为大臣而无所不取，无所不为，则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
亦如当年军营帐里，沙盘前，指点朱色小旗，与人诉战略部署般，眸光璨然。
“天地设位，圣人则之，以制礼立法，内有夫妇，外有君臣；妇之从夫，终身不改；此人道之大伦也。苟或废之，乱莫大焉！”
指节叩桌，声朗朗。“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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颔首，将所思尽数道出，不加顾虑。
“昔日前朝礼仪败坏、纲常尽失，致使士无气民无矩，其为患大也。臣弟以为，陛下可下召诚请诸大儒隐士出山，助重立礼仪纲常，振国之四维。”
看了眼兄，复而道。
“以礼仪纲常推君主无上尊崇之位，使天下臣民敬且畏，立威稳基。”

“大儒隐士?”
一声疑，指节弯曲叩击桌面，久不散去。
“朝中大臣不外是随朕出生入死的，有勇有谋，独懂这诗书文墨之人可谓凤毛麟角！眼下科举诏已颁，近日四海学子皆已入住京中，然主考官空悬，朕拿捏不准。”
收手，审人神色。“替朕想想，何人可堪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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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半晌，思索一番，道。
“臣弟以为，国子祭酒蔺大人可当此任。其虽不及而立之年，但论学识品行，当朝应无二人，足可令学子信服。官位从三，亦可见陛下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