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是被鸟鸣声唤醒的。
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但凹陷的布料还带着淡淡的余温，昭示着原本躺着那里的人刚刚离开没多久。
坐起身来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窗台上一只其貌不扬的小鸟映入沈夜的眼帘。
婉转的歌喉，并不怎么起眼的外形，在记忆里这似乎叫做百灵的鸟是再寻常不过的生物，每天清晨都能在老大爷们手里拎着的鸟笼子里见到。但现在，它的出现却让沈夜怔了几秒。
——在这充斥着辐射的废土世界，这种鸟类早已灭绝，或是变异为可怕的杀戮者。
正当沈夜思忖的时候，那只鸟突然诡异地扭了扭脑袋，动作仿佛转轴生锈般僵硬，而后停止了鸣叫。在鸟头又艰难地转了两圈之后，这只鸟重新张开了它的喙，只不过这次吐出的并非悦耳的鸟鸣，而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声。
“看样子这个仿生鸟效果不错。”
“瞳，你的恶趣味似乎又有所增长。”沈夜皱了皱眉看向那只鸟，“也难为了初七，把实验室让给你胡闹。”
“给我的新造物提供灵感和建议的就是初七，目前看来实用价值和安全性能还是不低的。使用方案我已经赶出来了，不过这倒不急，从北方的城市废墟里回来之后再批阅即可。当务之急还是探索那座城，倘若这次能找到当年的机密技术文件，不少搁置的计划就都可以进行了。”仿生鸟稍稍停顿了一下，换上更严肃的语气，“你最好还是行动迅速些，否则我不保证不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本座自然知道轻重缓急。”
“你好像会错意了，我说的不是这个。刚才飞过来时我看到初七了……”
刻意停顿了几秒，瞳的声音才继续了下去，语气没什么变化，却莫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好像往厨房的方向去了。你最好小心点，再不济也别让城主府的厨房再炸一次。”
仿生鸟扑棱扑棱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边传达着它的主人想说的最后一句话边飞出了房间。
沈夜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当年这片土地还没变成一片废土的时候，无论谢衣还是初七，厨艺就已经是毁灭性的存在了。而如今，在这片废土上，种出来的植物和用来宰杀的动物在辐射的笼罩下味道都糟糕了许多，也多了不少不干净的东西。再配上初七的厨艺……
沈夜试图回忆自己被那打马赛克的食物荼毒的场景，却发现脑中这方面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那种恐怖的东西，吃过一次应该终生都记忆犹新才对。
难道是因为它太恐怖了所以被病毒感染后进化的大脑自动屏蔽了吗？
这倒是个可行的解释，但依旧有股异样的感觉在沈夜心头盘旋，挥之不去。

这倒是个可行的解释，但依旧有股异样的感觉在沈夜心头盘旋，挥之不去。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初七的厨艺极其糟糕是不争的事实，城主府差点被炸上天过一次也是不争的事实，眼下阻止人间惨剧的发生才是重点。
忽视了心底那一丝异样，沈夜决定，以后还是下死命令让初七远离厨房为妙。
其实最后初七也没对厨房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唯一的后果只是出发去城郊的机场的时候沈夜依然对厨房里肉类食材的惨象心有余悸而已。
能把在辐射下变异却没什么威胁、处理后能够食用的蓄养家畜当成重辐射区里面目可憎威胁性极强的各种怪物一样用干脆利落的杀戮技巧结束它们的生命再用处理丧尸的手段把尸体剁成残缺不全的肉块甚至肉泥的，大概，不，绝对不会有别人了。
回忆起方才的情景，尤其是砧板上那一大堆看不出本来面目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惨无人道摧残的马赛克物质和地板上的血迹，受冲击太大的沈夜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墙上没沾血，省了重新刷墙的麻烦。
该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答案大概谁都不清楚。
当然更麻烦的不是厨房，而是初七。
其实沈夜从头到尾也只是无奈而已，根本没有生气。
但已经解决完凶杀案现场……啊不，收拾好厨房也被沈夜用难得温柔的语气安慰的初七周身却散发着“属下知错，任凭主人责罚”的气息，让人很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此刻，站在街上，沈夜满意地看着身边已经 恢复日常沉默高效冷静的正常状态的初七，觉得自己刚才用了点小小的特殊手段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不过，回忆起刚才最后解决问题的方法，初七被面具掩藏的眸子里是否会有些羞赧，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其实沈夜已经很久没见过初七戴着面具的样子了——自从那面具在瞳的提议和初七本人的技术支持下做了一些写作效果超群读作丧心病狂的改造之后。而今天出行初七却再度戴上了他的面具，不用说，正是到了那丧心病狂的功能发挥作用的时候。
就算许久未曾以其覆面，初七行动间也丝毫没有因映在脑中的讯息来自冰冷的电子单眼所成的数据而并非落在视网膜上的像而有所迟滞，好像这百余年里他一直如同从前那般戴着它一样。
沈夜与初七并肩走着，冬季晚至的日出里微弱却难得染上金色的阳光洒下，再配上流月城简单却干净整齐的楼房和街道，秩序与文明的美一时间竟有些旧时代的意味。

——很久以前他们也曾这样迎着朝阳并肩而行，向着前方，也向着未知而茫茫的命运。
而今，走过了时间、走过了文明、走过了生死、走过了人性，在这片千疮百孔的废土上，身边人仍在。
沈夜并非容易触景生情或是松懈下来的人，作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尤其在如今的废土世界，感怀的时间或是难得的情怀这种无用的奢侈品基本是被摒弃在他的字典之外的。但此刻，他突然觉得，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沈夜的脚步稍稍慢了下来。
百余年来的默契让初七第一时间便觉查到了这缓下来的步伐，脚步也迟滞了些，似亦是感觉到沈夜情绪的变化。
初七微微偏过头，有些疑惑地开口：“主人……？”
沈夜淡淡道了句无事，手却移了移，与初七十指交握。
沈夜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告诉他，有些想做的事现在非做不可。
被病毒感染而进化的人类直觉向来很准，身为原体的沈夜更是如此。与其无用地思索下去，还不如随了直觉行事。
初七的动作停顿了极短的一瞬，似是有些疑惑，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手上微微用力，回握住沈夜的手。
初七……大概，很开心吧。
看了看初七面具下方微微扬起的唇角，沈夜这样想着。
于是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方才心里某种微妙的不详之感也被暂时抛在脑后。
空空荡荡的街上回荡着微弱的脚步声，简陋的地面上映着朝阳下长长的影子。
他们是旧时代文明里遗留下的幽魂。
而他们迎着新时代的阳光，去发掘那废墟下被尘封的过往。

三千字不到居然要发这么多次……手机客户端，你果然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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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一排排整齐的民居，街道边的建筑渐渐稀疏了起来，不必说，已经到了城郊。
城郊大多是空地，极小的建筑物密度和平日无人前来的偏僻区位决定了就算这里发生什么比较引人注目的事情也不会被太多人发现，甚至说基本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流月城一部分压箱底的秘密，便藏在这城郊不起眼的零散建筑之间。
初七走上前，伸手在看似废弃的仓库的大门右边有节奏地敲击着，三长一短为一组，待到敲满三组后换两长两短再敲三组，而后微微退开几步。
地面轻轻震动，仓库边原本平整的空地上一块土地缓缓凹陷下去，留下一个边缘极不规则的半径约莫一米的圆形空洞。
从这黑魆魆的空洞下去，便是通往机库的通道。
核战后充斥着高强度核辐射的地球可不是什么适合电子产品和大机械的世界，那场灭世战争中，外界几乎所有的精密造物都毁灭殆尽。而今百余年过去，尽管辐射已经低了不少，但对仪器的损害依然很大。而对战斗机而言，抛开航电系统不说，单论机身，就算它的材质是特别研制的合金，就算做了防护措施，放在露天的空气中也会被辐射尘与狂暴了不少的自然条件渐渐消磨损毁。因此，实力足以配备旧时代先进军工产品的重造品或改良品的大型势力都必须在各方面做出一定的修改，尽管这些修改有不少都拉低了战斗力。
毕竟，能保存更久些才是最重要的。
正如废土世界的人类，第一追求永远 是活命。其他东西，譬如尊严、自由、爱情以及其他旧时代让不少人宁死也不肯抛弃的珍贵之物，在新时代的人类们看来一文不值，甚至说他们中的大多数对此一无所知。
人性，也赫然名列在弃置于废墟与辐射尘里的无用之物中。
每一个曾在旧时代活过的人都会厌恶这个新世界。
包括沈夜，包括初七，包括华月与瞳，包括流月城每一个从旧时代存活至今的人。
但他们毕竟还活着，而且正一点点将旧时代的痕迹找回，甚至给这个破败不堪的、混乱又肮脏的世界带来了秩序、文明与人性的曙光。
活着，就有希望。
这大概算是为数不多的安慰之一了。
为了那掩藏在迷雾里的希望，每个人都在努力活着。
哪怕如今的日子并不比旧时代接近尾声时那场生化危机里轻松多少。
哪怕活在这个世界上都算得上是种折磨。
哪怕通向未来的前路漫漫，看不到尽头，笼罩在废土的寒夜里寻不到光明。
但，总有人会抛下一切畏惧与怯懦，去找寻任何能让这个世界向好的方向变化的事物。
沈夜是这样的人，初七是这样的人，流月城的居民几乎都是这样的人。

他们步履维艰地向前走着，面对着无处不在的威胁，但终究不悔。
这次去废墟里寻找旧时代的材料研究所亦是如此。
魔城这个虎视眈眈的对手绝不会放过这次除掉沈夜的机会，哪怕利用科技上的优势走空路也无法完全避免袭击的到来，流月城依然绝无放弃与退缩的可能。
这也是沈夜和初七来到这个机库的原因。
那个洞口在沈夜和初七都走进去之后便关闭了，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两边每隔五米一盏的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换做普通人恐怕连脚下的台阶都看不清，甚至会一脚踩空滚下楼梯，在十几米高的台阶的尽头摔个七荤八素。不仅如此，台阶上还分布着一些简单又实用的“小礼物”，倘若不是对此熟知的人很难不“中奖”。
这些小手段对付实力平平的人大概足够了，但倘若到来的是内鬼或者二星宿体以上的存在就有些不够看了。不过这本就是聊胜于无的小小“福利”，不能发挥作用亦是无妨。
寂静的长廊里只有脚步声回荡着，近乎是瘆人的死寂。
在这压抑沉闷到几乎能将人逼疯的长廊里，旧时代科技与新时代人类行事风格融合的产物静静沉睡在尽头的铁门里，正等着自诞生以来第一次飞上天际，露出它的锋芒。

百度客户端坑爹如故，我打开帖子屏幕已经是一片空白了，所以出了什么问题大概是看不到的……这次没多少实质性的情节发展，大概主要是对废土世界更深入的剖析？还有，这个文最终应该也没多少情节，进度可能会比较拖沓，希望不要让大家失望的好。

加油~~
帮UP

找到了=￣ω￣=，等更，等初七开飞机~

=333=来了来了，文笔感觉美美哒，我从自家逗比欢脱属性的跳过来看你了~~~发文还是用电脑吧，我也被手机虐过，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