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晴
昨天晚上,我告诉妈妈,我被布置了很多作业要熬通宵。妈妈说作业做不完就不做了,现在还不到熬通宵做作业的年纪,我却坚持要熬夜。所谓很多作业,是我自己布置给自己的背单词的任务。我要时刻保持清醒,看0点之后会发生什么。
是梦吗?根本不存在小魔女,也根本没有“FairyTale”号船、会说话的稻草人、小吃岛、灵羞草……?
“除了你,任何人都看不到我的……”第一次见到小魔女时,她这么跟我说过,“我是你的一个秘密哦!”
她要我别把见到她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她说她不可以在白天出来很久,会耗费很多精力,她说她只能在深夜自由地活动。
那时候我在姥娘家,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在白天见到她。虽然来到“FairyTale”号船后,我们会经历白天,但在我这边世界里的时间里,我只在白天见过她那么一次。
那棵大树说,“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梦。”
它说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事。
假如小魔女和“FairyTale”号船是我的梦境,那么那棵大树呢?是梦被松懈时出现的意象,还是梦中梦呢?
我加快写字的速度,一遍遍抄写着单词。每当困意袭来,我就拧自己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狠,我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这种愤怒像乱撞的野兽一般在我身体里压抑着,等待着一个解释。
“嘎嘣——”铅笔芯由于我用力过度折了,在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我拿橡皮去擦,擦掉了铅笔笔迹,却擦不掉印痕。
我觉得鼻尖有点发酸,我有些想哭。
我感觉自己被骗了……
虽然我的脑海里一片迷茫,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可是我好像突然明白4月12日的日记里我为什么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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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很累,一动不想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我低下头,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梦到你对我说,‘妞妞,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梦里你就像仙女一样,有透明的翅膀,长长的卷发,缀着星光的裙子。就这些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想哭。这是美好的梦,此刻也是本该充满欢笑的时刻,可我就是觉得自己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沉沉的,一动不想动。
“你怎么啦……”小魔女靠着我坐下,担心地看着我:“你看上去有些低落?”
我抿着嘴唇本来想冲她咧开个“我没事啦”的笑容,却嘴角一拉变成了下弯的弧度,哇哇的大哭起来……我越哭声音越大,哭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靠着小魔女的肩膀一边哭一边睡。皮特似乎在跟我说话,但是我听不清,我的哭声实在太大了,我也不想停下——尽管哭真的很耗费力气,我累的想睡过去。
后来我就真的睡过去了。等我醒来,已经是在妈妈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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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就预感到了,小魔女不会永远在我身边,她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那个时候的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哭,可是那种悲伤的感觉却很真实深刻。明明当时什么事都没发生,小魔女就在我身边,我却因为一个梦而哭成那样,是不是因为预感到了,那一刻站在我面前的小魔女和那个将星光洒了我一床的小魔女,其实都是梦境?
我越想越伤心,感觉自己被赐予的珍宝被夺走了,不,不是夺走,而是根本就是假的!
我根本没去过什么小吃岛,根本没有64种毛毛虫熬成的绿汤!根本没有高高的薯片大楼、一座座蔬菜小屋、奔驰着的南瓜汽车、流淌着的咖啡河!根本没有溜冰场没有大伯没有那些关注我的目光!根本没有圆形的叶子、心形的叶子、鱼嘴形状的叶子……什么都没有……全都是虚无。
眼泪滴在了纸上,我听到了自己的呜咽声。
“当,当,当,当……”窗外传来0点的钟声,我的胳膊一抖,停下手中的笔。小魔女会出现吗?在我清醒着的时候,她还会出现吗?
我掐了一下胳膊,有痛感。听说人在做梦的时候感受不到疼。我却有些犹豫了,也许我不该这样故意保持清醒……也许我该昏昏欲睡,等待小魔女自然到来……也许我根本不该去验证什么,稀里糊涂不好吗?
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我从来没对清醒这么害怕过,我要失去小魔女了吗?我再也见不到“FairyTale”号了吗?
“妞妞。”我听到有人叫我……我紧张地转过身去,却看到了——皮特!?
竟然是皮特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小魔女呢?”我看着皮特,又朝他身后看看。
“她不能来接你了,换我来接你。”皮特从怀里掏出小魔女的魔法棒,在空中生涩地画着图形,波浪门出现在了他和我之间。我突然间觉得隔着波浪门的他也是这般不真实。
但是,我这一刻是这样的开心!皮特出现了!那个会说话的稻草人出现了!不管我觉得真实不真实,此刻我醒着,他出现在我的卧室里,说明着这一切不是梦……我没有失去小魔女没有失去“FairyTale”号!
“小魔女为什么不能来接我啦?”我熟练地和皮特穿过波浪门,来到了停在岸边的“FairyTale”号船上。“小魔女在船上吗?她是不是在忙着熬什么汤?”我边问边掀起门帘,却看到小魔女不在室内。
“你暂时……”皮特看着我,迟疑了一下,“见不到Fairy了。”
“见不到Fairy?”皮特的话在我脑海里打了个转,过了好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的字面意思:“为什么见不到她了?她生病了吗?她出事了吗?”我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颤,问出口的话带着哭腔。
“她很好,她很好……”皮特赶紧回答道,“她一切都好,平安健康;就是……暂时没办法见你了。”
我舒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又紧张起来,为什么没办法见我?难道她不想见我了?
小魔女生气了吗?她知道我对她和这里的一切的猜测了吗?我的怀疑让她不开心了吗?
可是我什么都没问出口。我没办法告诉皮特我曾怀疑他是虚构的,怀疑在这里的一切经历是虚构的……就这样,我和皮特安静地度过了几个小时。他煮了咖啡给我喝,我们没有把船划到海上。咖啡很苦,不知道是咖啡苦还是我心情苦。
最后,皮特学着小魔女的样子走到墙壁的一角,拍了拍墙,又在墙上画了一个半圈,费了好大一番工夫使得墙壁上冒出了小抽屉,他尴尬地冲我笑笑,从小抽屉里拿出红色布盒,取出糖果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