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雪积得极后，古人云，瑞雪兆丰年，可当下感觉，唯一个冷字。府内溜达着，感受冬日的冰冷及正月的喜庆，沿着一道墙慢慢走着。同善善猜谜说笑，忽然有积雪自檐上落下，正砸我脑门，疼倒是不疼，就是冰遇热化开，头皮上兀的一麻。善善忙帮我蹭着，我指指头前的屋子】咱们上里头取取暖好了
【原是临殊的院落，同三弟不老熟，如今他经商在外，孩子们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他。随意一想也就过了，我在门外静候，等善善上前去传一声】

【等的时辰不长，很快有人来请，善善挑开了厚厚的毡帘，跨过门槛，就看见个半大小子，立候而迎。阁里火炉烧的正热，只须臾的功夫，别说头顶，周身都暖和了。随意入座，示意他也坐】杵着做什么，别是我打搅了你。我就是路过，进来坐坐。
【方才那茬闭口不谈，接过旁边善善递来的茶，眸光在他身上打量三两】你小子，有人告诉你么？你长得跟你爹，倒几分相像。

（往日阿玛不在府里我也还没长成，都是叔伯时而教导，往后越来越大了，姑姑们也见得少了，三姑姑虽然嫁了，可是与姑父都还住在府里，总比嫁出去的来的亲近，将她迎进来）
三姑姑哪里的话，我还盼着你时常来坐坐
（叫人下去备了热茶，这么冷的天气无论从哪过来，姑姑只怕都冻坏了，立于身旁任由她打量，闻得她言，出口倒是有丝凉意）
难为姑姑还记得阿玛是什么样子，诚然我都记不太清了

（叔伯文职，自小多是要求我读些四书五经，大抵都反对我弃文从武，长叔是大学士，多少入了文职，也能得他一点蔽荫，以前阿玛修书回来，也是这么说的，只是自己到底性子倔，却偏要做个成绩出来，如今高中，也算全了自己多年来的坚持）
他从前就是不愿意的，一直要我过去帮他做产业，知道从政还不要暴跳如雷
（只在小时候记得阿玛脾气好像不太好，说实话这么多年确实记不清了，我不去，不是还有弟弟同他一起经商吗，索性他也不亏）
瞧见了，还没谢谢姑姑呢，我很喜欢
（说起来三姑姑是个和善的人，也与姑父琴瑟和鸣招人艳羡，还想着改日去姑父那问问当职要注意些什么，一时忙却忘记了）
姑姑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姑父呢

（姑父早年就挂了一等侍卫的职，时不时都要去宫里当差，我此番钦点蓝翎，却是以后是差不多的，我还没提出口，姑姑便帮着说了，也少些开口的麻烦，温言笑到）
是了，侄儿是这个意思，改日还得少不了姑父提点
（见姑姑发问，沉吟片刻，长辈阻我从武，无非是暂时太平的缘故，虽新朝改立，外邦没有趁虚而入，却未必以后都如此）
驰骋沙场，是从小以来我的志向，侄儿如今的回答，也和那日在殿上一样，但得外邦蛮夷在，不愁无处用将军

为人臣者，忠字当头。别的，提点什么？也不怕别人告你们个，私相授受？
【平生想得太多，忧思过多，总是杞人忧天。以至于看见谁阳光灿烂着，就想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非我扫兴，实则伴君不易。话语一顿】卫青、霍去病之辈，委实令人欣羡
【复一笑】到底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是将。你呢？是将，还是骨？我可不是吓唬你，刀枪无眼，沙场上，马革裹尸是荣，身后之荣；更多的，是无名之卒葬身他乡

这个无碍，同是自家人，本为一体，没有私相授受一说
（姑姑虽然是女子，想得倒是多，不过既然殿试之时圣上都会问长叔，那既然自成一体，也不用去忌讳什么，姑姑说的这些脑海里想过无数次，就连话本子里说书的，我也都听过，故而坦然一笑说）
侄儿不求能与他们一样名留千古，只是志向如此，若他日真的战死沙场，也是自个的选择，况且还全了个忠骨，若是人人怕了这个，哪里还有那么多荡气回肠的故事

【残茶易新，隐约看着茶面腾起的轻烟，道】想多了，你想多了，我也想多了。如今当下国富民强，四海升平，纵有外敌入侵，也是边关那些先挡，罢了，尽臆想这些作甚？
【自嘲般一笑，前话不提。坐直了身子，往后微微倚着，平生这般惬意时日不多，除却对酒当歌，也就是这般，找个人，能从天侃到地】
【举杯对他】不过。无论如何，还是望你终有一日，得偿所愿呀。这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咯。今日没带酒，下回同你喝，你保准儿，喝不过我。

侄儿不过是设想以后，既入武职，都存了以后这般的准备
（三姑姑平日里夫君夫君宠着，府里迁就，养成了一股子男儿气，可从未见过哪家姑姑还能跟侄儿一同拼酒的，却也不驳她，满言顺从到）
好，下回必与姑姑痛饮
（多少也希望自家亲父母也同这般与自己聊聊以后，或者鼓励鼓励，谁想却是姑姑来当了这身份）

【隔着墙还能听见北风呼啸，觉得里屋愈发暖和，缓了缓心神，张口叹】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么想着想着，好像觉得真缺了点儿酒。不过前日宿醉的后劲儿还没完全消缺，还需停缓两天。下意识抬手揉揉脑仁，眸光微转，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侄儿，笑问】听得懂么？

（虽然自己尚武，却也不至于这般白丁，否则那些兵书岂不是也看不懂，只是这诗词却不擅长，刚刚才谈到喝酒，又有饮，猜也能猜到她的意思）
姑姑当侄儿是目不识丁的不成？听闻水云游新出了种玉妤酒，劲不大，还带点甜味，适合姑娘家饮用，明日侄儿出去，给姑姑带些回来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到）
可是你不能同姑父说，不然他会怪我的

【只见他一心都在武才之上，文学这方面大概是不多擅长的，带着几分戏谑问他，他虽不通，却也不算全然不通。点点头】一贯喝多了烈酒，鲜少尝这种，既是你提，我岂有不应之理？但，若是不能教人饮三百杯，我可要想方罚你了？
【闻后话，嘴角噙笑，若有所思】正反不叫他看见便是。倒是你，看你随性得很，等你再大点儿，姑姑瞧个玲珑的姑娘，来治治你好了。

（倒是从未见过姑姑喝烈酒，平日里都是端庄大方的样子，惊奇到）
姑姑还喝过烈酒，看来酒量不错了，侄儿好心给你带酒，还要罚我，可是太冤了
（自己年纪还小，姑姑就说起这事了，如今入了仕只怕那一天也不会远，也不扭捏，反唇相讥）
好，姑姑只管去挑，若是挑的不好，侄儿也要罚姑姑

【难得能与小辈说这样的玩笑话，不至于像几个丫头片子，到处叽叽喳喳的去告状。我也只能领着她们随意玩，玩个捉迷藏放个风筝，大一点的教她们用胭脂水粉，闺中之物，繁琐而无聊。状似无意听着，伸手一个暴栗弹他脑门上】你敢？那都轮不到我收拾你了，仔细你大叔父，打断你的腿
【我虽思想活络，也非世人般对龙阳、磨镜那般嫉恶如仇，但若是牵扯到姊妹兄弟，便是乱伦之行，万万不可。看他之意，大概玩笑居多，便未往心里去】临景那孩子，我也好些时日不见了。他最近都学些什么，可有所成？